聽證會已經進行到一半了,沐風還是沒有出現,裴莫覺得自己的指尖正在越來越冷,越來越冷。雖然過去的二十幾年裡,早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不能相信、不能依靠任何人的道理,但這一次,她是真的想要相信那個跟俊相像的男人,只是……也許這一回又是驗證了這句話而已。
情況很是不利,在醫院創三甲的節骨眼上出了這麼大的紕漏,自然不會有好下場,昨天裴茉莉還大鬧了小俊的病房,正好給那些一貫憎恨自己的人十足的借口,來編排流言。現在自己已經是臭名昭著的人物了,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是一個下賤舞女的女兒,那個下賤的女人還是個濫賭鬼,經常會拿很多欠債單來醫院鬧事。而且,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流言,說自己跟裴茉莉一樣也是個低賤的坐台女,所以才會經常在上中班和晚班的時候請假或早退。
「林院長,讓下面一個進來吧。」陳院長臉色很是不好看,自己醫院裡被稱為白衣天使的護士竟然在下班時間去坐台,給全醫院的醫護工作者臉上都抹了黑,彷彿重重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一樣。
「莫莫……」佳莉進來的時候很緊張,一連撞到了兩張椅子。
「丁佳莉,今天請你來,是想向你瞭解一些情況,所以,你不要緊張。但是,我們希望你能誠實回答問題,如果我們發現你說了謊,一定會嚴肅處理的!」
「我……我知道。」佳莉很想鎮定一些,但越是不想緊張,就越是緊張,手裡的一杯水全抖在了桌上。
「丁佳莉,3月日上午,你是不是受裴莫的委託,幫她給3床的病人換水?」
「是……是的。」
「她當時去哪裡了?」
「小俊……想到院子裡透透氣,所以……莫莫……就帶他去院子了。」
「那你當時換藥水的時候仔細檢查過沒有?你確定藥水沒有拿錯?」
「檢查……過了,我……確定。采妮姐……還叮囑我一定要小心,因為……2床和3床的藥水絕對不能弄錯。」
「好的,還有一個問題,裴莫是不是經常請假或者遲到早退,經常請你給她代班?」
佳莉為難的看了裴莫一眼,無奈的答道,「是……是的。」
「你可以走了,請下一個進來吧。」
……
「夏蓓,你是專職負責裴莫弟弟裴俊病房的護士,我們想知道,裴莫是不是經常在上班時間去看望她的弟弟?請你誠實回答。」
小蓓猶豫了一下,咬著下唇,無奈的答道,「是的。」
「裴莫的媽媽是不是經常會到病房去看她的兒子,並且有時候還在裡面哭鬧和糾纏?」
「也不是經常……」小蓓急急的解釋。
「夏蓓,你只要告訴我們,裴莫的媽媽是不是有高額的負債需要裴莫償還?」
「是的。」
「那麼,裴莫是不是因為這些債務而心神不寧?」
「沒有。」
「夏蓓,希望你能誠實回答,我們瞭解到裴莫在3月5日跟你一起衝開水的時候,因為心神不寧而差點燙傷了自己的手,是不是?」
是誰這麼恨莫莫,竟然連這個也對領導匯報了!小蓓再一次無奈的回答道,「是。」
「好,你可以出去了,麻煩你請李政醫生進來。」
李政早就急得坐立不安了,裡面的聽證會對裴莫很不利,而且大家都說裴莫是個坐台女,靠出賣色相掙錢讓她弟弟住最好的病房,用最昂貴的藥,是真的嗎?裴莫,你真的靠這樣方式來幫助你的弟弟嗎?他恨不能立刻衝到裴莫身邊,問個究竟!
