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醉裡挑燈看劍第八十一章傷心漢子
張曦是元宵節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速度之快,出乎我們的意料,甚至,我們七班都還沒來得及召開一個歡送會。
這一天早上,剛剛一如既往的出了早操回來,就看到朝陽逐漸被堆積而起的灰黑色雲片埋葬了,原本明亮的光線隨之不停的暗淡下去,空氣突然變得很潮濕很悶熱,開始早操的時候搞體能都還沒有出汗,這會卻都熱了起來,不一會兒,傾盆大雨就從變黑了的天空裡密集的朝大地上射擊了下來,再後來,暴雨像是後方根據地擁軍的嫂子們的千針萬線,瞬間就把天地密密集集的縫合起來了。
一台北京吉普悄無聲息的停在了五連的水泥坪裡,刮雨器在不停的搖頭,兩個軍官從車裡跳了出來,伸出手扶壓著頭上的大蓋帽衝到了連隊的台階上。
一般來說,穿夏常服的戴大蓋帽的時間比較多的,都是機關裡的,穿迷彩服帶迷彩帽的時間比較多的,則是基層的,我想,那兩個軍官應該是機關的,然後,排長孔力把正在排房裡整理內務的張曦叫了出來,說:「張曦,出來,有人見你!」
然後張曦就出去了,七班,八班,九班的99年兵全部翹首看著張曦的背影,八班長張鴻飛壓低了聲音問我說:「嘿,帥克,聽說你們班的張曦要調走了,好像是調到軍裡,他是不是有關係啊?這99年兵,他可是第一個被調動的啊,而且,還是第一個調到軍裡的啊!」
「聽誰說的啊,我怎麼就不知道他調到軍裡呢?」
「呵呵,張曦跟咱們班的他老鄉說過呢!」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只能告訴你,這兵不錯!」我笑著說道:「別的東西,體能啊,訓練啊,射擊啊,全部窩**爛!可就是電腦玩得那叫一個牛逼!現在是什麼年代,科技大練兵的時代,科技強軍的時代!」頓了一頓,我認真的說到:「科技強軍時代什麼最重要?人才!張曦,就是個人才!」
九班長王小哲湊了過來,朝我撇撇嘴:「帥克,這麼說你還挺自豪的啊,對,你帶的兵,彪哄哄的,張曦是人才,那你這個當班副的是個什麼材啊?這你的兵都調到了軍裡去了,你這個班副怎麼著也得調到軍區去吧?」
「我?嘿嘿,我是廢材!」我笑了一笑,說到:「我是爛泥糊不上牆壁,把我這警告處分給撤銷了我就謝天謝地了,那還指望著上吊啊!」
方大山慢慢的走過來,有些感傷地對我說:「帥克,這怎麼說要走,就得走啊,這他媽的來我們班才多久啊,四個月啊!」
方大山鬱悶無比:「我操,心裡像是有一隻貓在抓撓似的!」
很突兀的,排長孔力房間裡的電腦剛好放起了一首歌,張學友的《一路上有你》。
「一路上有你,苦一點也願意,就算是為了分離與我相遇,一路上有你,痛一點也願意,就算這輩子要和你分離……」
我拍了拍方大山的肩膀,安慰他說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再說了,咱們七班塘小水淺,作為一個普通的步兵班,不能讓張曦的特長有更大發揮和更大的發展的餘地,他在任務裡的表現有目共睹,改變了整個局勢的關鍵人物,就是張曦!」
「那確實!」方大山苦笑著,引用了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家鄉味十足的口頭禪。
騰騰外面就跑進來一個人,嚷嚷道:「方大山!連長叫你!」
定睛一看,原來是文書兼通訊員龐炎,龐炎看我們這個依窗觀望的架勢,不由得一笑,彪哄哄地說道:「幹嘛幹嘛?不就是走個兵嗎?一個一個弄得跟個娘們一樣,玩什麼**傷感啊,能調走,這是好事,證明咱們連人才輩出,我*,說你呢帥克,去,把張曦的被褥行李給收拾收拾,得,要不先跟我到儲藏室去拿他的迷彩包吧!」
「這麼快?」我驚愕的說道:「現在?就走?」
龐炎點了點頭,說道:「軍令如山倒啊,我剛剛親眼看到了接兵的幹部把開出的調令給了杜老闆!」
「行,那我先跟你去儲藏室拿他的迷彩包吧!」
在咱們五連儲物室的東面*牆的第二排鐵架子上,我找到了那個靜靜地躺在哪兒的綠色迷彩包,編號為Z050307,這個包的主人就是五連三排七班戰士張曦,提了下來,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旁邊那一個編號為K050307的綠色的迷彩包。
「帥克!拿個包磨蹭個啥啊!」龐炎在外面喊道。
「等等,等我在自己包裡拿個東西!」
我朝外面喊了一聲,快速將自己的迷彩包打開,那裡面有著我入伍之前的一些私人用品,摸出一支老爸給我買的英雄牌鋼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東西,反正還是新的,包裝都沒拆,我想把它送給張曦,留個紀念。
一個小白紙包掉了出來,我愣了一愣,拆了開來,迅速的拿了一樣東西出來——毋庸置疑,這是我還是一個新兵蛋子的時期,留下的第一次投擲手榴彈實彈的指環。
「好了沒?」龐炎在外面喊道:「裡面不熱嗎我*!」
「好了!」我把自己的迷彩包的拉鏈一拉上,歸位,隨手稍微整了整,感慨了一下七班的迷彩包中的某個缺口,一手提著張曦的迷彩包,一手拿著從自己的包裡面拿出來的鋼筆,走了出來。
「慢了點,偷了點東西!」我笑著對龐炎舉起手中的鋼筆說道。
「霍,就拿這東西送給你的兵做紀念啊,我操,英雄呢,告訴你帥克,現在都流行派克呢!」龐炎笑著說道。
「派克?不知道,這英雄筆也是我老爸當兵的時候給我的,呵呵,管他媽的,反正是個心意!」我笑著說道,剛準備還說什麼時,就看到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方大山首先出來,後面跟著個還在抹眼淚的張曦。
「哭啥?」我笑著走過去,拍了拍張曦的背心,說道:「沒出息!」
伸出手來,我說:「要走了吧?班副沒什麼好東西送你,拿著,一支鋼筆,留個紀念!」
方大山一愣,趕緊衝著文書兼通訊員龐炎就喊:「別關門,我也要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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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麼了,我們七班,還有八班和九班的張曦的同年兵兄弟,都一起站在了雨裡。
張曦哭得一塌糊塗,不停的說:「我會回來的,我會回來看你的!」
小胖子趙子君也哭得一塌糊塗,跑著調,用他正宗的家鄉鳥語,唱起了劉德華的那首《一起走過的日子》:如何面對,曾一起走過的日子,現在剩下我獨行,如何讓心聲一一講你知,從來無人明白我,唯一你給我好日子,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義,多少風波都願闖,只因彼此不死的目光,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不可猜測總有天意,才珍惜相處的日子,道別話亦未多講,只拋低這個傷心的漢子……
站在屋簷下抽煙的杜老闆突然大喝一聲道:「夠了,張曦,給老子滾蛋!不混出個人模狗樣,別他媽的回來見我!」
張曦愈加哭哭啼啼。
終於還是上了車。
我看到那台北京吉普的刷雨器,不停的在搖頭。
我看到杜老闆顫抖的手中捏著的那個煙頭,已經咬呲出了深深的牙印,卻還沒有丟出手。
我想,杜山也是個漢子,跟我們這些依戀戰友的兵一樣,也是個傷心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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