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嬈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難懂
    南宮曄疾步回了朝翔苑。

    只片刻後,齊澈便已到了。他對著南宮曄行了禮,立在一旁。

    南宮曄招呼他坐了,讓人奉了茶,便猶豫著開口問道:「她,可醒了?身子如何?」

    齊澈點頭道:「已經醒了,只是身子還很虛弱,需好生調養一些時日,便可康復。」

    南宮曄似舒了一口氣,斂了斂神,目光定定的望著齊澈,半響方問道:「齊澈,本王待你如何?」

    齊澈怔了怔,目光回望南宮曄,道:「王爺對齊澈有知遇之恩,齊澈曾承諾過,此生只效忠於王爺。」

    南宮曄說了聲好,站起身緩步走到齊澈身旁站定,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那你告訴本王,她的身子可是有舊疾?或是有其它不妥之處?不要告訴本王沒有或是你不知道,本王,要聽實話!」

    齊澈道:「王爺如何知道她的身子不妥?」

    南宮曄目中帶痛,眸光微暗,想起她那日帶著絕望的哀傷表情。沉痛道:「以她的性格,興許會與我賭氣較量,但絕不會放任我將她賞給士兵而毫不反抗。」

    想到那日的情形,被剝落的衣裳,碰到她身子的手,他便憤怒的想將那些人全部殺掉,可是,這一切卻是他自己所主導。

    齊澈道:「您何不親自問她呢?」

    南宮曄瞇起鳳眼,閃爍著寒冷的光芒,沉聲道:「怎麼,你不願告訴本王?

    齊澈歎了一口氣,淡淡道:「不是齊澈不願說,而是齊澈曾經答應過她,不會將她的事情透漏出去。」

    南宮曄道:「連本王也不能說嗎?」

    齊澈不卑不亢道:「王爺想讓齊澈成為失信之人嗎?」

    南宮曄又望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轉身面向窗外的冷月,淡漠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的情緒。「齊澈,本王知你是魔宮長老卓甘的關門弟子,卻從未對你有過半分懷疑,只因本王深知你的個性。即使你幫著她隱瞞身份,本王不曾對你有任何責罰。你該明白,這對於本王而言,已是天大的容忍。」

    齊澈臉色微白,也站了起來,垂道:「多謝王爺對齊澈的信任與寬容,齊澈……慚愧!因齊澈知曉她進府的目的並非王爺,才幫她隱瞞身份。」

    南宮曄道:「既然你知道她的目的,想必也知道她與沙仲的關係,她費盡心思尋找沙仲究竟是為了什麼?別告訴本王是因沙仲是魔宮長老,為尋一個下屬,不需要魔宮宮主親自出面。還有,她為何要帶走沙仲?」

    齊澈微微沉吟後方道:「她與沙長老除了宮主與長老的身份,並無其他關係。尋找沙長老是為了一本毒經,而帶走沙長老的原因,齊澈也不清楚。」

    南宮曄皺眉道:「毒經?他百毒不侵,要毒經做什麼?」

    齊澈眸光微閃,歉意道:「這個……請王爺恕罪,齊澈……不能說。」

    南宮曄望了他一眼,轉身回到方纔的位置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到眼前輕輕轉動,也不再為難他,轉移話題道:「你,很早便認識她了?」

    齊澈平聲道:「不是,她受鞭傷那日,是我們初次見面。但我對她卻非常熟悉,我師父與她關係極好,因此,常跟我提起與她有關之事。久而久之,便會不由自主的關注,成為一種習慣。」

    南宮曄把玩茶杯的手,頓了一頓,想到齊澈瞭解她的過去,而他卻一無所知,心中竟不是滋味。便說道:「她從前的事情,說來聽聽。」

    齊澈笑道:「王爺想知道,何不讓她親自講給您聽。」

    南宮曄丟了他一個白眼,從前因為她的雙重身份較敏感,所以即使他對她的過去很好奇,也不會直接去問。便主動向她敞開心懷,袒露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傷痛,期望能得到她的回應,從此,兩心相印。可惜,她並未如他所願,不但繼續隱瞞身份,還帶走了他尋找母親的唯一線索。想到此,心中一痛,眸光黯淡。

    她,當真殺了沙仲,毀了他尋找母親的最後一絲希望?她怎能如此殘忍!

    齊澈見他半響不語,便回憶道:「她七歲入的魔宮,雖然為人冷淡,不喜與人交談,但本性善良,連一隻螞蟻都不捨得踩死。因她骨骼奇佳,是武學奇才,在三月之內練成普通人需三年方能練成的武功。前魔宮宮主有意栽培,便將初學三月武功的她扔進了百名魔宮死士之中,經過了一日兩夜的拚殺,最終,只剩她一人,從一地的死屍之中爬了出來,像是癡了般望著自己沾滿血腥的雙手,嘔吐三日,不曾進食。那一日之後,她便成了前魔宮宮主的義女,在魔宮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正是因為這種特殊造就了她十年的噩夢,遭到了宮中其他人的妒忌,起初被人欺負,她都會隱忍,後來,當她意識到,隱忍只會招來更多人的欺凌,便奮起反抗,欺負她的人,再無人能活過三日。從此,魔宮之人對她的敬畏甚至越了前魔宮宮主,直到兩年前,她神功初成,親手殺了前魔宮宮主順利登上了那個位置,魔宮眾人皆心甘情願臣服於她,她便成了魔宮幾百年來宮主之中唯一的一名女子。」

    南宮曄靜靜的聽著,齊澈簡單的幾句話,他卻彷彿感受到了她為了活下去,在那一地的死屍之中拚力掙扎。一如他曾經為掌控權力,保護親人,在戰場日夜拚殺,渾身鮮血盡染。功成歸來時,他遭到了奸人暗算以及葉恆的追殺,才遇見了她。

    那一年,他十四歲,她卻才七歲!想必其中的艱辛,不是他人幾句言語能道得清!

    齊澈又道:「她看似堅強,其實內心十分脆弱。外表清冷淡漠,卻極為重情,對每一個真心待她之人都十分在意,只是不善表達。她所有的物品之中,最愛惜的是,陪了她十年的掛著床頭的一幅少年背影圖。」

    南宮曄心中一震,握杯的手一抖,頓時,茶水濺了出來,濕了他的掌心,滲進了他的心裡。他在齊澈詫異的目光中翻遍了一旁的書櫃,找出了後花園中她畫的那副背影圖,展開給齊澈看,微顫的聲音問道:「可是這個?」

    齊澈望了眼,驚詫道:「聽師父的描述,巍巍蒼穹,黑衣白馬,長飄舞,塵土飛揚。大約就是這個了,但從這幅圖的筆墨來看,應是不久前畫的。」

    南宮曄拿著畫的手微微顫了顫,怔怔的望著圖中的背影,心中震撼無比。難怪她在十年之後,還能將十年前他的背影,畫得如斯傳神,原來——竟是如此!那畫中的蕭瑟蒼涼也許並非對他的詮釋,而是,當時她的心境。

    其實,她早已透過這幅畫告訴他,他們曾經相處的日子,而他,卻因為防備之心,對此毫無覺察。也許,她從未刻意瞞過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提醒他,那被風吹落的面紗,不曾掩飾的容貌。陌兒,原來她與他一樣的矛盾,一樣的掙扎。

    十年對著他的背影,那是怎樣的心境和感情?

    南宮曄眸中的痛越來越深,直至籠罩了他全身。陌兒,既愛他,為何又要背叛傷害他?

    他不懂,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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