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書華從墨香苑走出來的時候,小侯爺早已離去了,青巧緊緊地跟在她身後,幾番欲言又止。
書華自是瞥見了她的模樣,但也沒打算捅破,只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努力將自己的心情慢慢整理好。
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其他一切不相關的思緒就該被鎖入箱底,至此永遠都不要去觸碰。
此時此刻,她不太想回蘭苑,不太想回到那個沈家三小姐的房間。她需要好好靜一靜,讓方才聽到的所有事情都在心裡做一個終結,然後想一想接下來需要解決的問題,比如說,怎樣弄清楚慶遠侯這次求親的目的……
他們放著一個身世高貴的郡主不娶,卻要娶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沈家三丫頭,如此有違常理的舉動,如果沒有一個足夠的理由,任誰都不可能會相信。
此事關係到她下半輩子的著落,這其中的緣由若是不弄清楚,書華這心裡定會寢食難安。
「小姐小心,」青巧的一聲輕呼,將書華從思緒之中拉了回來。
她猛地停住腳步,抬頭一看,卻見面前一寸的地方正杵著棵梅樹,眼看著就要撞了上去。她暗歎自己怎地這麼不小心,趕緊收回了腳,她環顧四周,四周儘是梅樹,想來自己是來到了梅園。記得上次來這裡的時候,正好撞見某塊牛皮糖從天而降,想他堂堂一個端王爺,居然會做這般豎子的行為,實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不由自主地,她揚嘴輕笑,露出輕鬆的笑容。
跟在後面的青巧見到自家小姐對著棵梅樹傻笑,還以為那棵樹上雕了什麼花兒,也跟著湊了過去。卻見到樹幹上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不由大失所望:「小姐,您這是在笑什麼呢?」
書華嘴角一頓,面上神色稍稍一滯,轉而迅速恢復正常,淡淡道:「沒什麼。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在這兒轉轉。」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
「我只是一個人靜一靜,」書華頓了頓,「這裡是沈家,都是自己人,我不會有事的。而且今天也沒風,不至於著涼的,我再走走就會回去了。」
聽她這麼說,青巧只得嚥下到嘴邊的話,不甘不願地轉身離去了。
瞅著她三步一回頭的背影,書華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太過寵她了,現在鬧得自己在外頭散個步都還要解釋半天,自己這個小姐當得還真不是一般的沒用。
她無奈地笑笑,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到了嘴邊的笑意又被強行扯散,面色僵硬地繼續往梅林走去。
腳下是鬆軟的泥土,上面長滿了青蔥嫩綠的草兒,踩在上面幾乎都聽不到腳步聲。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泥土氣息,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身心都通暢了許多。
她憑著感覺胡亂走著,待到回過神時候,卻是又來到上次撞見景安的石牆邊。站在原地望著牆角發了一下呆,她隨即甩甩腦袋,將那些個胡思亂想都甩出腦袋,轉身準備離開。
「沈小姐?」忽如其來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驚喜。
書華腳下一頓,徐徐轉身,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牆頭上,笑得一臉燦爛。
微風拂過,揚起了他的青絲,俊美無雙的臉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雙狹長的眸子,此刻正彎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閃爍著皎潔的月華。這一刻的場景,美好的讓人不敢擁有。
在短暫的詫異過後,書華的眉頭又微微擰在一起:「王爺,沈家已經開門見客,這翻牆之舉還請自重。」
景安卻是燦然一笑,隨即縱身跳了下來,他似是練了功夫的,落地之時並無太大聲響,輕飄飄的好似一隻燕子,衣訣飄動,動作一氣呵成,瀟灑之極。
「在下原本還想著如何去尋你,卻不想居然在這裡就遇見了你,倒真是有緣吶」
書華側過身子,避開他直直的目光:「孤男寡女,本就於理不合,王爺這般舉動,確實有些過分了。」
「在下此刻若是不來尋你,你可是明日就要與別人定下親事咯。」
書華一愣,臉上不由自主地浮上一絲緋色,這分羞澀落在了景安的眼裡,令他眼底的笑意驟然散去不少,狀似無意地問道:「你當真要答應慶遠侯府的求親?」
