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使匈奴中郎將府衙議事大廳。
張奐、左司馬、右司馬已經先後閱罷帛書,大廳裡一片寂靜,只有油燈的火苗不時發出細微的滋滋聲響。
左司馬道:「將軍,這封書信雖然來歷不明,不過末將以為很可能確有其事,於夫羅服毒之事本就疑點重重,羊角峽谷之戰更是可疑,我軍應該早作準備,以免匈奴大軍壓境而被殺個措手不及。」
右司馬也說道:「將軍,可令屠各胡、月氏胡、秦胡等部火速召集族中精兵,搶在匈奴大軍南下寇掠之前東西夾擊,來個先發制人、一舉擊滅匈奴!如果讓匈奴人先南下,大漢邊塞可就要生靈塗炭了。」
張奐默然不語,左司馬、右司馬完全是從軍事角度出發,先發制人固然是最好的應對策略,可身為大漢使匈奴中郎將,張奐卻知道先發制人很不容易。
調集大軍不難,屠各胡、月氏胡以及秦胡畏懼大漢天威,張奐一聲令下,他們不敢不來,可調集大軍之後呢?正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要維持數萬大軍對匈奴作戰,所需要的糧草輜重是驚人的。
「左司馬聽令。」
凝思片刻,張奐終於做出決定。
「末將在。」
左司馬昂首挺胸,直直地迎上了張奐的眸子。
「多派探馬、游騎,嚴密查探西河、朔方、五原、雲中、定襄各郡匈奴部落的動向,但有任何異動,即刻回報!」
「遵命。」
「右司馬聽令。」
「末將在。」968965
「速令屠各胡大王屠答、月氏胡女王乃真耳朵。還有秦胡大將軍郭太召集族中精兵,隨時準備出征,至於所需糧秣,這一次他們就不必自行準備了,去年冬天一場大雪,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就由本將軍統一提供罷。」
「遵命。」968965
[各胡:休屠王、渾邪王后裔。早在西漢武帝時,休屠王、渾邪王便已經降漢。遊牧於涼州、河套一帶,成為大漢朝抵禦匈奴南侵的屏障。東漢時匈奴分裂,南匈奴單于呼韓邪南下附漢之,休屠王、渾邪王后裔已經繁衍成為一支強盛地部落,史稱屠各胡。]
[氏胡:大月氏原本是河西走廊一個強大的部落國家,後被匈奴冒頓單于擊敗。一支奔走西北,在天山以北重新立國,史稱大月氏,另一支奔走東南附漢,進入涼州、河套地區與屠各胡、充邊漢人雜居,吏稱小月氏或月支胡。]
[胡:居住在涼州、河套一帶。已經完全羌胡化的漢人俗稱。]
……
西河,匈奴單于庭。
於夫羅正召集自次王達旦、左英王知牙師、右英王奴兒乞,以及左谷王、右谷蠡王等匈奴貴族商議起兵南下之事。
於夫羅道:「此次南征關乎大匈奴之生死存亡,各部當全力以赴,本單于擬率鐵騎三萬,沿河水(黃河古稱)南下,越過內長城寇掠秦胡、先零羌、燒當羌、勒姐羌各部。如果戰事順利,再長驅南下寇掠三輔(左輔、右輔、京輔:為西漢拱衛長漢的三大都尉)。」968965
於夫羅的目光落在達旦(馬躍)身上,緩聲說道:「自次王。」
馬躍急忙起身道:「臣在。」968965
於夫羅道:「率本部五千烏桓鐵騎出朔方之西,寇掠屠各胡、月氏胡。」
「左英王。」
「臣在。」
「率鐵騎五千為先鋒,隨同自次王西征。」
「諾。」
「右英王。」
「臣在。」
「率鐵騎兩萬留守單于庭,保護老幼婦孺以及牛羊牲畜。」
「諾。」
於夫羅霍然站起身來,目光如刀掠過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等匈奴貴族臉上,森然道:「其餘各王、大將、大都尉、大當戶以及須都候,皆隨本單于一同南征!」
