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醉裡挑燈看劍第六十章望梅止渴
烈日炎炎,群山莽莽,或許,士兵的意義就是在意外的天氣當中,出現在意外的地點。
在我新兵期的時候,我曾經學會過一首以毛爹爹的詩詞改編而成的歌曲,歌裡是這樣唱道的: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礡走泥丸——當我面對著這十萬大山當中這樣一座不知名的山,我只能用他老人家指點江山笑傲江湖的豪情壯志來不停的鼓舞著自己。
毒辣的陽光如同夜間射擊中明亮的橘黃色的彈道一般,鋪天蓋地的傾瀉下來,百折不撓的朝著我射擊;樹蔭中混合了腐化物的熱辣空氣如同化學武器一般,強烈的刺激著我的鼻腔,當我張開嘴呼吸的時候,又火辣辣的刺激著我的口腔,以至於讓我覺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湊近一個火爐子;山路上遍佈的殘枝枯葉看似平淡無奇,但是當我踩蹚著它們繼續前行時候,卻從解放鞋的腳底傳來鑽心的疼,尖銳的山石,斷裂的灌木,在地表之上極其隱蔽的偽裝著,潛伏著——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整件迷彩服之上都結出了白色的鹽漬,這些汗水蒸發之後留下的痕跡雖然如此雪白,但是並不代表我投降了,我依然在作戰。
與自己作戰,與狗日的熱帶山林作戰。
毛爹爹曾經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在這片近似於原始森林的深山老林當中,坦白說,我並沒有體會到那種快感,我只是覺得自己個人似乎很渺小,如同那些低矮的樹木之下灰色的樹菇一樣很不起眼,所以我不奢望戰勝老天爺,就希望能戰勝自己就行了。
這已經是第二天了,前一天咱們七班過得很不錯,一開始咱們七班就順利的找到了水源,避孕套也派上了極大的用處,我們的飲水首先得到了保障,然後我們的伙食很好,在在水源地附近捉了一些青蛙,搞了一頓燒烤田雞吃,後來湘西土匪江飆就充分發揮了他爬樹的特長,掏了三窩鳥蛋,不多不少的有十五個,剛好七班每人可以發兩個,剩下一個就讓我給設置了一個地面陷阱,我砍了一根野竹子,把小鳥蛋倒進竹節裡當誘餌,與地面成60度斜埋在地上,交錯打了幾個眼插上了尖利的竹籤,順利的捉到了一條蛇,用GK80鋼盔燉了一頓蛇肉湯喝——蛇膽都沒有浪費,咱們七班有個近視眼,稀哥張曦,雖然有些血淋淋的暖乎乎的,但當聽我說這蛇膽明目之後,為了七班的集體射擊成績,稀哥張曦咬咬牙也就把蛇膽給硬生生的吞下去了。
當然,我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高度讚揚了他,在我看來,所謂愛兵之道,那就是如果不能讓自己的一個兵吃飽,至少就必須讓他的心情比較好。
安撫了自己的兵,讓他心情比較好了,但是坦白說,我自己的心情卻不怎麼好,我一個小小的班副都知道愛兵,設置這一次野外生存特訓的首長們卻並不怎麼愛我們,導致我出現了這樣的牢騷情緒的原因是:那一張軍用地圖。
當我們離開水源附近的臨時宿營地去到軍用地圖上標示的A點領取任務時,就覺得這次果然是一次特訓,地圖上看似不不遠的A點實際上讓咱們七班整整走了大半天,其間崎嶇的山路,幽暗的叢林,糾結的灌木,這讓我們始料未及。
更讓我們始料未及的是,我們在A點的發現了一根倒下多年的腐木,經過搜索,我們找到了一個信封,拆開信封,信紙上赫然標明了我們的下一個任務:B點為食品補給點,七小時後將被「敵軍」佔領,封鎖,敵情通報:連建制,攜帶有重型武器。
當場我就比出了中指,狗日的,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咱們,你們一個班九條人,一人十發空包彈,加起來也就九條人,九十發子彈,不想要食品補給也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渡過這七天,想要食品補給,也行,速度點,只給七個小時,要不就別奢望了,一個建制連的「敵軍」攜帶著重型武器等著你來送死——還他媽的是當餓死鬼。
召開簡短的班務會說明咱們很民主,經過舉手投票,結果出來了,關於去不去B點的結果居然是四比四,最後一個表決的是小胖子趙子君,讓老子很憤怒的是,這個鳥兵居然很無恥的投了棄權票,小胖子趙子君囁囁的說:「班長班副,我情願餓一點,也不想累一點……」
好在咱們是民主集中制,我和方大山一致要求向B點進發,這是七班班委兩大常委的統一意見,容不得嘰嘰歪歪,當場拍板,定調子,沒有咱們七班不搞的事!
