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馬躍話音方落,一把淒厲的長嗥忽然從前方響起,驚抬頭,只見句突縱馬如飛,從前方疾馳而回。
「主公,郭圖先生、高順將軍率五百餘騎在前方二十里處相候。」
「唔~~多少敵軍追擊?」
「並無發現敵軍。」
「嗯?」
馬躍神色凜然,與賈詡交換了一記眼神,兩人都從對方眸子裡看到了一絲駭然,郭圖、高順怎麼會出現在前方二十里處?更令人驚奇的是居然沒有敵軍追擊!難道在敵軍兵臨城下之前他們就撤出美稷城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馬躍的誘敵之計很可能功虧一簣!
馬躍率大軍平定河套三胡之前,曾與賈詡、郭圖定計,以美稷城為餌誘殲來犯四路大軍中的至少兩路,為了把誘餌下足、確保敵軍上當,馬躍不惜命令廖化為主將,高順、郭圖為副將,緊急修繕、加高城牆,擺出一副死守美稷、等候大軍回援的架勢。
甚至連廖化和高順都不知道死守美稷只是誘敵之計。
不過在破城之前,郭圖會在恰當的時候把全盤計劃告訴廖化和高順,然後美稷守軍就會以高順的陷陣營為開路先鋒、棄城突圍!來犯之敵不只一路,彼此之間肯定勾心鬥角,都想早些突入城內搶佔糧草輜重和女人,必定不會盡全力追殺突圍之軍。
這樣一來,高順的陷陣營就有很大的機會突出重圍。而馬躍地誘敵之計也已經至少成功了一半。然而,現在郭圖、高順僅率五百餘騎出現在前方二十里,並且沒有敵軍追擊,這就有些非同尋常了!
賈詡目光一閃,向馬躍道:「主公,情勢是否有變,見到公則後一問便知。」
躍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霍然高舉右臂疾聲道,「傳令,大軍加速行軍。即刻前往與郭圖、高順軍匯合。」
「遵命。」
十數騎傳令兵虎吼一聲,領命而去。將馬躍的軍令迅速傳達下去,不及片刻功夫。九千大軍便加快了行軍速度,向著北方洶湧而去。
……
美稷城西。
梁興、馬玩興匆匆地來到韓遂跟前。
馬玩喜笑顏開道:「主公,城裡好多女人啊,他***,這個馬屠夫還真是大手筆啊,居然搶了這麼多女人!末將雖然沒有細數,不過少說也得五、六萬吧。」
梁興高興得直撓頭。說道:「是啊,足夠弟兄們每人分兩個了,嘿嘿。」
韓遂急道:「馬屠夫的將軍府呢?圍起來了沒有!」
韓遂心裡惦記著馬躍的女人,馬屠夫從塞外的胡人部落那裡搶來了這麼多女人,肯定留了許多極品女人歸自己享受,別的女人韓遂可以和將士們分享。這些極品女人他可不願意與將士們分享。
梁興呃了一聲答道:「主公,這事有些奇怪,末將在城裡並未發現馬屠夫的將軍府。」
馬玩道:「是啊。主公,城裡搭建的都是最簡陋的木屋、草棚,根本就沒有像樣點地府邸,可能是因為美稷城荒廢已久,馬屠夫還沒來得修建他的將軍府吧。」
韓遂道:「嗯,肯定是這樣,你們要仔細搜,一定不能漏過馬屠夫地女人!」
梁興、馬玩淫笑道:「主公放心,末將等定不辱命。」
韓遂笑罵道:「快去。」
「報~~」韓遂話音方落,前方忽有西涼小校疾馳而回,大聲道,「將軍,我軍和冀州軍打起來了。」
「什麼!」韓遂眉宇蹙緊,凝聲道,「怎麼回事?」
西涼小校道:「我軍先在城中發現了屯職糧草輜重的庫囤,可冀州兵硬說是他們先發現地,雙方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所幸的是,雙方將士都害怕事情鬧大,沒敢動刀兵,不過任由事態發展下去,情勢很可能會失控。」
「混蛋,這些冀州兵太可惡了!」韓遂疾聲道,「走,帶本將軍前去。」
「哦對了~~」韓遂策馬往前走了兩步,忽又勒住馬韁向馬玩道,「馬玩,你立即集中五千鐵騎,隨後趕來。」
馬玩於馬背上鏘然抱拳道:「末將領命。」
「駕!」
韓遂大喝一聲,雙腿狠狠一挾馬腹,策馬往前疾馳而去,身後數百鐵騎如影隨從、沿著大街洶湧而去。
……
美稷城東。
沮授在數十騎親兵的護衛緩緩跨入城門,極目望去只見城中搭建的皆是簡陋的木棚、草屋,密密麻麻的、連綿不盡,搭建木屋的木頭還是新地,草棚上覆蓋的茅草也是青的,倒也不利於火攻。
在木棚、茅屋中間留出的大街小巷間,許多蓬頭垢面、赤足胡服的女人正在四處奔逃,邊逃邊發出刺耳的尖叫,三五成群地冀州兵正跟在這些女人身後窮追不捨,臉上都帶著極其淫蕩的笑容。
許多領軍的將校則在大街上哈哈大笑,絲毫沒有阻止地意思。
細心的沮授還發現,城裡的地面居然是黑色的!甚至連四周城牆的底層都是黑色的,美稷城效皆為黃土,馬躍為何要大費周章從遠處運來如許多的黑土砌城呢?難道馬躍對黑色有著特殊的癖好?