「諾。」
匈奴部部貴族轟然應諾。
「哈哈哈~~」於夫羅話音方落。一把放肆的笑聲忽然直透單于大帳,有人從自次王達旦身後施施然走了出來,立於帳中朗聲說道,「大單于如此用兵,意欲自取滅亡否?」
眾人聞言紛紛色變,左英王知牙師更是勃然大怒,鏘然抽刀意欲斬殺大笑之人,卻被於夫羅所阻止。
「汝乃何人?」於夫羅霍然色變,大怒道:「竟如此放肆,敢在本單于大帳之內口出狂言?」
自次王達旦急出列說道:「大單于息怒。此人乃是臣下舍人(門客別稱),姓徐名賈、頗有謀略,雖是漢人卻與大漢朝有切膚之恨、刻骨之仇,且與大漢護烏桓中郎將馬躍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於夫羅怒氣稍息,蹙眉道:「是嗎?」
自次王道:「大單于,如果沒有徐賈之助,臣及五千族人根本無法逃出遼西,只怕早就死在馬屠夫刀下了!而且,大單于得以假死之計出逃晉陽,皆出於徐賈之謀,臣實不敢居功,本欲將徐賈推薦給大單于,不想此人生性放蕩不羈,竟然口出狂言冒犯了大單于虎威,實在該死~~」
於夫羅霍然伸手阻止自次王,虎目灼灼地凝視著徐賈,朗聲道:「徐賈先生,自次王適才所言是否屬實?」
徐賈淡然一笑,不亢不卑地答道:「然也。」
於夫羅沉聲道:「先生為何直言本單于用兵乃是自取滅亡?」
徐賈道:「大單于命令自次王、左英王率鐵騎一萬西征屠各胡、月氏胡,自己又親率鐵騎三萬南征秦胡,先零、燒當、勒姐各羌,豈不是想以匈奴
力,單挑羌、胡各族以及大漢聯軍?」
「那又如何?」於夫羅雄心勃勃地應道,「大匈奴勇士驍勇善戰,皆可以一擋十。」
徐賈道:「大單于有此雄心固然令人振奮,可雄心卻要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之上!如今大匈奴有口二十餘萬,控弦之士五萬餘,在羌胡各族之中實力最強,可優勢並不明顯。遊牧於河套西北部的屠各胡、月氏胡各有人口五萬餘眾,控弦之士累加不下兩萬,秦胡及諸羌世代定居河套之南,也有人口十餘萬,勝兵兩萬,大漢朝戎守並、涼之精銳邊軍更是不下八萬之眾,大單于僅憑五萬鐵騎,便想兩面出擊、四面樹敵,這不是自取滅亡又是什麼?」
左英王知牙師道:「屠各胡、月氏胡、秦胡皆聽命令於大漢使匈奴中郎將張奐,先零、燒當、勒姐諸羌皆聽命於大漢護羌中郎將董卓,這些部落都是漢人的走狗。如果我大匈奴不先發制人、先行擊破這幾個部落,他們就會和漢軍結成同盟,從西、南、東三個方向對我大匈奴同時發起進攻,到時候局面還要凶險。」
「嗯。」
於夫羅微微頷首,再轉頭望向徐賈,似乎想聽聽徐賈如何辯解。
「左英王此言差矣。」徐賈道,「屠各胡、月氏胡、秦胡以及先零、燒當、勒姐諸羌雖然依附大漢,卻和大匈奴一樣,和大漢朝從來就不是一條心!大匈奴與其出兵討伐,把他們逼向大漢。還不如譴使招撫,令其按兵不動。爾後,大單于可集結大匈奴所有精兵,與自次王合兵一處,共擊大漢使匈奴中郎將張奐,只要能夠擊敗張奐,就能重挫大漢聲威,各胡、各羌畏懼大匈奴聲威。必然紛紛來投,如此~~則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戰而屈人之兵!?」於夫羅目露精芒,忽仰天長笑起來,大聲道,「先單于伊雉斜帳下曾有賢人中行悅,雖是漢人卻助我大匈奴屢抗強漢!今~~本單于得先生之助。天狼神之恩賜也,先生請受於夫羅一拜!」
「大單于!?」
