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兇猛 正文 第十三章 第三節
    夜幕如鐵幕般厚重,冰冷。

    我抱著我的81-1,強迫自己快點進入休息,最後我還是徒勞無力的把這個念頭放棄。

    想睡的時候又不給睡,現在讓睡可是我又睡不著,原因無他,一個聲音始終咆哮在我的腦海裡:殺!殺!!殺!!!

    我對即將到來的的對抗演習充滿著期待,這15天來,我拚命的壓抑著自己,壓抑著自己身上那種不知名的壞東西。

    我的手臂在訓練的時候被弄傷了,傷了幾處,傷口總是在劇烈的運動之後又崩裂了,重新流血了,不知道受到了什麼念頭的驅使,我居然他媽的自己去吮吸自己的鮮血,而且還顯得很猴急,這讓我發現一個問題,我不由得自己拷問自己:所謂嗜血,是不是就是現在的我自己?

    我發現我的血液有一股生鐵的味道,這說明我還得練習,作為一名士兵,我們的目的是成為一塊鋼鐵。

    可是,而現在的我越來越像一塊廢鐵,雖然我表面上好像很冷靜,但是沒有人知道,我內心的沮喪,痛苦,壓抑,憤怒,焦躁,憂鬱等等情緒,是的,我把小胖子趙子君當成一塊蓋子,一塊沉重的下水道的黑鐵蓋子,讓他來蓋住我內心的髒東西,我永遠和小胖子趙子君在一起,固守在一起,他就是我的天——好像有一個叫做列文的人說過大意是一個人的地板就是另一個人的天花板這樣的哲理,我很贊同這句話,我這樣一塊廢鐵,是應該向小胖子趙子君學習。

    我很想好好學習,像小胖子趙子君那樣做一個好兵,做一個可歌可泣的兵,因此,我得為之付出努力,我一直告誡著自己,我不能放棄,我一定要留下,在獸營留下,頑強的生存下來,堅持到底——可是在這樣一個過程當中,我發現了自己的內心世界那些讓我困頓迷惘頹喪失落的情緒,我想我還是得承認,我的內心世界其實並不兇猛。

    這一點,完全可以這樣來分析:我呲出我的利齒,目露凶光,後肢彎曲,積蓄著強勁的力,其實,在我急劇擴動的心室裡,我很不希望面對著一個不知名的強悍無比的獵手,我有些恐懼,所以,我利用了這種恐懼,讓它不斷的激勵著自己,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人總歸有一死,我只是希望我能睜開眼睛面對一下那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冷峻的死神而已——我覺得小胖子趙子君他看到了,他沒有閉上眼睛,他看到了,他笑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回憶起了在連隊時老八殺過的那頭豬,還有在剛剛進入獸營時,我,小馬哥,還有小鯊三個鳥兵一起殺過的那頭豬,我突然發現,它們好像都沒有閉上過眼睛,直到它們死去,它們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而是兀自睜大著,我不知道它們到底還能不能看到這個世界,我只知道在獸營裡我的視膜上那個文明世界的殘影都已經他媽的徹底的退卻了,剩下的就是一群由瘋子和豬玀們構成的野蠻世界。

    在獸營渡過15天的適應性訓練之後,或許,我最大的收穫就是看到了潛伏在自己身上的獸性。

    是的,獸性是一個很強悍的士兵,或許從我們剛剛降臨這個人世,它就已經滲透到了我們身上;獸性是一個很堅忍的士兵,經受了博大精深傳承了千年的文化洗禮依然巋然不動,兀自堅守著它自己的處世標準;獸性是一個很頑強的士兵,面對著人性無數次的攻擊,它還是選擇了抵禦,固若金湯的抵禦。

    我想我是睡不著了,於是我站了起來,從這個簡報室擠滿了全副武裝卻正以各式各樣的姿勢打盹的士兵們中穿行,我低估了掛滿了彈藥的戰士背心的負重,因此,在門口我一個不小心,碰醒了一個正在打盹的兵。

    他的名字叫做瘋子。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就向我展開了襲擊,我感覺到我的小腿劇烈的疼痛。

    「耶魯!」瘋子大喝,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死死地扣住了一直抓在手中的一條皮繩。

    「3號!幹什麼去?」瘋子壓低聲音朝我發問,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憤怒。

    「我……」我抬頭擦了擦汗,冷冷的汗,說道:「我尿急……」

    「你!」瘋子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最後還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什麼都沒說。

    我一瘸一拐的往深重的黑夜中走去,小腿肚子上傳來一陣劇痛,我聽到瘋子在我身後發問:「3號?你沒事?」

    我搖了搖頭,但是沒有回頭。

    我說:「報告長官,沒事,我沒事!」

    ……

    耶魯咬了我,死死的咬了我一口。

    我想,我毫不掩飾對耶魯的敵意,正如耶魯也毫不掩飾對我們的敵意一般,我認為它也有思想活動,或許它只承認瘋子他們,而我們,就如同它曾經見到過的那些犯罪分子,這貌似就叫做:狗眼看人。

    我固執的認為,只有有誰威脅了我的生存,他,或者是它,就是我的敵人——所以,我用眼神提醒耶魯同志,千萬別逼我,急了我也咬你一口,可惜的是,它不尿我這一壺。

    直到我再次經過門口的時候,耶魯還朝我亮出尖銳的犬齒,上面還有粘連著的口水,很是噁心,它的鼻子還發出一種呼哧呼哧的聲音。

    ……

    晚八時整,我放下了我捲起的迷彩褲腿,登上了一架在夜幕中降臨的直-9.

    耶魯不停地在追逐著我,在直升機旋翼巨大的轟鳴聲和巨大的風聲裡面狂吠,朝我狂吠,瘋子死死地拉住了它的項圈,不讓它朝我*近。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只有我知道。

    當然,還有耶魯知道,可惜的是,它不能說話,不會說話。

    在我的戰術背心裡,我還掖著一個球——一個小時之前,我尿急,出門上廁所,不小心撿到的。

    我並不打算把這個球物歸原主。

    我拿著還有別的用。

    我只是想說,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我身上的獸性終於成功的驅逐了人性,我醞釀了一個獸行。

    這個獸行我把它稱之為:謀殺耶魯。

    我很清楚謀殺耶魯是一種罪行,從某種程度來說,我們是戰友,是同志,但是現在,它並不把我當成是它的戰友,當成是它的同志。

    我只是覺得,我的心越來越堅硬,堅硬得像一塊鐵,一塊鋼。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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