沮授隱隱覺的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找到了!」
沮授正驚疑不定時,前方忽然響起無比淒厲的嚎叫聲,旋即有一夥冀州軍抬著一具擔架亂哄哄地湧了過來。
「軍師。找到了,找到高覽將軍的屍體了!」
高覽將軍?沮授目光一凝,再顧不上思索究竟是哪裡不對勁,急策馬向著那伙冀州兵衝了上去,沮授地親兵早已經搶前開道,將擋在面前的冀州步兵轟開。沮授來到擔架面前後才發現,高覽的屍體已經不成人形了,腹腔洞開、腸子淅漓,身上佈滿了刀傷、槍瘡,光是碗口大的血洞就有好幾處。渾身血肉模糊、眉目難辯。
「高覽將軍!」沮授黯然歎息一聲,凝聲吩咐道。「傳令,立即伐木打造上好的棺柩。定要將高覽將軍的遺體送歸河間。」
「軍師~」沮授話音方落,忽見耿武匆匆而來,疾聲道,「軍師不好了,潘鳳將軍,潘鳳將軍他~~」
沮授急道:「潘鳳將軍怎麼了?」
耿武道:「潘鳳將軍和韓遂將軍一語不合,眼看就要打起來了。現在兩軍四、五千人正在城中對峙呢,軍師你快去吧,晚了只怕要出大事。」
「啊!?」沮授大驚失色道,「怎麼會出這事情?」
……
「主公!」郭圖疾步奔行到馬躍面前,仆地跪倒在地,黯然說道。「圖無能~~能完成主公交託的重任,讓您失望了。」
馬躍翻身下馬,將郭圖扶起。沉聲道:「公則且慢慢道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唉~~」郭圖歎息一聲,黯然道,「都怪在下一時疏忽,竟沒有料到廖化將軍他,他~~」
馬躍蹙眉道:「廖化他怎麼了?」
高順道:「主公,此事還是由末將來說吧。」
馬躍道:「講。」
高順道:「事情需從十三天之前說起,也就是主公率大軍開進死亡之海的第二天,探馬便在臨戎和馬邑同時發現了涼州軍、冀州軍的行蹤!兩路大軍來勢洶湧、進兵神速,遠遠出乎我軍預料。」
「唔~」
「兩路大軍相距美稷已經只有十日行程,而主公大軍卻不知所蹤,郭圖先生遂命末將把城中僅剩的五千烏桓青壯武裝起來,護送美稷城中地年輕女人以及孩子全部轉移,到涼州軍、冀州軍兵臨城下之時,城中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女人以及所有孩子皆已經轉走。」
只要女人和孩子還在,一切就還有希望。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欣慰,激賞地點了點頭,說道:「接著說。」
高順道:「三天前,美稷城牆終於加高到四丈,而涼州軍和冀州軍也終於兵臨城下。除去負責守城地五千軍隊,剩下的五千烏桓青壯也已經護送女人和孩子轉走了,剩下地全是老人和女人,我軍再抽不出更多的兵力來看押城中的奴隸,不得已,郭圖先生只好下令把一萬多奴隸射殺。」
郭圖黯然道:「在下沒能留下那一萬多奴隸,讓主公失望了。」
馬躍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痛惜,這可是一萬多奴隸啊!不過郭圖的決定無疑是明智的,換了他馬躍自己,在當時的情形之下也會下令將一萬多奴隸射殺!無論如何,消滅來犯之敵,保住河套基業才是最重要的。
「不,公則你做地很好。」馬躍凝聲道,「換了本將軍自己,也一樣會這麼做。」
高順接著說道:「當天夜裡,廖化將軍找到末將,皆以為美稷城不可守,至多能守住兩日,廖化將軍便在城頭議事之時將郭圖先生擊昏,然後命末將率兵護送先生出南城,末將便派兵將郭圖先生趁夜護送出城。」