一眾匈奴貴族紛紛色變,於夫羅卻早已經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
……968965
晉陽,使匈奴中郎將府衙議事大廳。
「將軍!」
腳步聲響處,左司馬雄偉的身影已經昂然直入。
正望著桌案上軍事地形圖陷入沉思的張奐霍然驚醒,急問道:「怎樣?」
左司馬沉聲道:「於夫羅是否已經篡奪單于位還不得而知。不過探馬回報,五原、雲中、定襄、朔方各郡的匈奴騎兵正在向西河單于庭集結,看來那封帛書傳遞地消息是真實可信的,匈奴的確正在準備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張奐眸子裡殺機流露,凝聲道:「既然匈奴已經在進行軍事準備,於夫羅是否已經篡奪了單于位就不重要了!匈奴人竟敢背叛大漢,就休怪本將軍無情了!傳令軍需官抓緊時間準備糧草輜重。各軍開始往晉陽集結。」
「遵命。」
左司馬陡然挺起胸膛。
「還有~~」張沉聲道,「匈奴大軍如若南下,上郡乃是必經之路,可速令秦胡大將軍郭太進駐上郡!再以八百里加急提醒護羌中郎將薰卓,讓董卓將軍命令先零、燒當、勒姐諸羌豪帥集結族中精兵、死守城邑塢堡,不予匈奴可乘之機。再令屠各、月氏二胡加緊集結族中精騎,準備往東夾擊匈奴。」
「遵命。」
左司馬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目送左司馬揚長而去,張奐眸子裡掠過一絲莫名的冷意,匈奴人~~很快就要成為歷史了!不過~~暗中襄助大漢、將匈奴兵變的消息送來晉陽的。究竟會是誰呢?難道說匈奴內部有叛徒?
……
西河,單于庭,自次王達旦(馬躍)大營。
馬躍、賈詡相對而坐。賈詡拿起一碗馬奶酒聞了聞便蹙緊眉頭放到了一邊,來到匈奴單于庭也有不短的時間了,可賈詡始終適應不了馬奶酒地氣味,這玩意比起大漢朝的宮廷御釀美酒那可真是差遠了。
「主公,句突將匈奴兵變的消息射入晉陽已經整整十天了,從時間上計算,張奐出兵也就在這一兩天之內了。再根據晉陽屯積的糧草、以及張此人的性格分析,詡以為~~此次漢軍規模當在兩萬到三萬人之間。」
「兩萬多精銳漢軍對陣五萬匈奴輕騎。兵力對比是一比二。」馬躍目光一閃,沉聲問道,「文和,依你之見匈奴人有幾分勝算?」96896
「張奐乃大漢宿將,精通兵法且身經百戰,知兵又善戰,於夫羅無知小兒,如何是他對手?如果兩軍擺開陣勢、堂堂正正地進行決戰,則匈奴人必敗無遺。」賈詡道,「可笑於夫羅不自量力,居然還想四面樹敵,同時和屠各胡、月氏胡、秦胡以及先零諸羌開戰!難道他不知道,現在的南匈奴已經不是冒頓單于治下地大匈奴了嗎?」
馬躍目露激賞之色,沉聲道:「不想文和也是這般認為。」
「所以主公還需助匈奴一臂之力。」賈詡微笑道,「張奐必須得敗,張奐不敗主公就沒有進兵河套的機會!匈奴必須得勝,卻只可慘勝,匈奴實力消耗得越多,將來主公西取河套之時所遇到的阻力就越小。」
馬躍嘴角綻起一絲狡詐而又邪惡的笑意,若有所指道:「知我者~~文和也~~」
賈詡又道:「還有~~主公出兵的時機必須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能太早,以免匈奴保存過多的實力,也不能太晚,以免匈奴戰敗
馬躍問道:「裴元紹他們可曾出發了?」
賈詡答道:「主公放心,裴元紹、廖化、周倉三位將軍已經各率三千輕騎從寧縣秘密北出塞外,正日夜兼程向河套趕來!十天之內必定可以趕到!於夫羅的匈奴大軍雖然不是張英兩萬漢軍的對手,可要支撐十天半個月,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好!」馬躍擊節道,「還有派往洛陽的信使可曾出發?」
