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跟我走
岳行文聲音更冷,指向青籬,「二萬餘石的糧食全部由李青兒小姐一人捐贈,吳老大人即是一心為民,可曾捐過一粒米糧?」
吳老大人被他這話堵得滿臉通紅,看了青籬一眼,認出正是大手筆捐贈書院的那位小姐,臉色更紅,氣哼哼的甩袖而去。(小說~網看小說)
青籬失笑,看向餘怒未平的岳行文,「先生,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與人鬥嘴呢。」
岳行文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抑鬱之氣,恢復淡然模樣,「你與長豐縣的百姓,與那些災民,已盡心盡力,為師不允許他人置喙。」
原來是怕自己心中有愧疚。
低頭一笑,又坐了一會兒,不多時又人衙役前來回稟,便起身告辭。
回到府中,卻見門前停著一輛馬車,正是十來日未曾來的小候爺所乘坐的。
李江與李敢雙雙侯在穿堂處,似是在迎她。
進了前廳,李諤並沒有做出她猜想的喝茶看閒書打算長坐的模樣,而是神色凝重的看向廳門。
見她進來也不說話,青籬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就著桌子坐了,也不出聲,等著他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李諤轉向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收拾東西,跟我走!」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青籬呆怔一下,「走?去哪裡?!」
李諤怒道:「去哪裡?還能去哪裡?一副聰明樣,偏這個時候遲鈍!」
見她還是一副不解的模樣,大喝一聲:「長豐不能待了!」
這下青籬聽懂了。以侯府的勢力,怕是聽到了邸報上沒有的消息。
她正想問問他都聽說了什麼,只聽李諤大喝一聲:「你到底走不走?」
嚇得青籬一個激靈,不由心中也來了氣兒,「騰」的站起來,「你喊什麼?!不走!」
李諤眼神一凜:「你真不走?!」
青籬不甘示弱:「真不走!」
這沒頭沒腦的,叫什麼事兒啊!
李諤氣得黑著臉兒,餘怒未平的拄著拐在廳裡轉了幾個圈兒,猛然停到她面前兒,「你不走也得走!收拾東西,明天這個時候,李敢來接你!」
望著暴怒的李諤,青籬試圖跟他講道理:「小候爺,雖然你不說發生了什麼事兒,可這也不難猜。你要走,只管走便是,你我非親非故的,你管我做什麼?!」
一句「非親非故」算是徹底惹惱了李諤,他登時暴跳,手中枴杖一揮,「霹靂啪啦」桌上的茶壺茶杯與大地做了最親密的接觸。發出巨大的聲響。
原本嚇得縮在門外的紅姨與幾個丫頭,聽見響動齊齊跑了進來。
李諤暴喝一聲,「出去!」
他砸東西青籬不氣,他這樣的脾氣,就是這樣的宣洩方式,可他喝斥那幾人,卻讓她來了氣兒。
不甘示弱的抓起一隻茶杯摔到地上,「叭」的一聲脆響,碎片散了一地,怒喝:「你閉嘴!」
靜,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李諤與青籬互不示弱的對視,另外幾人斂聲靜氣立在一旁,誰也不敢上前勸說。
許久,青籬才冷著聲音道:「小候爺到別人府中又是砸東西,又是喝斥的,這也是候府的待人接物之道?」
「別人府中?!」李諤冷笑一聲,手探入懷中,李敢與李江看到他這個動作,不由身形齊動,卻最終還是生生忍住了。
青籬饒有興致的望著他,好奇他會掏出什麼東西來。
李諤的手探了一半兒,登時僵住,悻悻的抽出手來,「明日我就讓你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別人府中!哼!」
說著拄著拐一步三晃的走了。
李江鬆了一口氣,今日小候爺出門時換了衣衫,那張他整日不離懷的婚書,竟然因為情急而忘了帶在身上。
沒帶的好!若是帶了,也不知今日會鬧出多大的動靜來。這李小姐平日裡倒也沒見她大聲說過話,今日發起火來,氣勢竟也不遜於自己家爺。
待那三人走後,青籬看著滿地的狼藉,撫了撫額頭,叫人進來清掃了。
自己坐在廳中思量李諤的怪異,想來想去,想不明白他要讓自己看的是什麼物件兒。
最後招來柳兒問了問宅子的契約可還在手中,柳兒一頭霧水的回房開了箱子,確定的回道:還在!還特意拿出來讓她瞧了瞧。
自家的宅子沒有偷偷的被人賣掉呀,這李諤到底是怎麼了?
