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已經擬定好了的軍訓計劃,此次軍訓我們要讓大學生們達到「三個一」,簡單的說起來,就是一次小型拉練,一次實彈射擊,一次閱兵禮。
小型拉練我們教官隊早上開了一個簡短的早會,部署了今天晚上十點鐘準時給這些大學生們來上一動的計劃,王副參謀長的小型拉練想定得到了校方的認同,不過路程由原來的20公里縮減到10公里,晚上12點拉動提前到了10點,據說,這完全是因為校領導要參與的緣故;實彈射擊王副參謀長在操課時間已經出去和預備役聯繫去了,我們這次是出來抗洪的,不是出來打仗的,所以咱們沒槍沒彈;至於那個閱兵禮,無非就是踢著正步走過一個各路領導聚集的主席檯子而已,我認為,這純屬一次自我滿足,各路領導們過了一把首長的癮,可以揮手致意,並深情的高呼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鳥,而大學生們則過了一把軍人的癮,做義不容辭狀高呼:為人民服務。
因此,對於到了現在還在操練著的正步,我還是不厭其煩的給這些大學生們示範分解動作,講解動作要領,既然領導說要整,咱們就得整出個樣子,可惜的是,第9排的訓練積極性很高,也十分配合,但是只要集體一踢上了正步,就他媽的純粹去找那種鞋底砸向地面發出的啪啪聲的快感了,連那些嬌小婀娜的英語系的女大學生們踢得很嗨,更勿論那些牛高馬大的體育系男大學生們了,無奈之下,我只好停止了合練,一個一個的過,覺得不錯的,就帶著幾個還有差距的一邊兒練去,貌似這招很管用,踢得不錯的很有成就感那就不用說了,踢得不行的有屈辱感,自尊心開始膨脹,慢慢的,練得還有模有樣了。
不過,讓我覺得納悶的是,在軍訓中一貫表現不錯的魯冰花卻掉鏈子了,一腿踢出去,軟綿綿的,腳背也沒壓下來,高度也不夠,我瞪著她看她踢了幾次,她都擺出一副稀稀拉拉的樣子,仍舊就這麼踢著,於是我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惱怒,吼了她兩句,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就這麼兩句說她稀稀拉拉不像樣的話,卻讓她給哭了。
眼看著無數道向我射來的刀子般的眼神,我也有些亂了,沒辦法,趕緊把她叫到操場一側,準備開展打一棒子給一甜棗的教育。
「我先道歉,方式粗暴了一點,言語粗魯了一點,你別哭了。」看著魯冰花仍然傷心極了,嚶嚶地哭個不停,我趕緊擺正位置,端正自我態度,開展自我批評。
「你……你這是公報私仇,打擊報復!」魯冰花擦著眼淚給我扣帽子。
「啊?公報私仇,打擊報復?」我一怔,隨即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她拿我的大角螺的事情,頓時氣不打一出來,說道:「老子不是這種人!我還說你呢,今天給我帶過來了沒有?那個大角螺對我很重要!還有,說你訓練不認真我沒有說錯,平時你不是這樣子的,三大隊列走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但是今天怎麼這麼稀拉呢?*,昨天晚上喝酒的時候拽得很,回去了,我還聽著你在哪兒鬼哭狼嚎的,昨天那精神呢?今天怎麼不拿出來了,啊……」
我連珠炮式的發問突然停頓,因為魯冰花哭得更厲害了,那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你怎麼了?你要我怎麼著啊?別哭了行不行?」我口氣軟了下來,說道。
「帥克……你,你太過分了!」
「我怎麼過分了?」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歎了口氣說道:「你別哭了,大不了我那大角螺還借你玩幾天,軍訓完了你就還我,這還不行嗎?你說到底……」
我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只見魯冰花那邊還是哭個不停,我火冒三丈,吼道:「立正!」
「我記得好像你說過我是個壞兵,但是你現在更像一個稀拉兵!」我吼道:「站直了,聽口令!正步——走!」
魯冰花掛著淚花,倔強地一揚眉,就隨著口令踢出了一個極不標準的正步,我冷眼看著,心裡鄙夷之極,用力地吼著:「一,二,三,四!一,二!」
剛走了一個來回,魯冰花突然就罷工了,捂著肚子蹲了下去,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就從額頭上往下滴了下來。這下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丫頭病了!
