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一聲悶響,吳棄整個人死狗一樣摔在了地面。
「嘶」
伴隨著口中倒吸冷氣的聲音,劇烈的痛疼清晰的傳遞到了吳棄腦中,背後一片火辣辣的感覺。從高空摔下來,饒是吳棄肉身精壯,也一樣疼的他雙眉緊皺。
沒有去管後背的火辣感覺,在落地的瞬間,頭顱立刻抬起朝著四方看去。待看清了周圍的幻境之後,才緩緩鬆了口氣,從地面慢慢站了起來。
「這裡是?」
在吳棄的周圍,竟然沒有一株活的植物,有的只是白骨。一眼看不到頭的森森白骨,好像那地面鋪了一張巨大無比的白骨地毯一般。除了無數的白骨之外,吳棄竟然沒有看到其他任何東西,即便是一株小草都沒有。
這裡好像是生靈的禁地,沒有任何活物可以生存,在這裡存在的,只有白骨。和屍谷堆積如山如海的屍體不一樣,這裡只有白骨,一絲血肉都找不到。如果不是這裡太過巨大,肉眼根本看不到邊,吳棄甚至猜測這裡是不是藏著數量巨大的嗜血屍蟲。
不過轉念一想,若是真有那麼多的嗜血屍蟲造成這樣的場景,只怕數量一定到了可怕的地步。那兩位執事大人也必定擋不住這麼多的屍蟲,更遑論主持這場試煉了。
拋棄了心中的那個念頭,吳棄又搜遍了記憶,也沒有找到關於這裡的一絲線索。
「雜役峰實在太閉塞了,萬屍宗又是魔道大宗,就是老頭子在這裡活了幾十年,知道的也不過是萬屍宗的冰山一角罷了。也許,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思索一番無果之後,吳棄也就放棄了。轉頭思索起現在自己的處境來,之前聽那老者執事說,此次為生死試煉。那群外門新收弟子只要在這裡活過三天,就可以順利成為正式外門弟子。聽其話中之意,加上此地又是試煉之地,那此地必然不會太大,或者那兩位執事不會讓我們這一百多人走出太遠。
而且,此地肯定不會如現在這般表現的如此平靜、安全。可以肯定的說,此地一定會有危險,而且足以殺死那群修煉了魔宗入門功法一年的外門弟子。那危險或許是來自此地,或許是來自進來的那一百多人中,又或許,兩者都有。
吳棄心念百轉,一個個念頭升騰起來,分析起這最後的生死試煉來。漸漸的,吳棄的雙眉緩緩舒展開來,嘴角也出現一絲笑意。
「之前那幻境試煉,是要挑選心志堅定的弟子,那些讓人陷入幻象的氣息像是此地生出的。可是現在那些氣息卻無法再讓我陷入幻象。應該是被那兩位執事做了什麼手腳。」
吳棄忽然抬起頭看向天空,那裡依舊是無盡的灰濛濛氣幕,無盡的怨念冤魂在其中翻滾,但是卻無法再讓吳棄心中產生哪怕一絲幻象。
「生死試煉,應該是要挑選實力傑出的弟子了。若是實力足夠在這裡多重危險之下,撐過三日,才夠資格成為萬屍宗的外門弟子。」
若是萬屍宗的外門決策者知道此次試煉的流程和目的都被一個少年猜到了,只怕也會驚訝一番。自小行乞,受盡凌辱,又進了這煉獄般的魔宗。吳棄的心志早就堅硬如鐵,心思也不是尋常少年可比。
「如果我真的甘心做一個雜役,仗著這一葫蘆嗜血屍蟲,尋一個地方躲上三天肯定有很大可能安全度過三天。可惜,我吳棄,可不想一輩子都是一個任由別人揉捏打殺的卑微雜役。我的命運,必須握在我自己的手裡。」
「只活下來,並不能保證成為外門弟子,但是」
吳棄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外表粗糙的小葫蘆,葫蘆在他巴掌之間滾動,被他把玩著。心中起了一些念頭,身形便著動了,腳下無聲,朝著遠處行去。
「師弟,你說這次有幾個能過關。桀桀桀生死試煉,這可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啊。還記得當年我們哥倆就是從這白骨嶺走出來的,當年的試煉,可是只活下來十幾人而已。如今百年已過,我們才晉陞築基,壽元增加至五百年。」
灰濛濛的氣幕前面,站著兩個身影,兩人的目光都看著那灰濛濛的氣幕。那鷹鷲老者忽然轉過頭來,對著那中年執事說道。
「九死一生,多不過二十人。」
聲如悶雷,簡單無比。中年執事似是看夠了那氣幕,回答了鷹鷲老者之後,再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連眼皮都耷拉下來,好像入定了一般。
