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滄瀾園的路上,書畫一直掛著冷冷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直在書華身上打轉,就好似要用目光將書華整個解剖了一般,令書華覺得如芒在背,渾身寒毛直豎。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回家,依舊沒有任何改觀。
無論是在吃飯的時候,還是在平常見面的時候,書畫那雙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書華,每次看上一會兒,書畫還會冷笑兩聲,然後又繼續死死盯著書華看。
特別是等到吃完了晚飯,趁著涼爽的晚風,書華想去院子裡坐一會兒。
一個人坐著著實無趣,她便好心邀請了書畫,哪裡書畫先是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然後又是幾聲冷笑:「好啊,那就去吧。」
不知道為什麼,書畫的話讓書華忽然背脊一寒,書華忍不住拉了拉衣領,然後頭也不回地往院子走去。
書畫就幽幽地跟在她身後,像是遊魂似地不出聲音,時不時還發出一兩聲冷笑,嚇得書華直打哆嗦。
書華硬著頭皮,忍住逃跑的衝動,終於來到了小院子裡。青巧幾個丫鬟已經將桌椅擺好,書華剛一坐到椅子上,書畫又是一聲冷笑,嚇得書華全身一僵,然後扯動嘴角擠出幾絲生硬的笑:「大姐,你也坐啊。」
書畫將椅子拖到書華對面,與書華面對面地坐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地盯住書華不放。
書華原想當做沒看見,兀自將視線轉開,起看其他地方。可書畫的視線卻像是釘子一般,死死釘在了她的身上,無論她怎麼閃躲,都沒法子躲開。最後,書華終於抵抗不住投降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書畫又是一聲冷笑,斜著眼睛看她:「你覺得你有什麼話沒有對我說的?」
「那可就多了去了……」見到書畫目露凶光,書華立刻改口,「如果你是想問昨天在錦繡園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可以再多問其他的。」
書畫嗯哼兩聲,雙眉挑高。
書華無奈,便將自己與書雪、尹翔的事情粗略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她還不忘加上一句:「不要再問我其他的,其他的事兒我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書畫是很想問她與小侯爺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但見到昨天那個架勢,他們兩個之間似乎已經不是旁人可以隨意插足的了。
只不過,書華畢竟是個女孩兒家,與小侯爺還沒有成親,該避忌的地方還是要避忌些。書畫忽然斜了書華一眼:「昨天幸虧沒有旁人看見,要不然我看你的臉往哪兒擱?」
想起昨天主動去拉小侯爺的手,書華自己也是臉皮一紅,然後別開臉去,道:「我那也是情急之下才做出來的衝動之舉,以後再也不會了」
書畫哼哼兩聲:「你還想要有下次?」
「呃,一定不會再有下次」
見到書華良好的認錯態度,書畫神色方才緩和了些,她想了想,問道:「小侯爺是明天來吧?」
書華點頭。
「明天他來了之後,你不要露面,有什麼事兒交給我來處理。」
書華一愣:「可是我……」
「你什麼你?」書畫冷冷地看著她,「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的話?對於男人而言,越是容易得到手的東西,越是不容易珍惜你現在倒好,不但將男人引上門來,還眼巴巴地趕去見他?你這個榆木腦袋怎麼就不開竅?專幹這種蠢事情」
書華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榆木腦袋:「我沒有……」
「你還說你沒有?明兒個人家都要上門來了,你還說你沒有?」書畫禁不住又冷笑了兩聲,連帶著語氣也拔高了幾度,「再者,孤男寡女的,難道不需要避嫌嗎?雖說依照你們兩個的性子,不至於幹什麼出格的事兒,但要你總歸是個女孩兒家,名聲都不要了嗎?」
書華被她說得毫無反擊之力,只能垂首不語。
瞅見她這幅德行,書畫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的腦門說道:「你要是真不想要自己這張臉了,明天你就去見他吧,以後不管你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懶得再去管了好心當作驢肝肺,算我瞎了眼」
書華縮了縮肩膀,她小心地瞅了怒氣沖沖的書畫一眼,忽然發現書華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但書畫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總讓小侯爺這麼三番兩次地登門見面,傳了出去,總歸是要招人話柄的。