馬躍愕然道:「怎麼會這樣?」
賈詡亦扼腕道:「這個廖化,唉~~」
郭圖歎息道:「等在下醒來之時,已經遠在百十里之外了,往回急趕之時卻又半路遇上了高順將軍的陷陣營,才弄清了事情始末。」
馬躍問高順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高順道:「送走郭圖先生之後,第二天冀州軍就開始攻城,冀州兵驍勇善戰、功勢迅猛,我軍多是新兵。甫一接戰便損失慘重,不到一天功夫就傷亡了將近兩千人!城中守軍也剩下不足三千人,形勢已經岌岌可危!末將本意與廖化將軍同守美稷、與城偕亡,不想廖化將軍竟在酒中下了將末將迷倒,然後派陷陣營連夜護送末將出城,而廖化將軍他~~」
馬躍失聲道:「廖化他怎麼了?」
高順黯然道:「廖化將軍他率軍死守城池,直至城破、與敵偕亡。」
「啊?」
「廖化將軍還讓末將帶一句話給主公。」
「講。」
「廖化不擅帶兵也沒有萬夫不當之勇,更不能像賈詡、郭圖先生那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自投主公帳下,寸功未立卻身居高位。心實不安!如今~~主公有難,廖化唯有殺身以報。僅此而已。」
「嗯?」
馬躍悶哼一聲,臉色霎時變得一片酡紅。
郭圖黯然道:「都怪在下一時大意。沒能把主公的誘敵之計及時透露出兩位將軍知曉,致有此失。」
「廖化~~」
馬躍忽仰天長嗥一聲,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往後便倒。
「伯齊!」
「主公!」
「主公!」
高順、許褚、典韋、裴元紹諸將慌忙搶上前來,將馬躍扶起,好半晌馬躍才幽幽醒轉,翹首望著蒼穹,眸子裡流露出刻骨的仇恨來。咬牙切齒道:「本將軍指天為誓,定要殺盡來犯之敵~~廖化殉葬!」
「對!」
「殺盡來犯之敵!」
「替廖化殉葬!」
諸將轟然回應,紛紛起身面向北方,眸子裡皆流露出莫名地殺機,下一刻,三軍將士也紛紛揮舞著手中的兵器。跟著厲嗥起來,一時間山崩地裂、石破天驚,天地為之色變。狂風為之嗚咽~~
山崩地裂地吶喊聲中,賈詡將高順、許褚、典韋、裴元紹四將叫到身邊,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遍,四將紛紛點頭,各自點起五十精騎離了大軍、四散而去,不及片刻功夫,這四支精騎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地平線上。
四支精騎離去不久,馬躍大軍再次往北開進,不過行軍速度卻是慢了下來,廖化已死、美稷已失,急行軍已經毫無意義了。
……
美稷。
潘鳳環眼圓睜,盛氣凌人地大喝道:「若不是我們冀州軍拚死激戰,你們這些西涼蠻子如何進得美稷城?現在居然反過來跟我們搶地盤、搶女人,真是太不像話了!本將軍限你們一柱香的時間裡退出庫囤,否則~~」
潘鳳說此一頓,目露殺機,森然道:「休怪本將軍不客氣!」
「滾出去~」
「滾出去~」
「滾出去~」
潘鳳身後地冀州兵三呼響應,聲勢駭人。
冀州軍對面,韓遂的目光陰睛不定,憑心而論他並不懼怕潘鳳的冀州軍,可眼下兩軍混在城中,城中地勢狹窄,不利於西涼騎兵的縱橫馳騁,一旦混戰起來,涼州軍極可能吃大虧!如果是別的事,韓遂也算一代梟雄,能忍就忍了。
可潘鳳公然污蔑涼州兵為蠻子,還威脅涼州兵在一柱香地時間內退出庫囤,這做法卻不僅僅只是過份了,簡直是對整個涼州軍團的侮辱了!冀州兵如此咄咄逼人,如果韓遂再無所表示,他地威信何在?
