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書華的提議,沈書畫是始料不及的,她詫異地瞪大眼睛:「你從前不是日思夜想地要嫁給那柳志瑜嗎?怎地如今忽然轉了性子?」
書華扯了扯嘴角:「如果換做是你,為了個男人差點丟了命,結果對方照樣將你的心意踩在地上,你還有耐心再跟他磨下去嗎?我是個正常人,不是塊死木頭,得不到回報的付出只會是浪費,我何苦去自討沒趣兒」
「可如今他已經回心轉意了,」說到這兒,沈書畫的語氣不免又沉了一沉,那眼神好似要將面前的書華活剮了一般,真真是寒氣逼人吶「現在鬧到這般地步,不正是合了你的意?」
「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已經不想要這把爛草葉了,你們誰喜歡就拿去唄」
「你……」按理說,沈書畫聽到她這話應該高興的,可這心裡卻是怎麼聽怎麼覺得不舒服,「既然你不想要,就自己去跟父親說啊」
書華卻像是看怪物似地看著她:「你讓我怎麼說?難道要我現在就衝到父親床前,說我不喜歡柳志瑜那個混蛋,我不要嫁給他?」
沈書畫一愣,這話還真不能就這麼攤開了跟父親說。父親是個很講規矩的人,平日裡就教導女兒家要循規蹈矩端莊大方,這婚姻之事本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即便是要拒婚,那也是他們長輩的事情,做女兒的貿然插手,鐵定會被認為是不知廉恥禮儀。更有甚者,父親還將這罪責推到自己母親身上,怪她教導無方,合計著又是一大錯處。
書華將她的神色變幻盡收眼底,面上依舊不動聲色:「這柳家之所以來提親,十有八九是為了他們那個寶貝兒子,既然我們不能跟長輩直說,但對他們那個兒子咱們還有夠份量說話的。」
一想到這提親的事兒是柳志瑜的意思,這沈書畫禁不住又是怨憤交加,那纖長手指死死相扣,指關節隱隱泛白,咬牙道:「你想見志瑜?」
書華連忙擺手:「我躲他還來不及了,做什麼還要自己往刀口上撞」
「那你想怎樣?難道要我去跟志瑜說,讓他不要娶你?」
「這個主意不錯」
沈書畫忽地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整了半天,你是在這個地方等著我?你想讓我在志瑜眼中成為徹頭徹尾的妒婦,讓我的顏面徹底掃地?呵我倒是沒看出來,原來你的心思這麼狠」
面對她的猜忌,書華便顯得很隨意:「我要再狠一點,可以二話不說直接就答應了柳家這門親事,然後以嫡女的身份讓你從正妻變成妾室反正你也還沒進門,可以讓父親將我進門的時間定到你前面,到時候就算你哭都沒地方哭。」
「你……你敢?」
「以前的沈書華肯定不敢,可你眼前的這個沈書華就說不定咯……」
沈書畫顯然是氣得不輕,瞪著她卻無話可說,顯然,她最怕的就是這一點。如若她真的進門,父親肯定不會允許沈家的嫡女淪為妾室,到時候將進門的順序緩一緩,她可就真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見她被氣得話都說不出,書華方才作罷,又道:「放心,我沒指望你的話能讓柳家小子回心轉意,斷不會讓你去幹那等蠢事。」
最見不得被人看輕,沈書畫眉頭緊皺:「誰說我的話沒用?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唔,他要是真的在乎你,願意聽你的話,那柳家為何還會來沈家提親?」
被戳中要害的沈書畫又被噎得沒話說了,一雙眼睛卻像是刀子般死死盯著書華,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幾個大血窟窿
「實話太殘忍,所以說實話的人總是不討人喜歡,所以我也知道我不討你喜歡,你也就不需要表現得那麼明顯了,」書華自動過濾掉她那殺氣騰騰的視線,從容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這兒有點東西,你到時候托人帶給他,就說我對他已經徹徹底底地死心了,請求他收手,放我一條生路」
「就這樣?」
「嗯,就這樣。」
「你一句話就能讓他死心?」
書華點點頭,復而答道:「應該可以吧……」
「什麼叫應該可以?那萬一要是不成怎麼辦?」
「啊?」書華頓了頓,「那就再說吧。總之我盡力了,要是還沒辦法,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沈書畫半信半疑地瞅了她半天,忽地眉頭一皺,冷哼一聲:「你真當我會信了你的鬼話?萬一你等下要是趁我不備,從背後給我來一刀怎麼辦」
原本就沒打算她真會一下子就相信,書華無所謂挑了挑眉毛:「你愛信不信,反正這門親事我是堅決不會同意。倒是你,如果想要嫁到柳家之後還與我朝夕相對,就儘管去讓你母親同意這門親事吧姐妹共事一夫,聽起來也挺好玩的」
「你做夢」沈書畫猛地站起身,睥睨著她,「就憑你也想跟我爭?我能讓你輸第一次,就能再讓你輸第二次」
