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蘆洲的平原盡頭有一座山,山頂終年白雪皚皚,中央的水常年累積下來形成了湖泊,按理說裡面的水應該冰冷無比,此刻卻反常的冒著氤氳的水汽。
往水汽最濃稠的地方望去,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在裡面掙扎,卻固執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果然,還是這麼想化為人形嗎?」
穿著黑色漢服的男人在湖的上方凌空而立,俯視的看著水中的生物,眼中沒有悲傷也同樣沒有喜悅,但是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容。
純白、乾淨又哀傷孤寂的笑容。
很難想像一個人怎麼會有如此矛盾的笑容,或者擁有的人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
水中的掙扎聲漸漸減弱,透過水霧,男人看到了由那只有趣的「火雞」幻化而成的黑髮少年。
「我本來就是人。」展開背後火紅的羽翼,璃玡飛到了和男人同等的高度,冷靜的平視著他。
「是嗎?愚蠢的人類就是愚蠢的人類,永遠被表象束縛著。」似乎有些不屑璃玡的回答,但是男人沒有否定他的努力。
「為什麼把我扔到水裡?我不認為只有在水裡火鳳凰才能化形。」應該是棲在梧桐樹上才對吧?璃玡一點也不懂這個自打進入梵天後第一眼就看到男人。將才「出生」三天的他丟到冰冷的天池裡,會死的可能性更大吧?
「我為什麼要在乎你死不死呢?你不過是我一時興起撿回來的玩具而已。」男人很無良的回答璃玡心裡提出的問題。
對此,璃玡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個男人,擁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才會如此厭世吧?
「為什麼要厭世?再討厭也沒有人能毀滅它不是嗎?」聽到璃玡內心的話,男人再度擺出無所謂的孤寂哀傷,或許他想說的是,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吧?
「我要變強,所以我需要離開。」發覺自己光著身子的璃玡有些臉紅,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告知男人他自己的決定。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做,璃玡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覺得有必要而已。
要離開了嗎?
那雙空明的眼睛無悲無喜:「玩具再怎麼有趣也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如果我想可以擁有更多。」
算是默許了吧?璃玡又看了一眼這個怪異的男人,振翅離去。
「離開了嗎?也好,任誰也不會願意呆在可以窺探他們內心的怪物身邊吧。」男人復又坐到湖邊,盯著平靜無波的湖水一動不動。
而離開了怪異男人的璃玡,看到了這個自己清醒後的世界。
在這片名為北俱蘆洲的大陸上,到處充斥著血腥和殺戮,人類殺死野獸,轉眼獸人就殺死了人類,而後獸人又被強大的野獸踐踏而死。
這是離奇的穿越,還是虛擬的真實?
璃玡不知道,他不是那群被言明拿來做實驗的死囚,他只是因為死亡才被拿來做實驗的靈魂。
是否要介入這混亂的戰爭?璃玡思考了一會,便衝進了戰火之中。
無盡的廝殺。
璃玡,你自己到底在為了什麼而拚命?真的和他們一樣,是為了變強之後得到的一切嗎?
那遙遠的看透一切的眸子裡,第一次透露出無法看穿的疑惑。
「原來,你也有疑惑的時候嗎?」天池上再次到來了一位訪客,是當初男人曾經見過的那個白子。
和自身一樣不被世俗所接受的存在。所以才會容忍他的不恭嗎?
「不,只是在這裡觀賞美麗的死亡與烈火的交響曲再感歎那膚淺的執著經歷不了的戰火衝擊。」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一切都不會長久,不論是美好的,還是醜惡的。
「或許那只火雞不一樣。」同男人一起叫著那位「火雞」白子,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還有多久開始正式運營?」
還有多久,才能開始痛快的體會到真正人類死前那華麗的絕望藝術?
聽到白子內心的真實所想,男人沒有表示什麼,神情淡淡:「這裡的話,還有一周吧。」
「是嗎?我萬分期待。」似乎想到了什麼,白子舔了舔嘴唇,笑得暢快。
「可惜的是,你離不開這裡,而這裡,一開始是不會有玩家的。」成心想打擊他,男人「很遺憾」的告知了白子這個消息。
「為什麼?」
「北俱蘆洲,是紅名洲。」男人嘴角微翹,「只有雙手沾滿罪孽的人才會重生在這裡。」
「你會安排好的,對吧?」白子信心滿滿,「這骯髒的世界,你不在乎的不是?」
反正,當初只是答應了那些人會進來得到整個梵天,也沒有人會說他屠戮了所有人類不是一種得到,不是?
我果然聰明的無比華麗,哈哈。
沒有理會內心暗爽的白子,男人似乎沉浸在遠處浴血奮戰的璃玡身上,眼中再次閃過一絲驚訝。
有意思,即便如此混亂的戰場,也只是在挑著沒有任何感情的魔獸屠戮嗎?
如果你越在乎,我便越要你去屠戮你心中的同類。
掙扎吧,然後在掙扎中墮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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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了吧,另一個隱藏在顧惜朝尚不能觸及的地域裡的,同樣背負統一責任的,惡魔。
還要寫一章璃玡的往事,因為這個所謂的「獸神」也將是顧惜朝必須跨越的橫欄,果然很難是不是?
那麼我們用溫柔和執著,可以創造奇跡的顧惜朝會用什麼方式跨越這個可怕的男人呢?
請拭目以待。
當然,顧惜朝現在要做的還是東勝神州。一個沒有自己完全服從根基的王者,那是亡國者。顧惜朝不會是的,因為他是顧惜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