權衡之下,書華抿著嘴點下頭:「我明天不見他就是了。」
聽到這話,書畫的氣方才消了些,她一字一句跟書華說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也說過承諾這種東西很貴重,你可別跟我說一套做一套,要不然我立刻叫人寫信給書才,把你的事兒通通告訴書才」
想起二哥上回跟自己冷戰時候的情景,書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使勁點頭:「我保證,絕不反悔」
書畫這才滿意地平息了怒氣,嘴上卻還是不饒人:「死丫頭,非得搬出你二哥才肯老實」
這件事情最後以書華的妥協而告終。
第二天,小侯爺果真帶著拿到青蓮色衣裳準時找上門來了,早有下人等候在門口,一見到小侯爺出現,立刻就將他領進滄瀾園內,帶著她來到專門用來會客的堂屋。
小侯爺將衣服整整齊齊地放在茶案上,看了眼丫鬟送上來的雨前龍井,嘴角掛上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看起來心情不錯。
等了一會兒,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小侯爺立刻轉身,循聲往門口望去。
首先見到一抹嫩青色裙擺出現在門口處,透著些清新的氣息,小侯爺的眼睛立刻黏上那抹嫩青色,一瞬不瞬,看他那模樣似乎還有幾分緊張。
嫩青色的面積逐漸加大,直到書畫的臉整個露出來之時,小侯爺的臉色忽然為之一僵。他覺得現在的情景有點像戰場殺敵,原本以為對方是一支主力先鋒軍,最後殺過去才發現,對方只是一支火頭軍……
書畫輕易將他的所有表情都收入眼底,然後挽起一個客套的微笑,慢慢走到他跟前,屈身行了一禮:「小侯爺,您來得還真早,可有用過早飯了?」
小侯爺原本就很少笑,此刻的臉更是繃得緊緊的,表情愈發的僵硬:「用了。」
似是猜到小侯爺會有此反應,書畫卻也不覺得冷場,隨手拾起小侯爺放在茶案上的衣裳:「這就是書華找您借用的衣裳?」
小侯爺點頭:「她人呢?」
「哦,她啊」書畫似是這才想起書華那號人,「她今早起晚了,現在還賴在床上睡懶覺呢用不用我差人去叫醒她?」
「不用了,讓她多睡些也好,」小侯爺看了眼她手裡的衣裳,很有一種將衣裳搶回來,然後再來一次的衝動。
書畫像是沒看見他眼底深深的失落,兀自坐到主座上,笑得很明媚,「聽書華說您喜歡雨前龍井,今兒個我特意差人泡了今年新到的龍井茶,您嘗嘗看,味道如何?」
聽到這話,小侯爺的心情方才好了些,他隨手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煮得久了些。」
「哦,煮久了啊……」書畫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門口,笑得別有深意,「這個煮茶的人是新手,茶藝還不太熟練,日後多練練,指不定就好些了。到時候還請小侯爺賞個臉,過來喝碗茶啊」
小侯爺悶聲應著,似乎沒有搭話的興致。
等到一碗茶喝盡,小侯爺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很想找個機會去見見書華,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又見到書畫一直坐在那兒,察覺到書畫故意不讓他見書華的用意,他在失望之餘,還藏了幾分焦慮。
明明昨天還說好的,怎地今天就忽然變卦了?難道是說她身體不舒服,還是她對他有什麼誤會?
他旁敲側擊地向書畫打聽了書華的情況,得知書華的確一切健康,並沒有什麼不好之時,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直到確定今天沒法子見到書華,小侯爺只得起身告辭,他聽書畫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大步走出了堂屋。
就在他走出去之後,書華忽然從堂屋外面走廊的拐角處冒了出來,她用帕子遮住臉,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跟上小侯爺。她剛才好不容易甩掉了青巧和綠思的監視,一個人偷偷從房裡溜了出來,眼下可不能再被書畫發現,要不然她可就前功盡棄了
小侯爺一邊在前面走著,她一邊偷偷摸摸地跟在後面,直到小侯爺出了大門口,她這才停下腳步,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夠了嗎?」書畫不知道哪裡冒了出來,忽然在她後面開了口,把她嚇了一大跳。
書華一邊拍著胸口,一邊顧左右而言他:「那啥,我就是隨處轉轉,隨處轉轉而已……」
「現在轉完了?」
書華訕笑:「轉完了……」
「那還不回去?」書畫斜睨著她,「你煮的那破茶我是幫你端上去了,他說什麼你也都挺清楚了,該滿足了吧?」
書華撇了撇嘴,然後一步三回頭地回屋裡去了。她就不明白了,是誰把書畫變成一個管家婆,啥事兒都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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