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荊銘正在大海撈針般尋找他臨陣脫逃的新娘子……
話說,鍾小晚感覺這個城市對她有著極強的排斥力,她想找個旅館先安頓下,再好好做打算。可惜,走到哪裡,人家都要身份證!輾轉多處,最後,她終於找到一家不用證的位置偏僻條件很差的旅館,不過再差也比古代客棧好多了!
走進房間,鍾小晚第一眼便看到鏡中的自己。怪不得路人都看她,原來,原來她竟然這副打扮:她那曾經普通的臉蛋上化著精緻美艷的妝容,細長的睫毛、殷紅的雙唇、粉嫩的臉頰、迷人的腮紅……盤起的長上插著亮晶晶的頭飾……
鍾小晚擦了擦眼睛,這是原來的她嗎?她不會又穿到別人身上了吧?
受到驚嚇的鍾小晚倒在床上,四肢張開,目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老天,拜託你,給我一個答案吧!」
苦思冥想許久之後,鍾小晚決定先給爸媽打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很平安。可惜,她悲摧地忘掉了電話號碼……
想來想去,她只清晰記得荊銘的電話。猶豫很久,鍾小晚還是提起話筒,按下了那串數字。無論如何,總是要面對荊銘的,她要跟他解釋清楚這一切,並問清楚她走的這段時間生了什麼。
可惜,更悲摧的是,鍾小晚記得的那串號碼已經成了無主的空號。
鍾小晚絕望了!她索性倒在床上,一閉眼,準備進入睡眠狀態。什麼都不想了,也許,一覺醒來,世界又變了……
荊銘進入房間時,鍾小晚正睡得香甜。
看到眼前的場景,荊銘的怒火瞬間燃起千層,大步跨過去,拉起她的胳膊,「鍾小晚,給我起來!」他憤怒了,徹底憤怒!他提著一顆怦怦跳的心滿世界地找她,而她卻在這裡逍遙地睡大覺!
「夜銘,你什麼時候變這麼粗魯了?」鍾小晚生氣地嘟嘴,極不情願地睜開眼。
「夜銘,夜銘是誰?」荊銘的手停住,難道小晚愛上了別人?不可能呀,他一直看著她,都沒給她接觸其他男人的機會!
「哦,是你啊!荊銘……」清醒過來的鍾小晚低落地坐起來,掙開荊銘的手,「這種地方你都能找到,真厲害!」無意間看到荊銘紅腫的手,急切問道:「你手怎麼了?」
荊銘沒有回答她,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耳環,遞到鍾小晚眼前,一字一句地說:「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耳環,專門為鍾小晚女士設計,價值上百萬,而你卻3ooo元賣給了的士司機!」
荊銘按照目擊者提供的車牌號找到載鍾小晚離去的出租車司機時,見他正在觀摩著這個耳環。他當時感覺好害怕,小晚不會被這個司機謀財害命吧?他粗暴地從司機手裡奪過耳環,一腳將他踹倒在地。詢問之下才知,是鍾小晚主動把這個耳環以3ooo元的價格賣給司機的!3ooo元,他荊銘嘔心瀝血幾個通宵設計出來的耳環在她眼裡就值3ooo元?
「百萬?一個小小的耳環都這麼貴,那我剛才豈不是穿著一座金山逛街?」鍾小晚猜到那套奢華婚紗肯定比這個耳環還值錢!她摸摸胸脯,「哦,天哪,那我剛才豈不是好危險,不知道有多少歹徒躲在暗處對那套婚紗虎視眈眈呢!」
荊銘哭笑不得,她這是什麼思維,堵得他無話可說,怎麼感覺她變了?
鍾小晚認真看著眼前的男子,許久不見,他變了,變了好多好多。離開時,他還是大學裡的公子哥,青春活力、陽光搞怪。而現在,他渾身上下透漏著成熟穩重的男人氣概,散著深沉性感的男人氣息,如同現代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有著磁鐵般的貴族魅力。
陌生,親切,還是吸引……總之,鍾小晚的目光深深凝固在他的身上,曾經偷偷喜歡過的男生,已經變成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怎麼了?看什麼?」荊銘被她注視得有些不自在。
「荊銘,你變了。」鍾小晚沒有移開目光。
「我不一直這樣嗎?哪裡變了?」荊銘聽不明白,「我看是你變了!小晚,你到底怎麼了?你知不知道那場婚禮對於我們,對於荊家有多麼重要?!」
「荊銘……對不起,我是真的,有苦衷!」鍾小晚聲音低沉下去,「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搞明白,所以,現在不能嫁!」
「有些事情還沒有搞明白?這就是你的理由?鍾小晚,你說不嫁就不嫁,你有沒有想過荊家怎麼辦,有沒有想過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有沒有想過我怎麼辦?你怎麼這麼自私,這麼任性?!」怒火徹底燃燒,荊銘終於爆了,聽到她的回答,他恨不得大打出手。然,誰讓她的身體那麼嬌弱,誰讓他那麼心疼他,誰讓他下不了手呢?
