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書華與書畫一直老實地呆在滄瀾園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個滄瀾園看起來極為平靜。
經過大夫的盡力救治,青巧已經平安醒來,大夫說她已經脫離危險,接下來只要好生休養些時日,就沒有大礙了。
青巧醒來之後,書畫立刻派人將書華請來,等到大夫下去休息的時候,書華做到床邊,握住青巧的手:「你現在覺得怎麼樣?用不用我讓人給你倒碗水?」
青巧虛弱地搖搖頭:「小姐,奴婢沒事兒,您不用擔心奴婢。」
書華欣慰地點點頭,隨後又禁不住板起臉,狠狠瞪了青巧兩眼,低聲罵道:「你個死丫頭你怎麼就那麼傻?居然把那杯子裡的酒都給喝光了要不是救治及時,你這條小命都得去見閻王了」
青巧垂下眼眸:「抱歉,奴婢是不是又給小姐添麻煩了?」
見到她這副樣子,書華哪裡還能狠下心去責罵?只得好生安慰了她幾句,待她睡下之後,便與書畫一起走出了屋子。
書畫已經從書華那知道了青巧中毒的經過,心道這個小丫鬟倒也忠心,關鍵時刻竟能有如此膽魄只是在感歎之餘,她又不免生出幾分疑惑。這份在她心裡憋了許久,現在好不容易得了個獨處的時機,她終於忍不住拉住書華,皺緊眉頭問道:「你明知道那酒裡有毒,為什麼還要去喝?就算你想洗脫嫌疑,也可以用其他的辦法,為什麼要用這麼危險的一招?你難道就真的不怕死嗎」
書華側過頭看她,眼眸安靜如水:「其他的辦法?比如說呢?」
「你可以讓人悄悄將蔡牙婆從後門送出去,然後再將那些毒酒都銷毀掉,那些官兵進來之後找不到線索,自然會無功而返。這個法子雖然麻煩,但至少保險,不至於讓你去玩命」
書華卻道:「你說將蔡牙婆悄悄送出去,是要送到哪裡去?」
書畫微微一愣,能把蔡牙婆送到哪兒去?當時的蔡牙婆身中劇毒,稍有不慎就會性命不保,那個地方敢收留蔡牙婆?如若隨便找個地方暫時將她藏起來,萬一被人發現,那豈不是更加麻煩?
想來想去,這事兒還真是非常棘手書畫暗暗咬牙,擠出一句狠話:「實在不行,咱就把她給埋了。反正她那樣子也活不下去,倒不如趁早讓她解脫。」
聞言,書華心中一震,隨即苦笑:「就算咱們昧著良心將她當屍體一樣給活埋了,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蔡牙婆才剛中毒,官兵們就在第一時間找上門來了?這個世上真的就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書畫又是一愣:「你是說,咱們家裡又內賊?」
書華搖頭:「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是,下毒的人其實就在滄瀾園附近,他一路跟蹤蔡牙婆到了滄瀾園,暗暗躲在園子外頭監視。見到你派人慌慌張張地去請大夫,那人立刻就能猜到是砒霜起效用了,立刻就去府衙報了案。我不能夠確定下毒的人是不是只有一個,如果當時讓人將蔡牙婆從後門悄悄送出去,說不定立刻就會被埋伏在滄瀾園周圍的眼線給抓個正著。到時候鬧到府衙那邊,人贓並獲,咱們就是長了一千張嘴都說不清楚」
書畫恍然大悟,她怕了拍有些後怕的胸脯,又忍不住白了書華一眼:「那你也不用自己去喝那杯毒酒啊屋裡丫鬟下人那麼多,你隨便找個人頂替一下不就好了?」
書華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再答話。她並不否認書畫的話在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說有道理就可以真的那麼去做,在她而言,如果事情尚有一絲轉圜的餘地,她都不想去殺害無辜的人。
當然,對於那些存心要滅了她的心,她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想到這裡,她那顆剛因為青巧醒來而稍稍放鬆了些的心,不免又陷入一陣陰霾之中。當初五伯的那句話一直迴盪在她耳邊,到底會不會是刺史府派人幹的?
這幾日她翻來覆去地想了許久,尹家與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害她的理由。尤其是尹刺史,他是個混官場的人,他很清楚與開國公府為敵,於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至於尹夫人,與她更是沒見過幾面,兩人充其量只能算個點頭之交,何談陷害之說?