「病了怎麼不早說,起來吧,去休息會!」我不分由說地伸手去拉她,卻被她一爪子打開,我無奈地說道:「是我不好,不知道你病了,現在讓你去休息了,你還發什麼飆啊!」
這不說倒好,一說魯冰花又開始哭了起來,有道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不過我今天怎麼覺得就這麼憋屈呢,這形勢咋就完全倒過來整了呢?不行,得趕緊呼叫援軍,心念至此,我張嘴就喊:「大山!來……」
「別喊了,幫我喊貝貝!」這一下魯冰花抬起頭來說話了:「……帥克!你這隻豬!」
……
直到歐陽貝貝同學扶著魯冰花同學回寢室,從魯冰花同學的移動的腳步及迷彩褲上的那些暗紅,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和方大山尷尬的相視一笑,看來,帶女兵,我們還是經驗不足。
過不了一會兒,歐陽貝貝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找我和方大山請假,說是要到街上去一趟,馬上就回,由於我們是封閉式軍訓,任何學生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是不能離開學校的,方大山憨憨地,帶著疑惑的表情問歐陽貝貝說:「請假?出去幹嗎?那玩意難道學校的小賣部沒有賣的嗎?」
歐陽貝貝狠狠地白了方大山一眼,說道:「我們就發了一套迷彩服……魯冰花的褲子……」
「洗洗不就行了,這麼大的太陽,曬一中午不就得了!」方大山搖頭說道。
「可是她已經扔了,讓我幫她出去買……」歐陽貝貝振振有詞。
「行了行了!你們大學生就是喜歡浪費,奢侈!」我一擺手,說道:「我背囊裡還有幾條迷彩褲,先給你去拿過來!」
「新的還是舊的?」歐陽貝貝欣喜的問道。
「舊的,不過請放心,自打來軍訓我時間多得很,所以洗得很乾淨!」
方大山插話道:「我哪裡還有條新的……」
我看了這倆杵在一起挺是般配的人兒,一個白裡透紅,一個烏黑油亮,搖搖頭說道:「拉倒吧你,你的新褲子給歐陽貝貝同學穿還行……」
然後我就徑直走掉了,剩下他們倆在那裡臉紅,一邊走,我突然想,雖然我的言下之意是說他們倆合穿一條褲子蠻合適,但是我去給魯冰花拿我的褲子又算怎麼一回事呢?趕緊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說話不謹慎啊,班長李老東的諄諄教誨「三巴」政策還是沒學透,沒上心!
……
在晚上的小型拉練中,魯冰花同學來了,是的,她在堅持,這個精神讓我很佩服,於是,我覺得十分有必要對我白天表現出來的粗暴作風向魯冰花同學表示道歉,卻不料自己剛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來那啥的就舌頭糾結了,我很慚愧的想,自己說話像是越來越不經過腦子,旁邊的歐陽貝貝吃吃的笑,然後,魯冰花同學漲紅了臉,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之下,給我贈送了兩個字:流氓。
我突然想起了,程小鐸也曾經這樣紅著臉罵過我,軍訓這些天來,我給她打了兩次電話,第一次,她們師醫院的一個女兵告訴我,程小鐸去考試了,第二次,那個聲音雄渾的接線員女兵告訴我說,師醫院的電話打不通,不知道為什麼,這位接線員同志在掛掉我的電話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軍訓的大學生們實彈射擊了,在這天,我又一次被贈送了流氓兩個字,當時我看到一個鳥人趴在地上,臥姿瞄準的姿勢極為不妥,兩個腿甚至還沒打開,於是我走了上去,伸出腳就踢開了那鳥人的兩條腿,口裡嚷嚷著腳要打開一點,再打開一點,要貼地——結果一看,原來又是魯冰花同學,真是流氓何處不相逢啊。
大學生們對實彈射擊顯然很興奮,抱有這個態度的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人,正當我和方大山準備整隊離去的時候,不知道是預備役的還是人武部的一個穿軍裝掛一毛三的鳥人叫住了,他指著一箱子子彈對我說:「小伙子,來,幫著壓一下子彈,領導們打打體會。」
這就是命,儘管我不隸屬他的直接領導之下,儘管我也不知道這個鳥兵混哪個山頭,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他是軍官我是兵,而服從命令,就是咱們這支軍隊的魂。
彈藥箱裡除了很多零碎的子彈,還有很多夾在鐵皮上的子彈,一排一排,黃澄澄的,我把81-1的空彈匣清理了出來放在了一邊,坐在一側的草皮之上,一顆一顆的,往彈匣裡面壓起了子彈,不一會兒,我的手指就黑乎乎的了。
不知道來頭的領導們興致勃勃地還在打著81槓,這是學校的一個足球場,四圍都是小山包,很空曠,很適合做靶場,槍聲在空氣中久久的迴響,但是不一會兒,節奏就加快了,原來領導上都開始打連發了,我壓子彈的速度也就隨之加快了。
領導上似乎是好不容易得到了這次普及國防教育知識兼軍事技能培訓的好機會,就算是溫度再高也堅持著要搞,我這才知道,原來壓子彈,也是一個體力活。
學校的廣播都開始放起了悠揚的曲調,這預示著開飯時間就要到了,可是,還有領導上不願意放下槍,堅持要把子彈打完,看著自己黑乎乎的十個手指,抬起手肘擦了一把汗,我只得繼續去捏起那些7.62MM口徑的步槍子彈,一顆一顆的壓入彈匣。
我出神地想,這麼一箱子子彈,如果放在戰場之上,能消滅多少個敵人呢?