賈詡道:「信使已經派出,等張奐戰敗的急報送抵洛陽之時,主公的信使差不多也能趕到洛陽了,正好可以搶在第一時間向朝廷主動請纓討伐匈奴!如此一來,主公奇兵突出、西取河套就順乎情、合乎理了,嘿嘿~~」
……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七月下旬,於夫羅以左英王知牙師為先鋒,率一萬輕騎從定襄南下,自己則親率輕騎四萬渡過河水東進,大漢使匈奴中郎將張奐率兩萬餘大軍北上迎擊,兩軍對峙於河套平原。
……
匈奴大營,自次王大帳。
馬躍的目光刀一樣落在句突身上,沉聲問道:「句突,還沒有消息嗎?」
句突凜然搖頭道:「還沒有消息。」
「難道~~出什麼意外了?」賈詡的眉宇霎時蹙緊,向馬躍道,「主公,會否在半路遇見了鮮卑人?為了保守秘密、不為張奐探馬偵知,三路大軍只能繞道塞外,途中需經過步度根控制的地盤,很可能遭遇攔截。」
「不管出現了什麼意外。三路大軍無法如期趕到已經是事實了!」馬躍沉聲道,「可是明天天一亮,匈奴大軍就要和張奐大軍進行決戰了!如果三路大軍無法在匈奴大軍戰敗之前趕到,我們之前的所有安排都將功虧一簣,西取河套也將化為泡影。」
「於夫羅、張奐皆有速戰速決之意,所以明日兩軍決戰已經勢在必行。」賈詡眸子一轉,凝聲道,「不過。詡有一計可延緩匈奴人的失敗,只要裴元紹、廖化、周倉三路大軍能夠在中午之前趕到,一切仍有可為。」
「哦?」馬躍心頭一動,凝聲道,「計將安出?」
……
漢軍大營,張奐帥帳。968965
張奐沉聲問道:「屠答、乃真耳朵可曾出兵?」
左司馬搖頭道:「將軍。屠各胡、月氏胡皆按兵不動。」
「這些胡人!」張奐切齒道,「待收拾完了匈奴,本將軍定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們。」968965
左司馬沉聲道:「將軍所言極是,必須讓這些胡人蠻夷永遠記住,強漢天威~~是絕不容褻瀆地!」
「嗯!」張奐沉聲道,「本將軍吩咐的事情辦妥了沒有?」
左司馬道:「請將軍放心。一切皆已辦妥。」
……
匈奴大營,單于大帳。
四支羊脂火把插於大帳的四個角落、燃燒正熾,將整個大帳照得亮如白晝,大單于於夫羅居中而坐,自次王達旦,左英王知牙師以及左大將、右大將、左大都尉、右大都尉、左大當戶、右大當戶、左須都候、右須都侯分列兩側,徐賈則霟居末席。
於夫羅以馬鞭輕輕敲擊著馬靴的靴底。忽然問道:「大軍離開單于庭之後,屠各胡、月氏胡可有異動?」
左谷蠡王起身應道:「回大單于,細作回報,十天之前,屠各胡,月氏胡便已經接到了大漢使匈奴中郎將張奐的軍令,不過~~屠各大王屠答、月氏女王乃真耳朵至今按兵不動,似乎無意起兵。」
「哦,是嗎?」
於夫羅忍不住掠了坐於席末的徐賈一眼。眸子裡掠過一絲激賞!還真讓他料中了,屠各胡、月氏胡果真選擇了按兵不同。
「那麼,居於河套南部的秦胡呢?」
左谷蠡王道:「秦胡大王郭太已經召集了族中精兵,進駐上郡擺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勢,似乎也無意北上。」
「嗯!?」
於夫羅越發震驚,羌、胡各族地反應簡直和徐賈的預料毫無二致!如果不是自次王親口告訴他徐賈和大漢有深仇大恨,於夫羅幾乎就要懷疑徐賈是大漢朝派來臥底的奸細了,人~~真的可以如此料事如神的嗎?