出了李府,李敢看著餘怒未平的李諤,小心的道:「爺,以我說,這婚書現下不能拿給李小姐看。」
李諤不悅哼了一聲,「現在不拿何時拿?」
李敢道:「總要找個適當的時候。以我看,讓蘇府知會她比較合適。」
當時他與李江上門求婚時,與蘇府說的是請蘇府暫切不要知會二小姐,等他們爺把事情辦妥,自會通知蘇府過來看望並接二小姐回京的。
可眼下看來,自家爺知會她也不合適,尤其是方纔那個情形,可真是嚇壞他們了。
李諤自得了婚書,先是歡喜,後是擔憂。李青兒的脾氣他從過往的事兒中也能探知一些,正因為這樣,才遲遲沒有告知,一直在暗中找機會。
可現在哪裡還有時間再等?!
他不理會李敢的話,心中打定主意,就趁著這機會與她說明白,她不走也得走!
天州亂民暴*,府州駐兵不足,一個不察竟被亂民佔了先機,現在整個天州城已被亂民所佔。朝廷雖然調派五萬大軍直奔天州,可是一旦開戰,誰又能保證自身的絕對安全?
岳行文自當天下午也得到了天州暴*的消息,胡流風倒吸一口冷氣:「天州府駐兵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麼這樣容易就失守了?這會不會是誤傳?」
岳行文將那小小的紙條粉碎,「百里的消息一向不會錯。天州乾旱已久,面積也大,夏糧便欠收,秋糧更是種都沒種下,朝廷賑災又不及時……」
胡流風道:「那裡不還有個忠勇侯?」
岳行文搖頭,「忠勇候管什麼用?廬州不也有個平西侯?可見他們為災民出過一分力?再者災荒一出現,他們早就離開了,也說不定。」
胡流風感歎一聲,默然。
過了一會兒,他道:「長豐縣不過三五百的駐兵,萬一……」
岳行文淡淡道:「所以要緊鎖消息,以防有心之人趁機煽動,與天州形成遙相呼應之勢。再者,我已派半夏拿了我的手信去了江南的臨安鎮,那裡的水軍守備張廣德與我還有些交情,將長豐情況知會他,請他早做準備。」
胡流風桃花眼一挑,哈哈一笑,「是了,臨安鎮駐有水軍八萬人,聽說裝備精良,瀾江雖寬,真正算起來也不過千米之遙……」
岳行文起身一笑,「話雖如此,咱們還是小心應付,一旦戰亂起,傷亡必不可免。」
胡流風點頭,突然話題一轉,「說到軍隊,好久未見軒宇了,也不知他現在如何?」
岳行文黑眸微閃,「許是快能見到了。天州亂,軒宇說不定會被召回,領了這一仗。」
詹王爺有心讓他歷練,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實戰的機會。
此時的長豐縣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漫天的蝗蟲遮雲蔽日的飛過,雖然有衙門發出告示,以每斤一文的價格收購蝗蟲,可是行動者卻極少,無外乎仍然是那個原因:蝗是天災。老百姓認為是神物,不敢捕捉。
更有甚者,有人將愈來愈多的蝗蟲歸結為縣令大人不敬神明而惹得上天發了怒。
青籬聽著賀松轉述的消息,又氣又笑,一整天的功夫,僅僅收了五十餘斤的蝗蟲,大多數還是災民上交的,只是為了那得那一文錢去買個饅頭填飽肚子。
夕陽西下,血色餘輝將西邊天空染紅。
青籬抬頭看著幾棵老棗樹上的爬滿了灰歇色的蝗蟲,惱得直叫:「杏兒!」
杏兒匆匆跑來,青籬指頭老棗樹道:「把這棗子給我全打下來。本小姐還沒嘗一口,倒叫這些害蟲搶了先兒!」
杏兒叫了小可小樂過來,兩人拿了長竹竿,幾桿子下去,棗子「辟里啪啦」的落了一地,順帶驚飛了滿樹的蝗蟲,也有兩隻被竹竿打成肉泥,落在青籬腳旁,她一陣的反胃,揮手叫道:「停!」
看看了天色,「等天黑了,在院裡生堆火,先把這些噁心的東西燒死了再說。」
因那人說過從今日起要搬過來小住,讓紅姨與合兒去將客房收拾了,又親自去查看一番,並無不妥,才又晃了出來。
眼睛盯著夕陽一點點下沉,血色慢慢消失,夜幕從四角湧了上來,直到天色全黑,她才跳起來:「快,來生火!」
正巧岳行文進了院子,青籬叫道:「先生,快來,看我火燒蝗蟲。」
小可小樂利索的在院中點了火堆,青籬親自拿了一根長竹竿,向花架揮去,這邊小可與小樂合力搖樹。
巨大的動靜將蝗蟲驚飛,朝著火堆如下餃子一般「辟辟啪啪」的撞了進去,火堆中發出「絲絲」的聲響。
青籬突然想起前世兒時在家門口的小樹林中捕蟬的情形,開心的笑道:「看吧,這個法子滅蝗蟲最快……」
說著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有肉味兒呢。」
驚得幾個丫頭目瞪口呆,柳兒居然跑到一旁惡得的直乾嘔。
青籬迎向岳行文含笑的目光,嘿嘿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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