韓遂冷冷一笑,低聲道:「潘鳳將軍,這麼說就過份了吧?」
「過份?」潘鳳不屑道,「本將軍已經很客氣了!別***給臉不要臉。」
韓遂地臉肌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咬牙正欲翻臉之時,前方忽然響起一聲急促的大喝:「住手,統統住手~~」
「嗯?」
「咦?」
潘鳳、韓遂同時轉過頭來,只見沮授在數十騎親兵的護衛下疾馳而來,老遠就招手道:「兩位將軍稍安勿躁,在下有緊急軍情相告。」
「嗯,緊急軍情?」
潘鳳、韓遂同時眉頭一蹙。
沮授沉聲道:「適才探馬回報,在美稷以南百餘里處發現了大量馬躍軍的斥侯游騎。竊以為馬躍的大軍很可能已在附近。」
「馬躍大軍?」
潘鳳臉色一變,這才想起美稷雖然攻破了,可馬躍地大軍卻一直不曾出現,現在大敵當前,的確不是和涼州軍翻臉地時候,想到這裡,潘鳳的臉色頃刻間緩和了下來,悄然舉起右臂往下一壓,身後張弓橫刀的士兵們紛紛收起了兵刃。
韓遂不為己甚,也示意麾下的士兵刀劍回鞘。緊張的氣氛頓時為之一緩。
韓遂道:「潘鳳將軍、沮授先生,既然馬躍大軍回師在即。大敵當前,不如暫且拋下紛爭。兩家分兵把守四門,待擊退馬躍大軍之後,各按兩軍功勞大小分配城中糧草輜重、以及女人,如何?」
潘鳳道:「好,就依將軍如言。」
韓遂道:「既如此,本將軍就告辭了。」
潘鳳道:「恕不遠送。」
待韓遂走遠,沮授才向潘鳳建議道:「將軍。美稷城小,沒必要把大軍全數留於城內,可分兵駐紮城外,與城內互為犄角之勢。」
「不必了。」潘鳳斷然拒絕道,「將士們從冀州遠來河套,行軍何止千里?又血戰數日、多有疲累。將士們也是血肉之軀,畢竟不是鐵打的身子骨,趁著馬屠夫大軍未至。就讓他們在城裡好好地樂呵幾天。」
沮授無奈道:「既如此,將軍須多派游騎探馬,以防馬躍軍偷襲。」
「偷襲!」潘鳳悶哼一聲,反問道,「莫非軍師以為數萬冀州將士皆為泥偶木人乎?有精兵之利、城池之險,馬躍軍如何偷襲?」
沮授苦勸道:「將軍,馬躍生性狡詐,且不可大意呀。」
「罷了。」潘鳳怒道,「既然軍師如此謹慎,就由你率五十親兵親自巡夜。」
沮授愕然道:「這~~」
潘鳳冷然道:「怎麼,軍師莫非要違抗軍令?」
沮授歎息道:「授~~命。」
……
天色再次黑了下來。
趁著夜色地掩護,一支四、五十人的騎兵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美稷城東數百步外。
雖然沮授極力勸說潘鳳分兵駐守城外,潘鳳卻根本不予採納,一怒之下還將沮授派出去充當探馬!此時地美稷城正沉浸在一片淫聲穢語之中,無論是涼州兵,還是冀州兵,都在女人身體上發洩著他們年輕、旺盛地生命力。
除了城牆上安排地為數不多的守衛,城外根本就沒人巡邏。
一名騎兵下馬仔細地搜索了一陣,向領軍地許褚道:「將軍,找到了。」「嗯?」
許褚神色一動,急翻身下馬,果然發現草地上插著一截木樁,由於夜色深沉,如果不走近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覺。
「嗯,就是這裡了,給本將軍往下掘,快!」
四、五十騎兵紛紛翻身下馬,揮動準備好的鐵鎬在木樁周圍挖掘起來,不及片刻功夫,底下一空、露出一個可供三人並行出入的洞口來!許褚一揮手,三名身材矮小的士兵帶著火種彎腰鑽進了洞口,消失在幽暗的甬道裡,其餘的士兵卻翻身上馬,呼喇喇地散了開來,負責在洞口周圍守衛。
……
美稷西城。
韓遂忽然從睡夢中被熱醒,伸手一摸臉上、身上,全是汗水,抬頭看看窗外的天色,尚是一片漆黑,不由納悶不已。
現在天還未亮,為何就如此之熱?