靶場入口的警戒哨突然發出了喊叫:「幹什麼?回去!」
然後我就看到了魯冰花,逕直向我這個方向開始奔跑。
「吃飯!」魯冰花擦擦汗,遞給我一個塑料飯盒子,塑料飯盒子上面印著一個哈羅剋踢貓。
我沒接,我說:「還給我!」
「吃了就還給你!」魯冰花認真地看著我,說道:「騙你就是小狗!」
「真的?」我向她投去極不信任的目光,每一次她說把小胖子趙子君送給我的大角螺還給我,但是每一次都沒有還,老是說忘記帶了下次帶給你之類的話,弄得我很羨慕那些警察叔叔們,可以申請到搜查令。
「先吃吧,我隨便打的,不知道你這個湖南人喜不喜歡吃……」魯冰花一邊說一邊揭開哈羅剋踢貓的塑料飯盒子,除了一個青辣椒炒肉,一個荷包蛋,讓我驚訝的是,居然還有一個虎皮紅辣椒赫然在目,我的口水馬上就很不爭氣地流下來了:「食堂裡今天有這個?不會吧?」
「呃,是啊……」
「真的還給我?下午就帶過來給我?」
「真的啦,你煩不煩啊,快吃!冷了就不辣了!」
「記得要還給我啊!哦,我也有飯卡,晚上你吃飯我給你刷,在食堂回請你吧,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要牢記……」
「你可以去死了,哼,誰像你這麼小氣,請我吃飯在食堂!」
「遵守軍訓紀律,不要出校門啊!喂,飯盒子不要啦?」
「你給我洗!洗乾淨點,要用熱水知道不?」
「哦,嗯,謝謝啊!」
「去死!」
……
我想說的是,直到我離開這個學校,魯冰花都沒有把小胖子趙子君送給我的大角螺還給我。
當然,魯冰花的飯盒子我也沒還,甚至還沒洗。
王副參謀長把我叫到一邊,小聲地說:「帥克,剛剛接到電話通知,你馬上趕到流州軍部去報到!下午就走!」
「啊?」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報到?幹嘛去?」
「注意保密,師部的通知,你一個,師偵察連的馬嘯一個,先去軍部報到,拿介紹信,然後去軍區參加集訓!」王副參謀長笑著說道:「帥克啊,好好幹吧!全師,就你們兩個人,一定要爭光!」
「是!」我心中一動,馬上就回憶起993山地演習之後劉正政給我說的那番話來,果真如此!
我想,這劉正政還說過一些話,比如說他要和程小鐸在一起,這,會不會也是真的呢?
王副參謀長又叮囑了我一番路上的注意事項以及具體找哪個部門報到,完了之後,我趕緊喊醒了正在午睡的方大山,我對著睡得迷迷瞪瞪的方大山小聲說道:「大山,你醒醒,我得走了!」
「去哪兒啊帥克,把魯冰花的飯盒子涮了放哪兒啊,下午帶過去不就行了……」方大山睡眼惺忪地說道。
「不是,我得先走了,有命令。」
大山楞住了,說:「這軍訓不是還沒結束嗎?閱兵禮不是安排在了後天嗎?」
「嗯,有任務,具體不能說。」我急促地把個人用具塞入背囊,說道:「大山,記得一定幫我找魯冰花把小胖子的大角螺給拿回來,一定啊!」
大山點了點頭,騰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說道:「下午我就托貝貝去要去,你放心!」
我點了點頭,小聲湊近方大山的耳朵說道:「別老是貝貝掛在嘴邊上,你得注意點,要隱秘的開展地下工作……」
方大山伸手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猛點頭,憨厚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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