放眼整個尹家,與她接觸最多的人只有尹翔和書雪。
想到尹翔……書華不免搖了搖頭,雖說她上次故意在尹翔面前將事說絕了,可也不至於惹得尹翔對她痛下殺手,再者,她前些日子還聽說尹翔最近一直在酗酒,整個人都快要廢了,哪裡還會想到要來害她?相比之尹翔,她倒覺得書雪更有下手的動機。
尤其是上次在錦繡園,書雪與書畫爭吵時候的模樣,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怨恨之氣,倒真像是要將她整個生吞了吃下去般。
書雪啊書雪……這事兒會是你幹的嗎?書華帶著這個疑惑,一直等到了三天之後,四伯過來告訴她,他昨天已經去過刺史府試探過,確定了那壇摻了砒霜的毒酒的確是來源於刺史府,只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是刺史府的人在酒裡下了毒,也有可能是有人偷了刺史府的酒,然後賣給外人,輾轉幾回,中間的過程可就真的複雜了……
書華聽完四伯的敘述,忽然問道:「六堂妹最近怎麼樣?您去刺史府的時候,有沒有見到她?」
「書雪?」四伯想了一下,「我去的時候,尹大人特意讓書雪出來與我見了一面,她看起來還是老樣子,只是瘦了一些,並沒有特別的改變。怎麼了?你想見她?」
書華搖搖頭:「上次在錦繡園一別,一直都挺擔心她的,順道問問而已。」
四伯卻是笑了:「你們倆還真是心連心的好姐妹,我在刺史府的時候,她就向我打探你的事兒;現在到了滄瀾園,你又跟我詢問她現在的境況。只可惜雪姐兒嫁了人,需要侍奉公婆,不然的話,還可以叫她過來你這兒玩幾天,讓你們姐妹幾個好好敘敘舊。」
書華卻是敏銳地抓住了他話的字眼:「您是說,六堂妹她也向您打聽過我的事情?」
「是啊,她聽說滄瀾園裡出了些亂子,擔心你會有事,便特意向我詢問了你現在怎麼樣。我就說你沒什麼大事兒,只是身邊一個小丫鬟倒了點霉而已,讓她暫時不用擔心,事情很快就能過去的。」
書華微微垂下眼眸,假設這事兒真是書雪干的,書雪為了避嫌,肯定不會親自在酒裡下毒,更加不會跟著蔡牙婆從城北走到了城西。書雪必定還有幫兇,這個幫兇有可能是她花錢僱傭的,也有可能就是她身邊的某個心腹。
硬要兩者取其一的話,書華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會比較大,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心腹絕對要比外人要來的可靠
但是為了不驚動四伯,書華還是選擇沒有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四伯說道:「園裡現在有兩個中了毒的病人,都是急費藥材的,最近庫房裡的藥材用得快沒了。我記得上次去錦繡園看望書雪的時候,她特意讓人給我送了些藥材,我離開錦繡園的時候走得有些匆忙,一時忘記了那些藥材的事兒,一直到現在都沒讓人把藥材運回來。正巧我現在不方便出門,園子裡的人也不能隨便外出,您看看,能不能幫我去跟大伯和大伯母說一聲,請他們幫忙派幾個人將那些藥材給我送過來?」
左右不過是傳個口信的事兒,四伯答應得很爽快:「你要是覺得藥材不夠的話,我回頭再讓你四伯母給我準備些,到時候一併給你送過來。」
書華趕忙笑著推辭:「已經麻煩了四伯您這麼多次了,哪裡還能再讓您破費?要不這樣,倘若等到書雪的那些藥材送到之後,還是不夠的話,我再向您開口,您看成麼?」
四伯覺得她這法子也可以,便沒有再與她客氣,又囑咐了她幾句話,便離開了滄瀾園。
送走四伯之後,書華獨自在堂屋裡坐了會子,如果書雪真是幕後兇手,在聽說書華並未被陷害成功之後,第一個反應應該就是清理掉所有可能追查到她的線索,而這個最重要的線索——必定是那個幫她下毒,並且追蹤蔡牙婆的幫兇
但願,她能趕在書雪下手之前,將那個幫兇揪出來。
第二天,錦繡園就派人過來了,說是奉他家老爺夫人的命令,特意送藥材過來。書華一邊讓人將藥材好生收起來,一邊讓君瑤去招呼那幾個負責運送藥材的人,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嘴裡打探到什麼。
書華一直很安靜地等在屋裡,直到半個時辰過後,君瑤回來稟報說,錦繡園的人已經離開了,至於書華讓她打探的事兒……果真有眉目了。
書華心中一喜,立刻讓君瑤將事情詳細說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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