韓遂一腳踩到地上,差點沒大叫起來,這地面為何也如此之熱?簡直可以燙腳!正驚疑不定之時,窗外忽然響起馬玩淒厲地大吼。
「主公不好了,馬躍大軍殺回來了!」
「什麼!?」韓遂猛地吃了一驚,匆匆穿上馬靴,也顧不上探究這地面為何會變得如此燙腳了,匆匆迎出屋外疾聲問道,「有多少人馬?」
馬玩喘了口氣,拭去額頭汗水。心忖這天可真熱啊,一邊尋思一邊答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不過城外密密麻麻的儘是火把,少說也得五、六萬騎兵吧。」
「這麼多?」韓遂倒吸一口冷氣,凝聲道,「走,去看看。」
韓遂在馬玩和親兵護衛下徑投西門而來,一行人匆匆登上城樓,果見城外幽暗的夜空下,儘是密密麻麻地火把。馬嘶人沸、聲勢駭人,延綿不絕的大軍竟然將美稷城四面圍了起來、水洩不通。
……
美稷城外。
賈詡向馬躍道:「主公。可以開始了!」
躍點了點頭,沉聲道。「傳令,舉火!」
「將軍有令,舉火~~」
「將軍有令,舉火~~」
「將軍有令,舉火~~」
馬躍的軍令迅速傳遍全軍,士兵們紛紛將事先準備好地乾草枯枝鋪到地上,再澆上火油、牛油、羊脂油。再以火石引燃,倏忽之間,有熊熊火焰噴薄而起,並且沿著羊脂油浸灑過的乾草枯枝迅速向前漫延,不及片刻功夫,竟然把整座美稷城給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燃燒的大火圈。
城樓上,韓遂哈哈大笑道:「馬屠夫這是要幹什麼?難道是想火燒美稷城嗎?」
馬玩也道:「依末將看,馬屠夫已經無計可施。這只是在故弄玄虛罷了。」
韓遂道:「本將軍不管馬屠夫玩什麼玄虛,傳令,全軍不可擅自出城,以免為敵所趁,一切~~天亮之後再說。」
……
美稷城外。
賈詡捋了捋頷下柳須,向馬躍道:「主公,涼州軍和冀州軍果然中計,不敢出城迎敵,呵呵~~」
馬躍切齒道:「廖化在天有靈,涼州軍和冀州軍地死期到了!這一次,他們一個也別想逃掉,本將軍要他們全部化為灰燼~~廖化和所有陣亡的弟兄殉葬!」
郭圖神色凜然,心忖給廖化和陣亡將士殉葬的只怕不只是涼州軍、冀州軍的五、六萬將士,還有城中那七、八萬無辜地女人和老人!郭圖雖然是造成這一慘劇的始作俑者,可此時想來,卻不免心下惻然。
「就憑足下這幾千騎兵也想吞掉數萬冀州精兵?真是大言不慚!」
馬躍話音方落,一把清朗地聲音忽然從不遠處響起,馬躍霍然轉過頭來,只見句突押著一名身材修長、長相俊逸的中年文士款款而來。
馬躍喝問道:「句突,此乃何人?」
句突答道:「主公,末將率斥侯隊巡夜之時,於城效遭遇小股敵軍,經過一番激戰終於全殲了敵軍,末將觀此人長相斯文、不類武人,便押來交由主公發落。」
馬躍喝道:「汝乃何人?」
那人拂了拂衣袖,不亢不卑地答道:「在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廣平沮授是也。」
「沮授?」馬躍蹙眉凝思片刻,終是毫無印象,喝問道,「方纔為何口出狂言?」
沮授道:「口出狂言地是你。」
「是嗎?」馬躍冷然道,「很快你就會知道本將軍並沒有口出狂言!」
授冷笑道,「就憑這點點火勢也想把城裡的幾萬大軍燒為灰燼?可笑。」
賈詡微笑道:「不妨透露沮授先生知曉,我軍可不僅僅只在城外縱火,天色剛暮之時,我家主公便已經派入從事先挖好的地道潛入城內縱火了,想來此時城內的守軍應該已經發覺了,不過,城內的守軍很可能不當回事,哈哈哈~~」
馬躍冷然道:「就算他們當回事,再想救火也晚了!」
……
美稷城頭。
「將軍,不~~好了。」急促的腳步聲中,耿武急匆匆地登了城樓,疾聲道,「火,起火了,城中起火了!」
「胡扯!」潘鳳喝斥道,「美稷城中雖然多有木捨、草棚,不過都是新木、青草,如何起火?」
「真的起火了。」耿武急道,「將軍請看。」