於夫羅從案前取出一支令箭,厲聲道:「右谷蠡王。」
右谷蠡王踏步而出,右手抱胸朗聲道:「臣在。」
「持本單于令箭急返單于庭。讓右英王分兵五千,由你率領南下襲擾上郡,絕不可讓秦胡軍趁虛北上。」
「諾。」
右谷蠡王上前接過令箭,領命而去。
於夫羅的目光最終落在徐賈身上,和聲問道:「先生可有良策助本單于贏得明日決戰?」
「用兵之道,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徐賈淡然道,「漢軍兵少,我軍兵多、且都是騎兵,可示之以威,令敵未戰便已心怯,則破之易如反掌。」
「哦?」於夫羅欣然問道,「如何示威?」
「方法很簡單。」徐賈侃侃而談道,「明日對陣之時,大單于可將匈奴左部分成二十個千騎隊,向漢軍本陣發起持續不斷地輪番衝擊,就如河水之浪、滔滔不絕,以無窮無盡的衝鋒來消磨漢軍的意志、瓦解漢軍的軍心,待漢軍意志消沉、軍心渙散之時,大單于再驅匈奴右部發起傾力一擊,則破之不費吹灰之力耳。」
「好!」於夫羅擊節而起,大聲道,「好計,就依先生所言!來呀,速召左、右二部各千騎長前來大帳議事~~」
……
次日。
「嗚嗚嗚~~」968965
「咚咚咚~~」
激烈的戰鼓聲響徹雲霄,在蒼涼至令人窒息的號角聲中,幾可遮天蔽日的旌旗如潮水般從漢軍大營裡洶湧而出,在無數旌旗的指引下,一隊隊兵甲森嚴的漢軍將士浩浩開出,黝黑的鐵甲還有艷紅的戰袍幾欲遮蔽了碧綠的草原~~
五千名重甲步兵手持大盾緩緩前進,五千面沉重的大盾連接成一堵堵堅實的盾牆,每一名重甲步兵的眸子裡都流露出強大的自信,他們堅信~~再)L
五千名長槍兵手持長達三丈的特製拒馬長槍緊隨重甲步兵陣後,五千支長槍肅立如林、直刺長空,再後面則是五千名長弓手,弓箭手們神情冷峻,眸子裡流露出蔑視一切的漠然,曾經射殺過太多的敵人,人命在他們的眼中~~與草芥何異?
弓箭手陣後,便是大漢使匈奴中郎將的本陣。
獵獵飄蕩的大旗下,張奐鐵盔鐵甲、大紅戰袍,在左、右司馬的護衛下策馬緩緩而前,初升的朝陽照耀在張奐鐵盔頂端那束隨風飄蕩的流蘇上,炫耀起一團淒麗的艷紅,彷彿戰場上飛濺的鮮血~~鐵盔覆裹下,張蒼老的臉龐變得罕見的冷峻。
戰場,這就是戰場的味道!
張奐深深地吸了口氣,略顯渾濁的眸子驟然間變得前所未有的犀利!有些人~~就是為了戰爭而生,他的生命只有在無盡的征戰和殺戮中才會有意義,一旦離開了戰場、遠離了殺戮,他就會變得無所適從、精神萎靡~~張就是這樣地人!