裴莫看見李政進門時滿是懷疑的眼睛,心裡有一些難過,如果說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別人怎麼說,那是假的,特別是李政懷疑的目光,讓她很不好受。自己三天前還在為他誠摯的表白而感動,今天卻連辯解都無力做到,或者,這樣更好吧,他的生活原本就不該和自己糾纏在一起,就這樣讓他離開,或者是最好的辦法。裴莫扭過頭,不再看李政。
「李政醫生,我們想請問你,裴俊的病情是不是很嚴重?」
「也不是,只是裴俊的血型特別,所以配型的骨髓很難尋找。」
「那麼,裴俊一直以來用什麼樣的藥,是不是目前所能使用的最好的藥?」
「是的。」
「李醫生,我們瞭解到你前些日子向裴莫推薦了美國的一種新藥,但是很昂貴,你認為裴莫能夠負擔這筆高額的藥費嗎?」
「我不知道。」李政看了裴莫一眼,雖然心已經快被疑問給填充得幾乎爆炸了,可是,一想到她倔強的眼淚,他就不能阻止自己的感情,「我認為這不是問題的重點,裴莫護士要如何支付藥費跟醫院沒有任何關係,也跟這次的事件沒有任何關係。與這個事件有關係的是裴莫護士八年來一直是個勤勉的好護士,她的護理水平和業務能力一直受到了各方面的肯定,這一點,她的護士長最有發言權,而且她在八年的工作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錯誤,所以希望各位領導能夠酌情處理。」
「李醫生,」林建國輕咳了一聲,提醒李政注意自己失態的言行。作為采妮的叔叔,他是知道侄女對李政醫生的心意的,而且他也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李政作為全醫院最年輕最有前途的醫生,很快就會晉陞為血液中心的主任,將來更是前途無量,采妮如果能和他在一起,將來的日子一定無憂。只是聽說李政似乎是對這個裴莫有些興趣,照現在看來這話可能不假。「李醫生,陳院長和我們其他領導對這件事會有所定奪。至於裴莫護士的工作表現如何,根據這幾天的調查和剛才幾位同志的反映,也不能說很好,也許你的認識有些片面了。還是謝謝你今天能給我們提供信息,你可以出去了。」
李政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會場,太糟了,所有的證據對裴莫來說都非常不利,可自己竟什麼也幫不了她,那天還那樣信誓旦旦的承諾要和她一起承擔未來,但現在,自己竟什麼也做不了!
幾位領導相互交換了一下意見,決定由林建國最後再徵求一下家屬的意見,這時大家才覺得今天這個霸哥有點安靜的過了頭。這些天,院長辦公室已經被他和他的手下折騰得不像樣子,黑社會就是黑社會,什麼花樣都搞的出來,開口閉口一百萬,嚇得他們東躲西藏都不敢到醫院來上班。
「王先生,」林建國也是心有餘悸,那天他手下手裡晃動的明晃晃的尖刀每天都會在他夢裡出現,每次驚醒時都會掉落一大把頭髮,「其實,我們想說的是,關於這次醫療事故,也可以說是裴莫護士的個人行為,並不全是院方本身的責任,我們實際上也是受害者,醫院的名譽受到了很大的損害。所以……,您看,如果可以,我們希望這件事能夠跟您協商解決,只是……您要的賠償金額是不是太高了點,我們醫院沒有這個例子。當然,如果您需要,我們可以對裴莫做出非常嚴肅的處理,您看怎麼樣?」
就在大家都非常期待的盯著霸哥看的時候,忽然從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不怎麼樣。」齊刷刷的視線立刻全部轉向門口。
「這位先生,我們醫院正在開一個重要的會議,你可能是走錯地方了,不好意思,請你出去。丁主任,請你帶他出去。」林建國對門口這個人突然打斷關鍵的進程很是不滿,因為剛才有那麼一個瞬間,他覺得似乎霸哥就要張嘴答應了的。
「我知道是開會,我就是來參加這個會議的。」男人一面說著,一面走了進來,在靠近裴莫的地方站定。裴莫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起來,他終於來了,原來他不是欺騙自己,他真的會來!
「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干擾我們的會議。」看到院長的臉色更加難看,林建國非常惱怒,「丁主任,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快點把跟會議沒有關係的人帶出去!」
「如果我跟這個聽證會有關係呢?」沐風挑了一張正對著領導的椅子坐下,神情自若,「如果我是死者家屬邀請來參加聽證會的呢?霸哥,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