潘鳳順著耿武手指地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城中有好幾處冒起了火頭。隱隱還有濃煙沖天而起,許多士兵和女人光著身子從屋子裡跑了出來,站在大街上大呼小叫,還有更多地士兵圍在旁邊大呼小叫,情勢極為混亂。
潘鳳惱火道:「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救火!」
「呃~~命。」
耿武答應一聲,又匆匆去了。
城中起火,潘鳳並不曾放在心上,畢竟就算有幾處地頭起火,火勢也很難漫延。他所擔心的是城外的馬躍軍,不知道還會玩出什麼花樣來。潘鳳再回頭望向城外時,發現那圈熊熊燃燒的火圈已經漸漸熄滅。
美稷城的另一端。韓遂也同樣不曾將城裡地火頭放在心上。
馬玩手指城外,大笑道:「主公快看,火熄了,呵呵。」
「不對。」韓遂搖頭道,「火還未熄,還在燒。」
「哦?」馬玩聞言一愣,仔細一看才發現果然還有幽幽的火光在閃耀。不及片刻功夫,那火光便顯得越發紅亮,變得清晰可辯了,馬玩不由大奇道,「真***邪門,這火怎麼又燒起來了?」
「看來為了燒這把火。馬屠夫還真是費了一番苦心啊,」韓遂凝聲道,「本將軍倒要看看。馬屠夫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
美稷城外。
賈詡微微一笑,向沮授道:「先生可知腳下所踩乃是何物?」
沮授冷然道:「不知。」
賈詡道:「實不相瞞,此物名為石炭,平素不易燃燒,可一旦點燃之後,火勢就很難熄滅,直至化為灰燼方始罷休。」
沮授臉色一變,霍然道:「這麼說~~」
賈詡神色一冷,目露肅殺之氣,沉聲說道:「先生猜對了,當初修繕美稷城時,我軍便在城池內外鋪上了厚厚一層石炭,又在底下預留了縱火通道,如此城內首先火起,待火勢從地底燒至地表之時,城外再行縱火,待到城中守軍發覺情形不對之時,已經陷入內外交困地絕境。」
沮授不以為然道:「若是守軍不顧一切突圍呢?」
賈詡道:「如果守軍不顧一切突圍,也許還能突出部份人馬,不過~~下料定守軍不會突圍!」
「為何?」
「因為是人就有僥倖心理,只要有少部份人試圖突圍喪命,剩下的人便不會繼續嘗試,而寧願呆在城樓之上!正是因為有城樓地存在,城內守軍才會在觀望和猶豫中喪失最後逃生的機會,等到石炭全面燃燒,火勢徹底漫延之後,就是鐵人~~怕也得化為金汁,何況人乎?」
「好狠毒地毒計!」沮授色變道,「可足下難道不知道,如此一來連同城中的八萬無辜百姓也將一併化為灰燼,你們難道就不怕此舉有干天和、招致天譴嗎?」
「天譴?」馬躍冷冷一哂,極為囂張地豎手指天,說道,「天若能譴,百姓便不會流離失所,天下更不會有這亂世!」
「這~~」
沮授聞言目瞪口呆,這還是他頭一回聽到如此大逆不道地言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
……
美稷東城。
耿武神色慌張地衝上城樓,向潘鳳道:「將~~軍,大事不好。」
潘鳳蹙眉道:「又怎麼了?」
耿武道:「城內的火怎麼也撲不滅,而且~~燒越猛了!」
「什麼?」潘鳳沉聲道,「竟有這種事情!」
「將軍快去看看吧。」
「好,帶本將軍去瞧瞧。」
……
美稷西城。
韓遂霍然回頭,看到城內的火勢非但沒有撲滅,反而越燒越烈了,不由吃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梁興急道:「末將也是不知道啊,這火好像是從地底下燒上來的,怎麼澆也澆不滅!一袋水澆下去,滋滋兩下就化作了水汽,過了沒一會,剛剛澆熄的地方照樣又竄起通紅的火苗來。真他娘地邪門。」
「壞了!」韓遂正驚疑不定時,身後馬玩又大呼小叫起來,「主公快看。」
「又怎麼了?」韓遂不耐煩地轉過身來,目光所及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吃聲道,「這~~怎麼會這樣?」
