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醉
醉
「小姐。(小說~網看小說)小姐……」
青籬正被青陽拎著修理,柳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頗有些急切,她「呼」的站起來,朝著青陽討好一笑,奔出房門。
李府院內燈火通明,這是除了過年那幾天之外,極少有的熱鬧情形。
柳兒立在門外,明亮的燭光將她臉上的憂色映得真真切切,青籬不由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
「小姐,岳先生醉了。」柳兒指了指北前廳,「這會子還在喝著呢!你快去看看吧。」
那樣的人也有把持不住喝醉的時候?
青籬順著抄手遊廊一面向北前廳走,一面問:「胡公子等人呢,醉了沒有?」
「沒有,那幾人不停的灌岳先生酒……」言語之間的責怪和維護之意表露無遺。
青籬這會子顧不得修理柳兒這丫頭,腳步略顯匆忙的向北前廳走去。
將行至前廳時,她放輕了腳步,悄悄走近。
前廳的門大開著,裡面鬧哄哄的,胡流風與歐陽玉勾肩搭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起勁兒。陸聰臉上帶著得意的笑,看向以手支頭的岳行文。
那人一身月白衣衫,淡然而坐,右手支頭,白晰修長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太陽穴。
如墨的黑髮不似平常那般整齊的順在腦後,有幾束調皮的垂在臉頰兩側,只是,他的頭微垂著,讓人瞧不見此刻的表情。
另一隻手放在桌案上,把玩著酒杯,在噪雜的宴席中顯得那般的安靜,卻又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孤寂之感。
青籬沒來由的心頭一熱。
似是聽到外面細微的腳步聲,他猛然抬了頭,朝著青籬的方向輕笑,青籬被他這突然一抬頭,嚇了一跳,再細看時,那人已起了身子,腳步略有不穩的,向門口行來。
不知是燭光還是酒氣,將他白晰淡然清冷的臉上渡上一層淡紅,眉眼舒展,笑意盈盈,眼神迷離,黑眸不經意的流轉間,竟然有著妖孽般的萬種風情。
青籬又微笑起來,這人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朝身後招了招手。方才被她勒令停在遠處的柳兒,悄悄的走近,青籬指了指前廳,「本小姐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去,將他們的酒全給我搬走。」
柳兒苦著臉兒,躊躇了一會兒,不情不願的以蝸牛一般的速度,磨磨蹭蹭的向前廳而去。
青籬叫了杏兒,「去將廚房裡煨著的雞湯盛一碗來。」
杏兒暗中撇嘴,小姐交待的是一碗,而不是四碗,肯定是氣胡公子幾個硬灌岳先生酒呢。
青籬走向他,細細看了他的臉色,略帶責怪道:「先生何時也成了這般沒成算的人?那幾人讓你喝你就喝麼?客房已收拾好了,先生還是快去歇息罷。」
岳行文含笑點點頭,卻不順著抄手遊走,而是轉身往台階而去。
剛下了兩階,身形微微一晃,立在一旁的紅姨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呀」
青籬歎了一口氣,連忙跟在他身後。
岳行文在前面走著。青籬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直到快到客房,她才略趕幾步,扶了他的手,「先生倒底喝了多少酒?不過才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醉成這樣了?」
岳行文一手捂著胸口處,另一隻手一個翻轉,將她扶在胳膊上的小手緊緊握住。
青籬見狀不由大急,「先生可是難受的厲害?」
岳行文聞言輕笑,轉過頭看她,微微搖了搖頭。
青籬觀他面色,雖然有些酒後的紅暈,眉宇之間卻並不無不舒之感,可結合這捂胸口的動作倒真讓她有些心慌,莫非是難受得顧不上說話?
這麼想著,心中更急,不由加快腳半拖半拉的向客房而去。
進了客房,一把將他摁在椅子上,「我去調了蜂蜜水給先生解解酒。」
岳行文將手一緊,「為師沒事。不需張羅。」
青籬聽他這話音如常,不似醉酒之人那般含混不清,微微放了心,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把眼睛一瞪,不悅的指了指他仍然放在胸口的手,「先生即沒事,擺那個嚇唬人的姿式做什麼?」
岳行文輕笑一聲,「真是長大了,連為師都敢訓了。」
青籬不悅一哼,做得不對還不讓人說了?
