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鄭明偉沒去上課,全都躺在寢室裡睡覺,昨晚在網吧一夜的戰鬥令我倆筋疲力盡。董強一個人來到了林璐璐的班級,文學院的很多人一直認為董強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因為在文學院看到他的次數比看到我的還要多。林璐璐碰巧今天也沒來上課,只有董強在那傻傻地坐了一天。
我和鄭明偉睡到下午四點鐘才起來,洗臉、刷牙準備去食堂吃飯,這時董強進來了,「你晚上去趟自習室,我有話跟你說。」董強黑著臉說道。
「哦,好吧,你吃飯了嗎?一起去吧,這次我請你。」
「不用了,我不餓,再說我也不愛吃食堂的飯。」說完董強就匆匆離開了。
晚上六點鐘,自習室裡人很少,林璐璐坐在前排,我和董強坐在最後一排,這是我們倆一貫的座位。林璐璐不時向我這邊看,我知道她一定不是在看董強,她好像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她的眼神好像是想讓我把董強攆走。可我只是低著頭看書,我想自己應該對林璐璐冷淡點,不然只會使問題更加複雜。
「林璐璐好像喜歡你,她在我面前總是提起你。」董強的口氣很平靜。
「這跟我沒關係,我倆的那點交往都是在你眼皮底下進行的,我是為了你才約她吃飯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爭氣。」
「你不是挺能寫嗎,幫我給她寫封情書吧。」董強帶一臉的希望看著我。
「不行啊,我寫的那些東西沒有一篇是正經的,再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寫情書?抓過來哇哇一頓說行就行,不行拉倒!」
「不行,我都做了好幾天心理準備了,無論如何開不了口,你就幫我一次吧。」
「好吧,你什麼時候要?」我一看不好推辭,只好勉強答應下來。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寫,不,現在就寫吧,我不想拖下去了,最好早點有個結果,知道了行還是不行我也能安心了。」
「現在就寫?你想要什麼樣的情書,我只會後現代派和意識流的,太酸的我寫不出來。」
「行!你看辦吧,寫出來就行。」董強這回來了精神。
我對林璐璐沒什麼感覺,自然寫不出什麼好東西,只得隨便應付了幾行
我願為你歷盡蒼桑,上少林,下武當,
為你我敢揍流氓,為你打仗我敢動槍,
雖然我長得像塊姜,但你的美貌迷倒楚留香,
求你給我個機會,不要讓我愁斷腸,
你若想知我是誰,今晚八點大樹旁。
「就這些了,我寫不出來了,你看行不行,行你就抄一遍給她送去!」不到兩分鐘我就把隨便編的幾句情詩遞給了董強。
「寫得挺經典,就是太兒戲了,不夠嚴肅,行啊,只要她能看出我對她有意思就好辦了。今晚八點大樹旁?學校這麼多大樹,哪棵啊?」董強一臉的困惑。
「我也不知道是哪棵,最後那句主要是為了壓韻,你怎麼這麼笨啊?你偷偷跟著她,她在哪等你就在哪出現,還顯得有緣分。」
「好,我這就給她送去,再這麼下去我非得崩潰不可。」董強這回好像下定了決心。
「等會,你不自己抄一遍啊?」
「不抄了,我那字抄完她該不認識了。」
說完董強大步流星地向林璐璐走了過去,然後把那張寫著情詩的破紙往桌子上一摔,調頭回來了。
林璐璐一臉的好奇,打開紙看了一會,撲哧一笑,然後看我一眼就不再做聲了。
八點到了,林璐璐起身走出自習室,出了教學樓,她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到了對面的一片小樹林裡,之後就站在那不動了。
董強等了一會,也起身走出了自習室,出了教學樓他前後左右觀察了一會,竟然沒發現林璐璐,林璐璐倒是發現他了,不過並沒有喊他,董強在樓門口站了一會就朝情侶們約會最常出沒的一片小樹林走去了,董強近視,左眼220度,右眼250度,他不用學習所以也不帶眼鏡。
我在自習室裡突然有種失落感,倒不是因為董強和林璐璐約會,只是連董強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而我覺得自己還沒有真正喜歡過哪個女人。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傷感,不是每個人都有幸能夠碰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更不是每個人都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說碰到喜歡的人未必是好事。但起碼董強是幸運的,他看到林璐璐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從開學到現在他都沒怎麼訓練,一直泡在我們班裡。
我心裡開始癢癢了,今天天氣很好,夏季的晚風很溫和,我喜歡炎熱,我這人喜熱不喜冷,這也是我的怪癖之一,即使是夏天到了晚上我也經常在外面套一件薄薄的夾克,我放下了書本離開自習室準備出去散散步。
「李傲傑,你怎麼才下來?」教學樓對面的樹林裡傳來了林璐璐的聲音,這聲音帶著撒嬌的意味,我定睛一看,她正站在對面的小樹林裡對著我微笑,我心想董強這小子怎麼這麼快就走了,莫非是她拒絕了董強?