「孩子?我肚子裡的孩子?」鍾小晚的耳朵裡獨獨容下這一句,「荊銘,你瞎說什麼?」她誠惶誠恐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她清清白白的身體,怎麼會有孩子?
「鍾小晚,你竟然連孩子都不承認?我告訴你,無論你嫁不嫁給我,這個孩子,你必須給我生下來!如果你敢打掉,我就讓你再懷十個!」荊銘氣得找不著北了!
然,有一個人比他更氣!
鍾小晚拎起枕頭朝他砸過去,「荊銘,你這個混蛋!」男人怎麼都這麼可惡呢?她在古代被夜銘侵佔也就罷了,反正那不是她自己的身體,而在現代,夜銘竟然掠奪她真正的身體,還在她肚子裡留下孽種!
「鍾小晚,你太過分了!」荊銘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了什麼瘋!
「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滾開!」鍾小晚感覺自己的喉嚨都著了火,對男人的厭惡之情極度膨脹!
「好!鍾小晚,是你讓我滾的!」荊銘後退著,紅腫的雙手緊緊攥住,嘴唇抖動,目光淒厲,「對你,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我荊銘不是死皮賴臉的小人,我不會再纏著你了,絕對不會!」
腳步無比沉重,久經創傷的心被一片一片地割裂,落滿一地。
鍾小晚,你不要後悔!你一定不要後悔!
荊銘甩手,把耳環重重摔到地上,掉頭往外走。
匡噹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鍾小晚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手不住撫摸著肚子,嘴裡嗚咽地喃喃:「孩子……孩子……我還沒有結婚就有了孩子……」
她該怎麼辦?剛回到現代,就丟給她這樣的炸彈?如果她回不去古代了,那她豈不是要單身養著這個孩子……
鍾小晚越想越恐怖,自己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她朝肚子上狠狠砸了幾拳,很疼很疼,但只有這樣的疼才能分散她的注意,拯救她幾近崩塌的心。
世界上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鍾小晚在房間裡痛苦掙扎,快不成*人形時,一群人突然闖進來,不由分說,便塞住她的嘴巴,蒙住她的眼睛,把她裝進布袋裡,背走了。
鍾小晚的眼前一片黑暗,而她已經虛弱得連悶哼的力氣都沒有……
許久之後,布袋被打開,眼罩被取下,從黑暗中睜開眼,便又立即閉上,因為一束扎眼的光猛烈地朝她射來。
感覺到一張臉湊近她,聞到濃烈刺鼻的香水味,鍾小晚頂著強光,再度睜開眼,見一個漂亮高挑時尚貴氣的現代女郎坐在她面前,手中拿著能出強光的高科技設備,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的臉。
「你是誰?想幹什麼?」鍾小晚的聲音很平靜,極其平靜。
「少裝蒜!」龍薏萱的手晃動著,強光在鍾小晚臉上游移。這個丫頭,竟然敢裝作不認識她,哼,這次,她一定要好好調教她,調教這個逃跑新娘,這個失卻了荊銘保護的灰姑娘!