以他的身份,再加上與小侯爺的關係,想要知道這件事情並不難。但小侯爺後腳趕走,他前腳就找上門來了,這消息未免也太過靈通了一些。想來,這沈家與慶遠侯府之中也有可能藏了他的眼線。
書華暗暗記下,面上不動聲色:「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這是沈家的家務事,即便您是王爺,您這雙手伸得也太長了些。」
景安抽出折扇,唰地一下打開,慢悠悠地扇著:「在下這也是好心,你何苦拒人於千里之外。」
「好心?」書華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露出古怪的笑容,「那倒是請您仔細說一說,您這好心到底是源自於何處?又是出自於什麼目的?」
對於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景安也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在下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白,只是你不願接受而已。時至今日,在下也還是那句話,在下欠你的那十兩銀子還在王府擱著,你若想要回去,就帶著在下上次送給你的翡翠戒指來尋在下。」
書華一愣,隨即緩緩低下頭,眼眸吹得極低,完全看不到裡面是怎麼樣一番情緒。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方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王爺,您的好意書華心領了,至於那枚翡翠戒指……」
「侯府的聘禮要等到沈老爺發完喪之後,才會送至沈家。在此之前,你都有機會出府來尋在下,守門的王二就是在下的人,你若想來尋在下,讓他代為傳喚一聲便是。」
言罷,他就翻身跳上了石牆,轉身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意味深長「記住,這是本王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不等書華反應,他就縱身跳了下去,依舊是不見半點聲響。愣在原地的書華望著石牆罰了一會兒的呆,隨即無奈地苦笑了起來,那枚翡翠戒指當真是個禍端……
話說石牆這頭,景安咬著折扇慢悠悠地走著,轉過牆角時候,就停下了腳步,臉上浮上叫人看不真切的笑容:「子墨,在下正準備找你喝一杯,沒想到卻在這兒就碰上了你,當真是有緣吶」
小侯爺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他,俊朗的臉上不見半分笑意,神情肅穆:「王爺,您這三番兩次地翻人家牆頭,當真要無視禮法?」
「禮法?」景安瞇起眼睛,緩步上前,眉毛輕輕佻起,「你當初救她的時候,腦中可有想過禮法之事?」
「事有輕重緩急,那是情況所迫,子墨並無冒犯之意。」小侯爺頓了頓,「但王爺眼下此舉,卻是有違禮法,若傳了出去,恐會壞了沈家小姐的名聲。」
「若真是傳了出去,在下就順水推舟娶了她就好。」
小侯爺依舊鎮靜如松,語氣肯定且從容:「皇后娘娘不會答應,沈二公子不會答應,就連沈三小姐也不會答應。」
「是嗎?你就真的這麼有自信?」景安停下腳步,臉上掛著諱莫如深的淺笑,「只要在下去求皇祖母,依照她疼我的性子,她會不答應這件事情?沈書才雖然是個有心思的,卻也敵不過皇祖母的旨意,沈家到時候又怎麼會拒絕在下的提議。」
「強扭的瓜不甜,您可曾想過沈三小姐是否會願意?」
「她會不會願意,難道你就會知道嗎?」景安眼中精光一閃,臉上笑意加深,「女人的心思,在下遠比你通透的多。你若不信,在下願意你賭上一賭。」
這絲笑讓小侯爺的心頭劃過一絲不安,但臉上卻是依舊面無表情:「王爺想要賭什麼?」
「就賭你那幾抬聘禮能否進得沈家大門。」景安收攏扇子,放在手心裡把玩,「她若當真收了你的聘禮,在下就親自出面懇請老侯爺讓你下次隨軍出征,並且替你擺平西王府那邊的事情。」
小侯爺神色稍動:「此言當真?」
「本王的話何時做過假?」
小侯爺點頭:「那就依王爺所言,這個賭約子墨應下了。」
景安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你怎地不問問,若是聘禮沒有被收下,你又該如何?」
「子墨的聘禮定然會被收下。」
景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就這麼有自信?」
「換做別人,或許子墨沒這個自信。但若對方是她的話,子墨倒是很有這個自信。」
景安但笑不語,搖著扇子慢慢繞過他,走了好幾步方才說道:「走吧,在下請你去聚香樓喝酒。」
小侯爺轉過身,提步跟了上去,兩人並肩而行,時而談笑風生,面上俱是自然無比。好似方纔那方爭鋒相對只是一場幻覺,過了眼,便徹底地煙消雲散。
月底了,我就要開學了,因為要面臨畢業的壓力,學業較重,更新會慢一些,但至少也會每天一更,雙更就要看情況了。叩首,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