書華衝她眨了眨眼:「那你……去還是不去呢?」
沈書畫瞪著她看了許久,就想看穿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直到她開始打哈欠的時候,沈書畫方才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東西拿來」
「等著。」
書華一蹦而起,示意青巧將衣櫃底下那只木匣子拖出來,青巧依言而行,將其搬到書華面前。書華取來雞毛撣子,將上面的灰塵盡數掃去,隨後從懷中掏出鑰匙,將匣子上的鎖打開。
她從匣子裡翻出那本手抄的詩冊子,復而將匣子重新鎖上,讓青巧塞回衣櫃底下。
書華來到桌邊坐下,將詩冊子遞給沈書畫:「你看看這像誰的筆跡?」
沈書畫心下疑惑,隨手將詩冊子翻了一番,旋即被那上面的字給吸住,疑惑更甚:「這是志瑜的字,他的詩冊子怎麼會在你這裡?」
果然是柳志瑜那傢伙的書華暗自慶幸自己猜對了,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你猜。」
「你……你果然背著我在勾引他」沈書畫猛地一拍桌子,氣勢洶洶。
書華無語地看著她:「麻煩你再仔細看看這筆跡,還有那紙張的顏色,你覺得像是這幾天才寫的嗎?」
沈書畫復而又將詩冊子翻了翻,見那字跡雖然像極了柳志瑜,但卻少了幾分筆力,顯是他少年時候寫出的字。就在此時,那張夾在冊子裡的畫紙隨之掉落下來,飄飄然地落在桌面上。沈書畫順勢撿起畫紙,卻見上面畫著個女孩兒的側影,而那落款更是讓她又吃了一驚。
良逸是柳志瑜的字,而寶林十三年……算一算,至今已有五年之久。沈書畫的臉色頓時變幻莫測,冷笑道:「你把這些給我看是個什麼意思?是想向我宣告,你們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對,而我只不過是個和插一腳的第三者嗎?」
書華真想回她一句「難道你不是嗎」,不過理智還是大於衝動,愣是讓她生生將這句話給壓了回去。她從沈書畫的手中拿過那張畫,在沈書畫詫異的眼光中將其撕成兩半,復而又將這被撕爛了的畫塞回沈書畫手裡:「我與他就如此畫,已經一刀兩斷,你且將這畫與詩冊子一併還給他,告訴他,我與他從此兩清,他休要再來胡攪蠻纏。」
直到這個時候,沈書畫才稍稍信了她不願嫁給柳志瑜的話,望著手中被撕爛了的畫,猶自處在震驚之中:「你……當真不再中意與他?」
「當真。」
「你……」沈書畫還欲說些什麼,但看見書華那雙坦坦蕩蕩的眼睛,一時又覺得那些話不知該如何開口,索性拿著字畫就站了起來,大步朝門口走去,「這些話可都是你自己說的,到頭來休來怪我」
「去吧去吧,要是有好消息記得通知我。」
沈書畫腳下一頓,禁不住又是一聲冷哼,旋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直在旁邊打掃的青巧走了過來,瞅著自家小姐依舊如常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真的不願再嫁那柳家公子?」
聞言,書華斜睨了她一眼:「怎地?難道你想嫁過去?」
青巧嚇得一哆嗦,作勢又要下跪:「奴婢哪敢啊奴婢只是擔心小姐……」
書華攔住她下跪的動作:「擔心我什麼?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那柳家小子真當自己是隻鳳凰,以為全世界都圍著他轉?我當初死活求著他的時候,可沒見他心軟那麼一下下,如今我好不容易看開了,他又回頭來尋我?真是不好意思,本小姐這腿腳太快了,一不小心走得太遠了,他現在想追都追不上」
青巧被她這話逗得忍俊不禁,方才確定了她是真的沒什麼事兒,不免在心底鬆了口氣:「奴婢方才見您將柳二公子送給您的生辰禮物都撕掉了,那可是您從前最寶貝的東西,奴婢還以為……以為您是受了刺激,一衝動才會……」
「才會怎麼樣?我那可是發自內心的行為,絕對是……等等」書華猛地瞪大眼睛,「你剛剛說那是送給我的生辰禮物?」
「是啊,那是您八歲時候特意托柳二公子給您畫的,您都忘了嗎?」
那副畫上標記的時間是正月初三,算一算……今天好像正好是初三書華砸吧著嘴巴,試探性地問道:「他是在我生辰那天畫的?」
「沒啊,是在您生辰的前一天畫的。」
書華這才舒了口氣,睨著青巧挑眉笑道:「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你可是準備了什麼禮物啊?」
生日生日,那可是斂財收禮物最好的時機雖然孝期之內不得大操大辦,但從二哥和父親搜刮點值錢的玩意兒還是很不錯的
晚上還有一更,握拳,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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