龍薏萱臉上蕩起妖媚的笑,「我仔仔細細查看了你的臉,現沒有一處地方吸引人的!」她關掉手中的高科技設備,繼續說:「你可真是給臉不要臉,荊銘配你,簡直就是王子配丑鴨,你竟然還逃婚?是不是想出名想瘋了?」
鍾小晚把頭扭向一邊,不想再看她,淡淡問道:「有什麼目的就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
一記清脆的耳光落下,臉頰火辣辣地疼。可惜,鍾小晚的手腳都被綁著,連還手的條件都沒有。她只能向那個女人投去一道憤怒的目光。
「少在我面前裝清高!」龍薏萱的臉憤怒地扭曲,她看不得鍾小晚清高淡漠的樣子,她要她恐懼,要她求饒,要她受盡折磨……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龍薏萱的臉,鍾小晚的怒氣突然消去了。她從來討厭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更不想自己成為戰爭的一方。眼前這個女人的邪惡和眉宇間的妒意,只會讓她感到不屑和厭倦。
「我逃婚了,你不是正好可以嫁給荊銘?你應該感謝我才對!」鍾小晚目光平和地看著龍薏萱,不用太多信息,憑著女人的直覺,鍾小晚已經猜出眼前這個女人把她抓來是因為荊銘。
又是一記耳光落下!雖然鍾小晚說的很對,可龍薏萱就是生氣,就是憤怒,就是想抽她!因為用力太重,她的手有點疼,她抖了兩下手,「賤人!荊銘本來就是我的!」
鍾小晚不屑地冷哼一聲,移開目光,不再說話。
突然,腹部一陣劇痛。龍薏萱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踢在她肚子上,鍾小晚朝後倒去,背部和後腦重重撞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
「你既然不做荊家的人,就沒有必要留著荊家的種!」龍薏萱優雅地翹起二郎腿,右手隨意一擺,旁邊的人立即遞上一支白色女式雪茄。
鍾小晚忍著痛,倔強地爬起,原來這個女人是介意她肚子裡的孩子,「你放心,我不會生下他的!就算生下來,也不會讓他姓荊!」鍾小晚倒不是妥協,只是實話實說,順便告訴眼前的女人,她鍾小晚不貪戀荊家的一切。
龍薏萱陶醉地抽了一口雪茄,優雅地吐出一個煙圈,而後,小巧的腳再次踢出,踹倒鍾小晚,「賤女人,少裝B!荊家的一切,你都不配擁有!我要親眼看著這個孩子消失!」
鍾小晚再度爬起來,毫無畏懼地看向她,淡淡地說出兩個字:「隨你!」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不是第一次被劫,自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處於多麼被動的地位!
然,就算殺了她,她也不會丟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尤其是在這個女人面前。
「真賤!」龍薏萱從椅子上坐起來,踹出第三腳,同時,給旁邊的人一個手勢,「喂她吃藥!」
一個肌肉橫生的壯漢上前,捏住鍾小晚的下巴,往她嘴裡塞進墮胎藥,然後強行灌水。
冰涼的水順著臉頰而下,滴到地上,沾濕了凌亂的頭。
龍薏萱又一個手勢,那壯漢解開捆綁鍾小晚的繩子。
「鍾小晚,算你幸運,碰上我這麼善良的女人!換做別人,就不止是打掉一個孩子的問題了!」龍薏萱蹲下,抽了一口煙,柔美一笑間,便把燃紅的煙頭按在鍾小晚的右臂上。
灼燒的痛感把整個感觀吞沒,那一小塊肉似乎瞬間被燙熟……
然,鍾小晚這次沒有叫。她緊抿著嘴唇,咬緊牙關,連輕微的呻吟都沒有。
龍薏萱很失望地用力按了按煙頭,待紅色的火花全部變成黑色的灰燼時,才把煙頭甩到一邊,「哎!你知道嗎?打人,其實也很累的!」
鍾小晚沒有給她任何回應,手臂上的灼痛感讓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雖然沒有喊叫,可是她的表情已經足夠糾結,糾結到讓龍薏萱很滿意的地步。
「賤人,記住,從此以後,你跟荊銘再沒有任何關係!最好這輩子,都別讓我再看見你!」妝容精緻的臉上堆滿了邪惡歹毒的意味,龍薏萱厭惡地踢了鍾小晚一腳,轉身朝外走去。
鍾小晚感覺腳步聲越來越遠,周圍漸漸歸於安靜,安靜得讓人恐慌……她不敢睜眼,不敢挪動身體……她只想這樣靜靜躺著,躺一刻是一刻……
不久之後,墮胎藥開始揮作用,肚子裡翻江倒海地疼……
被人打過,被刀砍過,被鞭子抽過,被煙頭燙過……那些疼,她都受過。她以為,她不再怕疼了……
然,到現在,鍾小晚才知道,什麼叫疼痛……
想想也是,肚子裡的孩子要被打掉,她身體裡的一塊肉,這塊肉要這樣活生生被打下來,能不疼嗎?
鍾小晚不顧手臂上的燙傷,雙手捂著肚子,痛苦地打滾……
又過不久,在綿延漫長的疼痛中,她感覺什麼東西正在緩緩流出體外。
手伸到下面一摸,粘稠,溫熱。鍾小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東西:血!