就這麼一會功夫,城外地火勢已經變得越發迅猛,甚至有通紅的火苗從地下冒起來、直往天上竄,隱隱還有濃煙從火頭上冒出,風刮得很大。風助火勢,火苗正竄得越來越高。倏忽之間,方纔那圈微弱的火圈已經燃燒成了一片火海。
遠在百步之外的城樓上。韓遂竟也隱隱能夠感受到風中送過來的熱浪。
「他娘的,情形有些不對!照這架勢,沒準還真會燒到城裡來。」韓遂抹了抹額頭上地汗水,向馬玩道,「馬玩,你帶幾個人順著繩索下去看看,這火究竟是怎麼燒起來的?這城外連根草也沒有。究竟是怎麼燒起來的!?」
「末將遵命。」
馬玩答應一聲,尋找繩索去了。
一邊梁興又焦急地問道:「主公,城內地大火怎麼辦?」
「啊,城內?」韓遂焦躁地拍了拍額頭,火道,「多找些人。多找些水,先把火勢控制住再說。」
「呃~~命。」
梁興答應一聲,又匆匆去了。
馬玩找來繩索。帶著幾名身強體壯的士兵順著繩索下到城外,往前走了沒到幾十步便被猛烈地火勢和嗆人的濃煙給逼了回來,馬玩站在城牆根仰頭聲嘶力竭地向韓遂喊道:「主公,火勢很猛,弟兄們根本就無法靠近啊。」
韓遂無奈道:「既然這樣,你們先上來,一切等天亮之後再說吧。」
……
當東方終於綻露出一絲魚肚白時,黑暗終於開始消退。
新地一天再次到來,可對於許多人來說,這將是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天!
沮授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裡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灼熱,雖然相隔百步之遙,卻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灼人的熱力,可以想像得到,現在的美稷城中該是何等的灼熱!一想到城內的兩萬多冀州精兵即將化為灰燼,沮授地眸子裡頓時一片黯淡。
「嘎嘎嘎~~轟!」
緊閉的美稷城門忽然打開,一群涼州騎兵從城門裡亂哄哄地湧了出來,可他們策馬往前奔出不到十步,胯下的坐騎便紛紛哀嚎著倒了下來,騎在馬背上的騎兵紛紛摔倒在通紅的地面上,忽忽上竄的火苗頃刻間便把這些西涼騎兵連人帶騎吞噬掉。
先是騎兵身上地衣袍和毛髮燃燒了起來,尚沒有嚥氣的士兵和戰馬在火海中不斷地翻滾、掙扎,不時發出陣陣磣人至極的慘嚎聲,聽了直令人毛骨悚然,不及片刻功夫,空氣裡便開始飄散起烤肉地香味。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數十騎西涼騎兵連人帶騎化為了灰燼,只有士兵身上的鐵甲被燒得通紅,卻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形狀。
美稷城樓上響起了一片吸氣聲,所有士兵都被這可怕的一幕給嚇壞了!此時此刻,整個美稷城早已經燃燒成了一座烈焰之城!城中怎也撲不滅的地火已經徹底漫延,引燃了城裡的木屋、草棚。
所有人都被迫聚集到了城牆以內的狹窄區域之內,只有這一小片區域,火勢還沒有漫延到,暫時還可以容身,不過要不了多久,迅速漫延的火勢就會燒到城牆根了,所以士兵們發了瘋似的往城樓上擠,不時有倒霉的士兵從城樓上被人擠下來,不是摔斷了胳膊,就是跌折了腿兒。
情勢已經一片混亂,現在就算是韓遂和潘鳳,也已經無力回天了。
時間在不斷地流逝,漫延的「地火」終於燃到了城牆底下,城牆底層的石炭也跟著燃燒起來,遠遠望去,整座城池的底層就如同通紅的烙鐵,極為壯觀!可只有擁擠在城牆上的涼州兵和冀州兵才知道,那根本就是煉獄!
「轟~~」
因為烈炎的灼烤,再加上城牆上擠滿了人,一段本就夯得不夠實的城牆再承受不住重壓、轟然垮塌,四散的灼熱煙塵中,擠滿城頭的士兵們頃刻間葬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