最後是五千騎漢軍鐵騎。一色的黝黑鐵甲、一色的大紅戰袍,還有一色的斬馬刀!這是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精銳騎兵,五千騎兵分為左右二軍,分別護住漢軍的左、右兩翼,以免匈奴人從兩翼發起突襲。
足足兩萬大軍,匯聚成一股鐵流滾滾而前。
漢軍陣前,數里之外,軍容更為壯觀的匈奴騎兵正如浩瀚的汪洋、席捲而來~~狂亂地馬蹄聲直欲踏破大地。極目望去,遙遠的地平線上唯余蒼茫,除了灰色,還是灰色,那~~是匈奴騎兵身上皮甲的顏色。
無盡的喧囂中,張奐悠然舉起右臂。
「將軍有令。列陣~~」
「將軍有令,列陣~~」
「將軍有令,列陣~~」
淒厲的長嗥聲中,緊隨張奐身後的數十騎傳令兵向著四面八方疾馳而去,將張奐地軍令迅速傳達下去,倏忽之間。洶湧而進的漢軍停止了前進,五千名重甲步兵向兩翼迅速展開,緊隨其後的五千名長槍兵從重甲步兵的縫隙之間大踏步地前進,與重甲步兵形成了足以令所有遊牧騎兵望而卻步的拒馬陣!
「轟~~」
五千名重甲步兵以及五千名長槍兵將手中的大盾、長槍重重地頓在草地上,發出連綿不息地巨響,震耳欲聾的響聲中,五千名弓箭手開始冰冷地列陣。幾乎和人等高的長弓已經從背上卸了下來,斜背在肩後的箭壺也被解了下來,放在觸手可及的右腿外側~~
遠處~~
匈奴陣前,於夫羅也悄然高舉右臂,身後洶湧而進的匈奴騎兵紛紛開始減速,並向兩翼緩緩展開~~攢動的馬頭逐漸排列成整齊地隊列,飄蕩的鬃毛逐漸靜止下來,鋒利的彎刀已經出鞘,嗜血的狼郡已經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冰寒的肅殺之氣在兩軍陣前瀰漫。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名驃悍的匈奴千騎長陡然越陣而出,將手中的彎刀往頭頂奮力一舉,仰天長嗥:「嗷~~」
「嗷~~」968965
排山倒海般地回應聲中,一千騎匈奴騎兵策馬緩步而前,在匈奴千騎長身後一字排開,倏忽之見,匈奴千騎長將手中的彎刀往前狠狠一揮,旋即策馬狂奔而出,向著漢軍軍陣疾馳而來,匈奴千騎長身後。一千騎匈奴騎兵誓死相隨~~
「嗯!?」
張奐的眉宇霎時蹙緊,居然只派出一千騎兵衝鋒,匈奴人這是想幹什麼?難道是想自殺!就這一千騎兵根本經不起漢軍長弓手的兩輪齊射,難道還能夠衝垮漢軍軍陣不成!?匈奴人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匈奴人該不會是瘋了吧?」左司馬難以置信道,「或者~~是末將眼花了?」
「也許匈奴人是想以持續不斷的衝鋒,以及漠視死亡的勇氣來消磨我軍的意志、瓦解我軍的軍心吧。」右司馬不屑地冷笑道,「這些蠢貨難道不知道我們大漢帝國的軍人可不是嚇出來的,而是在無數慘烈地殺伐之中錘煉出來的,這種自殺式的衝鋒,有用麼?」
……
遠處匈奴陣中,賈詡嘴角綻起一絲陰險的冷笑,匈奴人自殺式的衝鋒,當然不可能消磨掉漢軍的意志,更不可能瓦解漢軍的軍心,其唯一的用處就是拖延時間,讓匈奴人的失敗到來得晚一些~~968965
……
「傳令兩翼騎兵加強警戒,絕不可擅自行動,尤其是營中的伏兵,更不可擅自行動,以免暴露行跡!」張奐冷然下令道,「再傳令弓箭手不要吝嗇箭矢,把膽敢挑畔大漢天威的匈奴人統統射死在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