血越流越多,浸濕了褲子。鍾小晚環顧了下,現這個房間的門窗都已經被緊緊關閉。那些人大概是想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鍾小晚把褲子往下褪了點,用手撐著身體退到牆邊,背靠在牆壁上。清楚地看到下面不斷流出的鮮血,與此同時,肚中刀割般的絞痛綿綿襲來……
以前的傷再痛,也是一時的,馬上就會過去。而這次,卻是如此劇烈的疼痛如此漫長的延續……
沒事!這一刻總會過去的!過去了,就好了……
鍾小晚伸手摸摸肚子,「孩子,對不起!你是我第一個孩子,卻還沒有成*人形便被扼殺了……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是無辜而不幸的!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第一個孩子……
失血越來越多,鍾小晚身體越來越虛弱。她沿著牆壁倒在地上,目光恍見地板上流了一片的殷紅的血……
她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在這個小小的封閉的房間裡,等待著命運最終的審判。這裡是被整個世界忽略的角落,而她,是被整個世界遺忘的人……
精神漸漸模糊,疼痛感漸漸朦朧之際,鍾小晚的眼前突然出現一束亮光。那光華飄渺夢幻,純淨剔透,不似塵世的任何燈火。一個有著很長很長的白花花的鬍子的老人怡然站於光束之下,對著她慈善的笑。
「孩子,過來!」老人的聲音曠遠空靈,似近在眼前,又似遠在天邊。
聽到他的話,鍾小晚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朝他飄去。
奇怪,怎麼一點疼痛感都沒有了呢?怎麼感覺身體好輕?再看自己右臂,完美無缺,根本沒有煙頭燙過的痕跡。再回頭看,天啊,自己明明倒在牆邊嘛……
靈魂,難道我的靈魂離開了身體?鍾小晚悲愴地望了一眼她的身體,這次,我是真的死了吧?悲劇,我死的時候,竟然看不到一個人為我送行,看不到一個人為我流淚……
鍾小晚回過頭來,那個白花花老人仍在對她慈善地笑……
「白無常爺爺?你是白無常爺爺嗎?」鍾小晚納悶,白無常原來是這麼老的人,不,是這麼老的鬼!此刻的她絲毫沒有畏懼,反正人間已經痛苦得如同煉獄了,真正的地獄又有什麼可怕?再說,她沒做過什麼大惡事,就算升不了天堂,也不至於淪落到地獄!
臭丫頭,那等小鬼也配跟我比?
時光老人沒有張口,聲音卻絲絲裊裊地出:「孩子,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是來送你回古代的。」
「回古代?就是說我還不用死?」鍾小晚有一絲驚喜。
時光老人點點頭,「你命不該絕!」
「太好了!」鍾小晚有點興奮,隨即又低落下來,望了望牆邊的身體,「神仙,我的身體是不是死了?」
時光老人維持著慈善的笑容,「凡事自有定數,孩子無須多慮!」
「可是……神仙爺爺,我想問問,為什麼穿越這種事會降到我頭上呢?為什麼我穿過去了還能穿回來,現在還能再穿過去呢?還有,我穿到古代的時候,嵇藍裳是不是穿到了現代?她在現代過得好嗎?還有,歷史上怎麼沒有那個朝代的記載呢?還有……」鍾小晚突然頓住,「神仙爺爺就先回答這些吧!剩下的問題,我一會兒再問!」
小丫頭,你太狠了吧!
時光老人面色未改,「你會穿越,自然是肩負著各自的使命,自然是因為那片時空需要你……」
鍾小晚豎起耳朵聽著,白鬍子爺爺卻沒有了下文。鍾小晚有點失望,提醒他:「神仙爺爺,你還沒有說完吧?我們各自的使命是什麼?我們完成使命之後又會怎麼樣?還有,我現在穿回古代,嵇藍裳會再來到現代嗎?我這具身體已經這樣,她回來該怎麼活……還有……」
鍾小晚問題還沒說完,時光老人便打斷了她,「無須詢問太多!該你知道的你自然會知道!冥冥之中皆有定數。我這就送你回去!」
時光老人一根長長的白鬍子翹起,那根鬍子往前伸,柔柔環住鍾小晚。鍾小晚感覺自己在往後退,她急忙開口:「慢著!慢著!神仙爺爺,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你還會出現嗎?你的鬍子有多長?還有,連使命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怎麼能完成它呢?」
不是最後一個問題嗎?怎麼又是一串?
為了耳根的清淨,還是趕緊把她送回去吧……
於是乎,鍾小晚就這麼因著一根不知道有多長的白鬍子,華麗麗滴回到了異時空……等待她的是什麼呢?
神仙爺爺說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