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登看到,索菲還沉浸在講述目睹「神婚」經歷時顫慄的情緒裡。對他而言,他聽到她的講述後大為驚奇。索菲不但親眼看到儀式的整個過程,而且還親眼看到她祖父自始至終是該儀式的參與者……郇山隱修會的大師。這可是很有智慧的一幫人。達·芬奇、波提切利、埃撒克·牛頓、維克多·雨果、讓·考克托……還有雅克·索尼埃。
「我不知道我還能跟你說些什麼。」蘭登輕輕地說。
索菲雙眼放出綠光,充滿了恐懼。「他待我就像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
蘭登終於明白他們談話時索菲眼裡流露出的情感是懊悔,讓人覺得寥遠而又深沉。此前,索菲·奈芙一直在迴避她的祖父,然而現在,她總算學會以一種全新的眼光去看待他了。
艙外,黎明的腳步是越來越快了,那粉紅色的氤氳,正從飛機的右舷瀰漫開來。而他們下面的那個星球,依舊是漆黑的一片。
「我說夥計,要不要吃點什麼?」提彬又回到他們中間,頗有幾分自得。他拿來了幾聽可樂,還有一盒陳放了很久的餅乾。他一邊分東西給他們,一邊為東西不多而拚命地道歉。「我們的夥計修道士還沒開口招認呢,」他唱歌似地說道:「不過,還是多給他一點時間吧。」他咬了口餅乾,看著那首詩:「親愛的,有什麼進展沒有?」他望著索菲:「你祖父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呢?那塊基石,那塊被聖殿騎士歌頌過的基石究竟在哪裡呢?」
索菲搖搖頭,一言不發。
就在提彬再次揣摩那首詩的當兒,蘭登開了一罐可樂,轉身面對著窗戶。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那些秘密儀式和尚待破譯的密碼。「聖殿騎士讚美的基石,就是開啟此門的鑰匙。」他呷了一大口可樂。聖殿騎士讚美的基石。可樂還有點熱呢。
黑夜的面紗很快被曙光揭去,蘭登目睹了晝夜的更換,他看到了飛機下面波光粼粼的海洋。到了英吉利海峽,就不用等上那麼久了。
蘭登倒是希望這黎明的曙光能夠將他混沌一片的思維點亮,然而艙外越是明亮,他對真相的把握就越是迷惘。他彷彿聽到了五步抑揚格的節奏以及人們反覆的吟唱,「神婚」與神聖儀式上的聲音,在和著飛機的轟鳴聲迴響。
聖殿騎士讚美的基石。
飛機再次著陸了。這時,蘭登的腦海裡突然閃過感悟的光芒。他狠命的把喝光的可樂罐子砸了下去。「你不會相信的,」他轉身對其他人說:「這塊聖殿騎士讚美的基石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提彬看著著碟子:「這麼說你知道基石在哪裡了?」
蘭登笑了笑:「我不知道它在哪裡,可我知道它是什麼。」
索菲俯身過來傾聽。
「我認為headstone就取它的字面意義,是指石頭,而不是什麼墳墓的基石。」蘭登解釋說,內心充滿了某人在學術上取得突破進展時特有的那種熟悉的喜悅。
「你是說石頭?」提彬緊跟著問。
索菲似乎同樣感到茫然。
「雷爵士,在宗教法庭肆意鎮壓異教徒期間,教會不是誣蔑聖殿騎士們都是異教徒嗎?」蘭登轉過身子說。
「對呀,他們羅列了許多罪名,什麼雞姦啦,往十字架上撒尿啦,瞎搞鬼神崇拜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在這些罪名裡不是還提到盲目崇拜神像這一項嗎?具體說來,就是教會指責聖殿騎士們秘密舉行向石像祈禱的儀式……而這座石像,就是異教神……」
「你是指鮑芙默神!」提彬失聲叫了出來:「天哪,羅伯特,你說得太對了!你說的就是那塊被聖殿騎士讚美過的石頭!」
蘭登趕快給索菲解釋,告訴她鮑芙默神是異教徒掌管生殖的神,是與人類的生殖能力聯繫在一起的。鮑芙默神的頭是羊的形狀,羊是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普遍標誌。聖殿騎士們圍著它的頭部石像,念著祈禱詞,以此來表達他們對鮑芙默神的敬意。
「鮑芙默神,」提彬嗤嗤地笑道:「舉行這種儀式就是歌頌通過性的結合來創造生命的神奇,可是克雷芒教皇卻讓大家相信鮑芙默神的頭其實是魔鬼的頭。這位教皇利用鮑芙默神的頭大做文章,把它當作反對聖殿騎士的重要突破口。」
蘭登對此表示贊同。現代人信仰一種長角的被稱作撒旦的鬼神,其歷史可追溯到對鮑芙默神的崇拜上,教會企圖將這尊長角的象徵生命力的神貶為邪惡的標誌。教會很明顯取得了成功,儘管不是全面意義上的。在美國人慶祝傳統的「感恩節」的餐桌上,仍然可以看到帶有異教色彩的、各種長角的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東西。裝滿花果象徵豐饒的羊角,是獻給鮑芙默神生命力的禮讚,這在天神宙斯受到一隻山羊的哺育以後就有了。這只山羊折斷了角,但它的角卻變戲法似的裝滿了水果。鮑芙默神也出現在群像裡,有些愛開玩笑的人,在朋友的腦後伸出兩根手指,作出V字形的手勢。當然,這些愛搞惡作劇的人,又有幾人會意識到他們作出俏皮的手勢,其實是在為被他們嘲弄的人的旺盛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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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提彬激動地說。「鮑芙默神一定是詩裡所提到的,那塊被聖殿騎士們讚美過的基石。」
「好啦,」索菲接過話:「但如果鮑芙默神就是那塊被聖殿騎士們讚美過的基石的話,那我們就又碰上了一個進退兩難的難題了。」她指著密碼盒上的刻度盤。「鮑芙默這個詞有八個字母,但我們要找的只是五個字母的詞呢。」
提彬笑得更歡了。「親愛的,這樣一來,埃特巴什碼就能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