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書嬌在池塘邊緣上搖搖晃晃的時候,青巧親眼見到書華伸手推了她一把,在詫異之餘,竟有些緩不過神來。
她沒有想到,平日裡一向待人和藹的三小姐,為什麼忽然能夠下此狠手。在她的心底,忍不住生出幾分畏懼。
眼看著書嬌在書裡奮力撲騰,書華冷冷道:「走吧。」
青巧卻是一臉慘白,她不知所措地望著書華:「可是十一姑娘她……」
書華臉上的寒意有增無減:「自作自受,這算是她自己的報應。咱們現在就算真的好心將她救上來,以她的性子,必定會認定咱們是推她下水的兇手,這種麻煩事兒咱們還是離遠點比較乾淨。」
青巧又看了眼還在水池裡面掙扎求救的書嬌,心中雖然有些不忍,但一想到救她上來就要傷害到自家小姐的名譽,那一絲絲的不忍也只能被無情掐滅。
她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但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女人,但凡傷害到自家小姐的人和事,她都絕對要堅定立場消滅之。
現在正好沒有人在附近,書華沒有再多看書嬌一眼,帶著青巧迅速走掉了。
她們走後沒多久,就有人發現了落水的書嬌,經過一番折騰,書嬌終是被人從水裡撈了出來。只是她因為在水裡待的時間比較長,造成了肺部大量積水,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博園,就連顏氏也被驚動了,她一聽到書嬌落水的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問她現在生死如何。
在得知書嬌幸運生還的答案,顏氏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失望,隨即跟著二伯,帶上一幫子人急急忙忙趕去去到彩雲園看望書嬌。
原本一直在床上修養的春桃也被人吵醒,在聽到書嬌落了水,立時被臉色慘白,一口氣沒順過來,當著環珮的面兒又吐了一大口鮮血。
這一下子,小小一個彩雲園可真熱鬧了人來人往的,臉色各異,沒有人能想到,一個普通庶女竟然能在短時間內引發出這麼多的麻煩,真真是不可小覷。
這個時候的書華正坐在采萍園裡喝茶,她原本是打算去沁園找二伯與顏氏的,但因著書嬌的事情,她還是打消了去沁園的念頭,又特別倒回去一段路,轉道來了采萍園,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時候把那支鎏金蝴蝶簪還給書畫。
書畫仍舊沒有醒過來,綠思在旁仔細守著,青巧順著書華的話,去到外面打探情況。
書華坐了好一會兒,書畫還是沒有動靜,書華後來特意去看了她兩眼,見到她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但只要仔細看一看,便能看到她的眼睫毛有輕微的顫動,還有她的嘴角,下意識地抿緊成一條線。
看來,她是故意不想醒來見到自己。書華心下瞭然,慢慢走出書畫的房間,正好青巧也從外面回來了,見到青巧的臉色,想來是外面的情況出了意外。
書華打算先行離開,臨走之前叫來綠思,從懷中取出那支金簪:「這是大姐的東西,想必你也是認識的,等下等她醒來,你再轉交給她。」
綠思接過金簪,臉上寫滿了詫異:「這……這個,三小姐,您是怎麼找回來的?」
「有人將它拿去賣了,我有個朋友知道了這件事情,就幫我把東西贖了回來,」書華想了想,又接著淡淡說道,「替我轉告她,既然是對她很重要的東西,就該好好保護它,免得再被人給賣了。」
言罷,她便帶著青巧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回德馨居的路上,青巧將打探到的事情粗略說了一遍,書華知道書嬌被救了,也知道現在這件事情鬧得很大,估摸著等到書嬌醒來之後,第一個就要鬧到她這兒。
青巧表現得非常不安:「小姐,咱們現在可怎麼辦啊?要不……您找個借口,裝病躲一陣,就算他們找上門來,咱們打死不承認,反正他們也沒證據,奈何不了咱們的。」
書華卻道:「這個時候裝病,不是擺明了心裡有鬼麼?」
「可是,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咱們就在這兒坐著,看看他們誰還敢斃了我?」書華冷冷一笑,她還沒有去找人算賬,對方倒是先送上門來了這些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麻煩,這件事情鬧大了也好,到時候她就能趁機搬出去住了,免去再與這些個人置氣。
回到德馨居,書華就像是個沒事人一般,該吃的吃,該睡的睡,平靜得不可思議。原版一直焦躁不安的青巧見到自家小姐這幅泰然不驚的樣子,以為她心裡已經有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便也漸漸放鬆下來,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說書嬌醒過來了。書華依舊一副什麼事兒也沒發生的樣子,吃過早飯之後,她就照例去向顏氏請安。可她還沒踏出院門,二伯就派了人過來,叫她到彩雲園說些事情。