用力甩開他的手,起了身子。開了雪青瓷罐,沏了一杯濃茶,遞給他,「做錯事的人沒資格發表任何意見。先生還是趕快喝杯釅茶醒醒酒罷。」
岳行文又是輕笑一聲,伸手端了茶,略微喝了兩口,便又放下,另一隻手仍捂著胸口不放。
青籬只當他難受得緊,連茶水也喝不下,恨恨的一頓腳,「陸聰歐陽玉胡流風三個,明天本小姐要他們好看……」
正說著,門外響起杏兒的聲音,「小姐,雞湯端來了。」
青籬不忿的住了嘴。
杏兒低眉順眼將雞湯端進客房,放在桌上,又低眉順眼的下去。
青籬被她這賊頭賊腦的作派弄又是一陣羞惱,腳在原地頓了幾下腳,才指了那雞湯說,「先生嘗嘗這個可喝得下?」
岳行文放了一直捂在胸口的手,「你晚飯用了什麼?」
青籬一愣,訕訕一笑,她被青陽拉出去好一通修理。哪裡還顧得上用晚飯。
岳行文將雞湯推到她面前,輕斥:「到了外面無人管你,你便愈發的隨性了。」
青籬撇撇嘴,也不知是誰喝得醉成這般模樣,還好意思說她。
不過她倒是真有些餓了,指了指那杯濃茶,「那先生就喝那個罷。待會兒若還是不好,便叫紅姨煮了醒酒湯來。」
岳行文含笑點點頭。
青籬在桌旁坐下,三兩下將那碗雞湯喝了個乾乾淨淨。岳行文輕笑,「若不是為師知道你衣食不缺,還以為這是哪裡跑來的小乞丐呢。」
青籬抽了帕子。胡亂抹了抹嘴角,「這雞湯煨了三四個時辰呢,先生不喝,可是虧了。」
說著看了看天色,便站起身子,「時候不早了,先生早些歇著罷。夜裡我叫張貴在外面招呼著。」
岳行文一把拉了她的手,將她按坐在椅子上,「為師沒事,無須張羅。坐下,為師有事要問你。」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兒,展了開來,遞到她面前,「陸師弟說這個是你寫給為師的?」
青籬往那紙上一湊,登時恨不是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不是陸聰那廝把她堵在書房要說法,她講了一通什麼「畫地為牢」的故事,無奈陸聰那廝聽不懂,她當時只顧求著脫身,隨手加了幾個字扔給他。沒想到那廝卻還保存著這張紙。
青籬一連的搖頭,否認,「不是,不是,只是隨手寫的來著。」
「哦……不是啊……」岳行文將紙折好又收回懷中,突然將身子向前一傾,「……真讓為師失望……莫非是給那個什麼小侯爺寫的?」
我的娘咧,這音調有多久沒聽到過了?只記得初見時,不過三言兩語,她就被這拉得長長的,帶著探究一般的音調氣得破了功。
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騰」的跳將起來,頭搖得像波廊鼓一般,「先生說的什麼醉話,什麼小侯爺小王爺的,我聽不懂……啊呀,天都這麼晚了。先生一路鞍馬勞頓,早些休息罷……」
說著討好一笑,使勁兒往外抽自己的手,無奈那手掌緊緊的箍著,穩絲不動,那人眉頭淡挑,嘴角含笑,眼中已然沒有了方纔的迷離之感,清透閃亮的望著她。青籬無奈,一屁股坐了下來,嘟噥道:「先生怎麼聽風就是雨的。」
岳行文收了放才的神情。輕笑一聲,「那你且說個真的給為師聽聽。」
青籬嘟噥一聲,「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先生那麼聰明的人,難道分辯不出來麼?」
岳行文的目光閃啊閃啊閃,閃得青籬心中直打鼓,他這是又犯的哪門子的抽?
直到閃得青籬快要受不住的時候,岳行文突然輕笑一聲,「這可如何是好,為師醉了,真的分辯不出。不若,為師去親自會會那小侯爺?」
青籬哀歎,這人是打定主意要讓她親口承認了?陸聰這該死的大嘴巴、三八公。
她歎了一口氣,嘟噥道:「先生想知道什麼,問就是了。那什麼小侯爺小王爺的可跟我沒關係。」
岳行文輕笑一聲,再次將那紙掏了出來。
目光灼灼的望著她,「這可是寫給為師的?」
青籬在他灼熱目光的注視下,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那人的臉上登上浮現大大的笑意,就那麼無聲的笑著:眉眼舒展,嘴角彎起。是那般的暢快,那般的欣慰,那般的……
那暢快開懷無聲的笑容,讓青籬的心裡熱熱的。
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便知他對她的不同是為何,卻始終不回應——她害怕有丁點的回應,便會讓自己失去尋找自由的勇氣。
自由與他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前者。
現在,她得了自由,卻還有什麼理由再繼續迴避?
思及此,她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神堅定透撤明亮,「先生,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為你心甘情願的守著虛無的心牢,是不是覺得很幸福?」
這章寫得很卡,改來改去,整整改了一下午……淚奔中……年底事多,好累,好睏,明天調整下狀態,也許會再潤潤色,情節不會改了。
頂著鍋蓋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