鷹鷲老者嘿嘿一笑,也知曉自己師弟就是這樣的性格,難得開口。否則之前面對那些雜役和弟子之時,都是他在說話。當下也不介意,自顧自的又開口了。
「師弟,咱哥倆枯坐這裡也委實無聊了些,不如咱學那凡人賭上一番。我們就賭這次能通過考驗的人數,就以二十人為界,師兄我就賭這次試煉通過的人數會超過二十人。」
「至於賭注麼?為兄就以最近得的一具天生金骨的練氣期修士屍體為賭注,至於師弟麼,為兄除了那株聚屍籐之外,其他的師兄我還真的看不上眼。不知師弟敢接否?」
鷹鷲老者的臉上突然擠出一抹笑意,嘴裡竟然說出了一番要和中年大漢賭上一把的話來,連賭注都主動提了出來。而且看他臉上的笑意,好像不擔心中年大漢會不答應一樣。
聽完鷹鷲老者的話,中年大漢忽然轉過頭來,銅鈴一樣巨大的雙眼帶著異色看了老者一眼。
良久之後,簡單無比的兩個字從中年大漢的嘴裡蹦了出來。
「賭了」
聽到意料之中的兩個字,鷹鷲老者臉上的笑意立刻變得更盛了,一條條溝壑一般的皺紋延伸開來。定下了賭約,那鷹鷲老者也失去了繼續盯著那氣幕的興趣,雙眼瞌上就入定去了。
白骨嶺內,此時已入了夜,灰濛濛的天空之下,兩個人影正糾纏在一起。
「喝」
也不知糾纏了多久,其中一個人影猛地翻身飛起,一下越過另個人影的頭頂。攜著巨力的膝蓋狠狠的撞向那人的腰椎,「卡嚓」一聲脆響,那人的腰椎碎裂的聲音清晰的響起。
「去死吧!」
一抹森寒的刀光隨即出現在那人的脖頸處,狠狠一轉。一顆血淋淋的頭顱被吳棄提在了手裡,口中微喘著粗氣,厭惡的掃了一眼已經完全扭曲了面容的頭顱,隨手丟向一邊。
「呼,第三個了。」
隨手從身下屍體之上扯下一塊破布,將匕首之上的鮮血抹乾淨。吳棄掃了身下的屍體,想起這數個時辰所遇之事,吳棄的神色頗為複雜,亦喜亦憂。
此時他已經知曉了此地到底有什麼危險,姑且不論原來此地有什麼危險,現在這裡作為試煉之地。主要的危險吳棄已經知道了,那便是之前在幻境試煉之中瘋掉的那近九百人。其中數百雜役加上一百多外門弟子。
不知道是何原因,這些瘋掉的人進入了此地之後沒有身死,而是變得更加瘋狂、更加恐怖。完全失去了神智,腦海似乎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不顧一切,只要見到活物,立刻就發瘋般的攻擊,似乎不殺死對方不會罷休。
初始之時,此地平靜無比,可是自兩個時辰之前入夜開始。吳棄先後碰見了三個瘋掉之人,都是和他一樣的雜役。那三個瘋人發覺了吳棄之前,都是漫無目的的緩緩遊蕩。
可是一發現吳棄,立刻就變得無比瘋狂,而且速度、力氣變得比生前更加可怖。若非吳棄的實力即便在數萬雜役裡面也算前列,只怕現在是個死人了。
現在吳棄知道,在這片不大的試煉區域之內,有近九百個瘋人在遊蕩著。一旦碰見生人就瘋狂的攻擊,至死方休。
也正是如此,此時吳棄臉色才有些複雜。原本他的打算是在這次試煉大會之中殺了一個外門弟子,然後取而代之。因為在萬屍宗的門規之中,便有一條是如此規定,若是雜役想成為萬屍宗弟子,只需殺了某一個弟子,便能取代那弟子的身份。
萬屍宗乃是魔道大宗,即便是門規,也充斥著殺戮魔意。不過這也是唯一一條提到了雜役的門規,可惜萬屍宗立宗數萬年,根本沒有記載有雜役可以利用這條門規成為外門弟子。
不過對吳棄來說,這卻是唯一一條擺脫這雜役身份的路了。所以他才放棄了凡人一場大富貴,也要參加這對雜役來說十死無生的試煉大會。
初入這裡,吳棄原先的想法是盡快找到一個外門弟子,然後以嗜血屍蟲殺了。接著尋一處安全之地,躲上三天,出來之後就可以順利的取而代之。
可是誰知道最後的生死試煉竟然是讓他們在九百多個瘋子的包圍中活下來,若是吳棄還和之前一樣到處尋找外門弟子,到時候要是碰上不止一個瘋子。圍攻之下,吳棄可沒把握一定活的下來。尤其是這些瘋子裡面還夾雜著一些外門弟子,這些弟子可是都身具神通的,和只有力氣的雜役完全不同。
難保他們即使瘋了,也會施展神通,到時候吳棄就算有嗜血屍蟲,也只能飲恨收場。
「也不是沒有好處,三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許可以」
吳棄好似想到了什麼,猛然轉身朝著一處方向狂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