一見到那些傳話人的架勢,青巧心底暗叫不好,正要想著法子拖延時間,好叫自家小姐找個借口脫身。
可書華卻沒等到她出聲,就跟著那些人走出了德馨居,安安分分地往彩雲園走去。
青巧雖然心裡緊張,但又沒法子放著小姐不管,急得一跺腳,又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就算小姐要守責罰,到時候她也可以擋在小姐面前。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彩雲園,園子裡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大對頭,尤其是在書華踏進堂屋門檻的時候,似乎每個人都懷著些懼意,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華姐兒,」顏氏從偏門走出來,嚴肅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你可算來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麼?」
顏氏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似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書華坦然地接受她的凝視:「二伯母是說書嬌昨天落水的事情?這事兒我聽人說過了,她能大難不死,倒也是她反而福分。」
顏氏沉默了一下,示意週遭無關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方才問出那個早該問出來的問題:「現在周圍沒有外人,你跟我說句實話,昨天傍晚你去哪兒了?」
「昨天傍晚?我那時候自然是在院子裡了,後來又去採萍園坐了一會兒,」書華似有不解,「二伯母忽然問這個做什麼?」
「你……」
「華姐兒來了?」二伯不知何時從外面走了進來,直接打斷了顏氏接下來的話。
書華循聲望去,見到二伯的眉頭微微皺起,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他將書華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顯然是在思量些什麼:「你是我的親侄女兒,你現在又住在我家裡,如果你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大可以跟我和你二伯母講,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出那樣子的事情呢?」
一聽到這話,書華的心立時就沉了三分,別的先不說,只靠書嬌的片面之語,他幾乎就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情是她所為,這讓她不得不感到寒心。她面上不動聲色:「二伯,你這話說得太奇怪,我完全聽不懂。」
二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難道非要大家都撕破了臉皮來說事兒麼?」
「二伯,我再說一遍,我根本不明白您的意思,請您說清楚一點好嗎?」書華也變得有些不悅,語氣隨之拔高了幾分。
見到情況有些不妙,顏氏悄悄拽了拽二伯的衣袖:「你先冷靜一下,華姐兒向來是個好孩子,不像是那種狠心的人,而且我剛才已經問過她了,她說她昨天傍晚去了采萍園。采萍園在西,荷花池在東,書華要去了采萍園,又怎麼可能經過那荷花池?這事兒說不定有蹊蹺,你先問清楚了再說。」
二伯稍稍一愣:「可是書嬌不是說她昨天傍晚是要去沁園……」
「可我們昨天傍晚並沒有在沁園見到華姐兒,這就說明她昨天傍晚並沒有來沁園,也沒有經過那個荷花池,」顏氏頓了頓,又接著道,「你聽到的都只是書嬌的一面之詞,雖不能說她是在撒謊,但也不能就這麼認定她說的就全是真相,這樣對華姐兒太不公平了。我知道書嬌這一回差點丟了小命,你應該為她討回一個公道,可是這事兒急不得,咱們總不能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將強行給書華定罪吧?畢竟,她也是你的親侄女兒啊」
聽他們說完了這麼多的話,書華像是明白了個大概,冷冷說道:「二伯,您在懷疑是我害書嬌落水?」
二伯面色僵了一僵,卻是沒有再說話。
顏氏扯動嘴角:「華姐兒,書嬌說是你推她下水的,二伯不得不懷疑你。你且放心,只要你沒有做過,我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她說是我推她下水的?」書華怒極反笑,「她有什麼證據?難道僅憑她的幾句話,二伯就認定了我是兇手?難道在二伯的眼裡,我就是這麼一個心腸歹毒的人?」
不等顏氏解釋,書華就打斷了她的話:「你們先縱容春桃偷我大姐的金簪,推倒她摔傷了頭,現在又誣陷我蓄意害人。這些事兒一樁接著一樁,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這就是變相地趕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