我緩步向林璐璐走去,「你看見董強了嗎?」我想想打探一下情況。
「哦,看見了,他往那邊走了。」林璐璐伸手向前指了指。
「啊,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騙你幹什麼?」我心想壞了,莫非是董強這小子過度緊張跑路了,看來他是太重視林璐璐了。
「董強遞過來的情書是你寫的吧?」
「是我寫的,啊!不是,不是我寫的!我是說是我寫的,但不是為我寫的……」我一時語塞。
「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偷偷看過你的筆記,那就是你的字,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可真有意思,現在還有寫情書的,你看著挺開放的啊?我知道你不是為自己寫的,是為我寫的嗎……」林璐璐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我心想這回壞了,有口難辯,越解釋越像是自己心虛,索性就來個沉默是金。
「現在幾點了?」林璐璐問我。
「快九點了,你回去吧,這麼晚了讓別人看見我們在一起多不好。」我很認真地說。
「哎喲,看不出來你還挺傳統,剛才我還誇你開放呢!」
「我是開放,但不放蕩。」我沒好氣地說,我明白如果再對林璐璐好,只能增加她的誤解,這對誰都不好。
「你什麼意思,你說我放蕩?」林璐璐瞪著大眼睛看我。
「我沒說你倒自己承認了,現在我送你回寢室,不過是看在董強的面子上,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沒什麼要緊事別和我說話了!」我毅然決然地說道。
「你給我說清楚,到底什麼意思?」林璐璐有點急了,過來抓住了我的夾克,我用力一掙扎,她一個趔趄正好撞在我的懷裡。
我突然心裡一驚,董強正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從哪弄出一副眼鏡。
「董強,你過來!」我連忙喊董強,其實我心裡明白即使董強過來了,以他的智商也不一定能聽懂我的解釋,事情麻煩了,董強還是走過來了,看上去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你上哪去了?」我問他。
「我去學校南面的樹林了,在那轉了一會兒,沒找到想找的人,我想可能是自己近視看不清,就像體育隊的哥們借了副眼鏡,雖然度數高點可是戴上之後看東西很清楚,沒想到在這碰到你們了,我先回去了。」
「董強,你回來!」我有點急了,一把拉過董強大聲說「我也不想跟你說什麼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把董強推到林璐璐身邊轉身跑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令林璐璐感到很納悶,看著我遠去的背景她問董強「這人怎麼了,他總是這麼奇怪嗎?冷一陣熱一陣的!」
「他就這樣,你們剛才聊什麼了?」
「也沒聊什麼,他這人真沒勁,給我寫了情書不敢承認,還莫名其妙地生氣。」林璐璐覺得很委屈,這女生感情特豐富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他說那情書是他為你寫的了?」
「他沒說,可我看過他的筆記,那字就是他的錯不了,誰像他那麼寫字啊,一點不像男人的字。」
「對不起,我剛才打擾你們了,你等著,我這就把他叫回來!」說完董強飛也似的跑了,留下林璐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抽泣。
董強衝進寢室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想這倒霉事該怎麼處理,「你出來一下。」董強從沒這麼嚴肅地和我說過話,我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他來到了走廊,我們倆面對面地站著,我突然有點緊張,心想這小子是不是想打我,以他的體格,就算智商有限對付起來還是有些難度的。
「這事我跟你說不清楚,你問她吧,你找她去吧,我再也不摻和了!」我趕忙說道。
「你要是喜歡她,你就追她,不過你得對她好,她現在正在外面哭,你去哄哄她。」
「停!停!越說越不像話,你好意思嗎?一米九的黑大個在這跟我扯瓊瑤那套,我要是喜歡她就讓給我,我還得對她好,好個燈籠,要哄也應該是你哄,哪次出錯不是怨你!」我沒好氣地說。
「我不管那麼多,你現在就去找她,馬上去!」董強的話裡帶著命令的口吻,這讓我很不習慣。
為了避免和這黑大個來一場搏鬥我只好去了,再有也算為了哥們情誼,雖說這是帶有強迫性的。我出了宿舍樓不緊不慢地向剛才離開的地方走去,「你他媽給我快點!」董強急了,站在宿舍樓前怒吼,於是我一路小跑來到了林璐璐的面前。
盛夏的夜晚即使有風也會有些炎熱,經過董強這一頓折騰,加上跑了挺長的一段路,我還穿了這麼一件夾克,已經有些熱了,出了一頭的汗。
「你怎麼又回來了。」林璐璐撅著小嘴樣子很可愛,可是我並不喜歡她即使很可愛我看了也覺得很煩,畢竟這女生給我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還弄得自己和董強十分的不愉快。我並沒有回答,脫下夾克不由分說地給林璐璐披上了,這女孩又哭了,這次好像是感動的,這讓我心裡很過意不去,我給林璐璐披衣服並不是因為怕她冷,而是我覺得太熱了,想把這負擔卸給這女孩。
我一直把林璐璐送回到了宿舍,路上我一句話也沒說,連夾克也沒有管她要,那夾克現在對我來說是個累贅。我回去的時候發現董強還沒走,一邊抽煙一邊做冥想狀。我說過自己十分反感董強抽煙,可那小子還是一碰到什麼煩心事就抽煙,其實這也正常,人們受到挫折時總是喜歡自我折磨,有的人抽煙,有的人喝酒。我認為這是軟弱的表現,是對現實的一種屈服,我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出去運動,或是跑步或是游泳,心情越糟運動量就越大,這樣一來挫折和打擊只能令我更加健康。
「你都和她說什麼了?」董強然顯得很平靜,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什麼也沒說,我把她送回去了,你抓緊追吧,不然越弄越麻煩。」
「你真的不喜歡她嗎?說實話。」董強狠吸了一口煙,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看著我,彷彿要看穿我的心思。
「你眼睛本來就小不能睜大點看人嗎?告訴你我肯定不喜歡她,你放心吧,我要是喜歡她早就追了,不像你這麼娘們,連句話都不敢說!」我已經有些厭煩和董強討論這話題了,我倆從沒當面談過兒女情長那套。
「你的外衣呢?給她披上了吧,這可不像你!」董強依舊瞇著眼睛,不同的是這次把煙從嘴裡吐了出去。
我有些驚訝,董強並不像我想像得那麼笨,「是給她披上了,說了怕你不信,給她披衣服是因為我有點熱了。」
「哈……」董強笑的有點輕蔑,丟下煙頭走了。
也不怪董強不信,這理由一般人都會懷疑的,不過我確實是太熱了,不信也好,我心想乾脆明天全替董強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