隨後,為了安撫小胖子趙子君,深諳愛兵之道的我做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指示,我學著敬愛的毛爹爹從重慶機場的飛機上下來揮手的經典動作,夾帶著湖南口音,幽默地說道:「同志們,賭一賭,背時變抻投(瀟灑,闊氣),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偉人的人格魅力時至今天,還折服了七班的新兵蛋子們,很好很強大,於是,管他媽的遠離水源地多遠,咱們七班說打就打,說幹就幹——我意氣風發的繼續煽動道:「兄弟們!不就是消耗點體力嘛,目標B點,兄弟們衝啊,一人兩個魚罐頭!」
就這樣,七班出發了,畢竟這缺鹽少油的燒烤田雞清燉蛇湯啊還是吃得不爽,那壓縮餅乾就甭提了,看著像威化餅乾,吃起來像是啃小泥磚,啃上一口,他媽的,還直往下掉粉末子,如果有風,坐在順風處的鳥兵肯定得開唱了:風吹來的沙,落在悲傷的眼裡,(大聲念白:紅燒肉啊!)誰都知道我在想你……
……
伸出手來,我把頭頂上笨重的GK80鋼盔取了下來,抹了抹頭上的汗水,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轉頭就看到對著水壺猛灌水的汪碩,趕忙制止道:「功夫茶!別這樣喝水!如果一次喝個夠,身體會將吸收後多餘的水分排泄掉,浪費可恥啊!都聽好了啊!大家喝水的時候,一次只喝一兩口,然後含在口中慢慢咽,過一會兒感覺到口渴時再喝一口,再慢慢地嚥下!」
頓了一頓,我繼續說道:「這樣重複飲水的方法才是科學的!既可以解決口舌咽喉的乾燥,又可以讓身體將喝下的水充分吸收!一標準軍用水壺的水量,可以使一個單兵在運動中堅持6一8小時,甚至更長些!」
「是!班副……」汪碩苦笑著,憧憬的說道:「要是B點有一鍋湯等著我去喝,就實在是太好了!」
拄著一根樹枝的張曦轉過頭來,笑著說道:「功夫茶,你就想入非非吧,搞得不好B點鳥毛都沒一根,純粹給你來個望梅止渴呢!」
「烏鴉嘴!」
「說話要負責任啊張曦!」
「稀拉兵!」
眾兵或鄙視,或怒罵著張曦。
……
老實說,我的心裡頓時咯登一下,我沉痛的對方大山說道:「兄弟,我有種不詳的預感哇,這以往的野外生存無非就是讓你尋找食物補充體力,這一動有點不對勁,還得弄著花樣的讓你消耗體力……」頓了一頓,我悲傷的說道:「大山,張曦的話很有可能……我怕我會辜負黨和人民對我的信任啊……」
「嘿嘿,就算是那樣也不打緊,別的班我不管,七班只要接到任務,就一定要完成……」方大山張開乾裂的嘴唇憨厚的笑了,居然學著我的腔調說道:「又不讓你自絕於黨自絕於人民,只能怪『敵人』太狡猾啊!狡猾狡猾的啊!」
「但願如此……」我苦笑著,學著連長杜山杜老闆的川音感歎道:「娃娃兵啊,做人要厚道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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