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欽點「顧問」
又一個早晨來臨,除了多一項把脈再加一碗湯藥之後,一切都往常無二般,青籬吊著的心放了下來。
如常去前院用早飯。農曆三月中旬的早上,陽光明媚,兩人前肩行在回去的小道上。自己院子通到主院一路行過去,是一條的青磚綠蔭小道,雖不太長,卻很清幽,頭頂有鳥雀「啾啾」而鳴,空氣中混著草木氣息,使人安寧。
笑著給岳老爺岳夫人行過禮,岳珊珊也跑過來湊趣,給她與岳行文各行了一禮,惹得岳老爺岳夫人笑將起來。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用過早飯,又坐著喝茶說著閒話。青籬微笑著,嫁入岳府一轉眼已過了十來日,最近的生疏過後,彼此熟悉並親近起來,像這樣有說有笑的日子真讓人心頭暖暖的。
「老爺,夫人,」隨著由遠及由急切的腳步聲,岳府管家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老爺、夫人,宮中裡來人了。」
「什麼?」岳老爺猛然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口,兩個小黃門陪著一個略上歲面皮白淨的老太監,手舉黃軸,已到了離廳十步左右的距離。
「哎喲,是黃公公」岳老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快步迎上去,強笑著行禮:「是什麼緊要的事兒,一大早的讓您跑這一趟?」
「哈哈,岳大人啊,莫急,莫急,是喜事,還是天大的喜事兒」黃公公虛手一托,微尖著嗓子笑道。
喜事?岳老爺更是疑惑。隨後跟來的岳夫人心頭一動,莫菲是武兒在軍中立了什麼功?
「我說,岳老爺,岳夫人,都莫愣著了,趕緊的焚香設案準備接旨吧。」黃公公笑著提醒。
「是,是,黃公公請先到廳裡稍做歇息。」岳老爺將迎向廳裡。這邊岳夫人緊趕著讓人張羅香案。
「這位是岳大人的大公子,現在司農署任職的小岳大人吧?」黃公公進入廳中,在岳行文與青籬面前兒停了下來。
「正是。見過黃公公。」岳行文不卑不亢的行禮,又指青籬介紹道:「這位是下官的夫人。」
「見過黃公公。」青籬從善如流的行禮。
「好,好,」黃公公笑瞇瞇的點點頭,轉向岳老爺:「岳大人的好福氣可是舉朝皆知。令公子才高八斗,出類拔萃,令媳……更是聰慧過人吶……」
岳老爺笑著請他入座,連聲道:「黃公公謬讚」
黃公公笑著搖了搖頭,「令媳的聰明智慧連皇上皇后娘娘都讚不絕口,怎的是謬讚?」
青籬覺得怪異,這姓黃的老頭怎的只將她拎出來一通的猛贊?
岳老爺若有所思的掃過青籬,心中一動,向黃公公道:「莫非這聖旨……」
「岳大人,莫急,莫急,」一言未完便被黃公公打斷。
岳夫人進來,說香案設好了。
岳老爺連忙起身:「黃公公請。」
岳府眾人在院中香案前跪下,黃公公展開手中明黃卷軸,尖著嗓子唱喝:「聖旨到春天承運,皇帝詔曰:聯聞岳昭淵之媳,岳行文之妻蘇氏,飽覽群書,聰慧過人,對農耕一頗有心得,特召來司農署顧問,望爾為國為民傾其所才,盡其所學。欽此……」
青籬自聽到顧問二字,便明白箇中原由。這定是青陽搞得鬼,昨兒她才剛與青陽解說過個詞的含義呢。
眾人謝恩,青籬上前接旨。黃公公笑道:「少夫人之才舉國罕見,還望能多多為聖上分憂啊。」
青籬屈身行禮,回道:「黃公公過獎。我不過多讀了些農書,能得聖上如此抬愛,自當盡全以報國為民。」
「好,」黃公公笑瞇瞇的點點頭。
轉向岳老爺:「咱家也久留。岳大人在朝為官,想必也知,因去年天災,大批百姓流離失所,新法也隨之中斷,聖上甚上憂心吶……」
岳老爺笑著道:「黃公公放心,即我岳府兒媳有這樣的本事,蒙皇上不棄,我岳府上下定然竭盡全力報效朝廷。」
黃公公滿意的點點頭,「如此,咱家就回去向皇上覆命了……」
說著已帶兩個小太監離去。
外人走了,青籬臉上的笑意垮了下來,直覺手中的這聖旨是塊燙手的山芋,暗怪青陽給她搞這麼一個突然襲擊,朝岳老爺岳夫人苦笑:「父親,母親,這……」
岳老爺擺擺手,「即是聖上下了旨意,這可推脫不得。再者,你即有那樣的本事,也合該為國出力……」
岳行文點頭,「父親說的是。」又轉向岳夫人:「只是日後籬兒陪母親的時日少了些,還望母親多擔待……」
岳夫人被這突然來的聖旨搞得頭腦有些發懵,剛新婚的女子哪裡能這般的出去拋頭露面,微歎一聲:「陪我倒是小事兒……」
青籬略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想了想勸道:「母親,這聖旨說是只要我做個顧問。昨兒青陽來,正好閒話到這上面兒,她倒解釋過,說顧問不用去當值,也不用兒媳頻頻拋頭露面,若是她那裡有什麼不知的不懂的,只叫她來我們家中便是……」
「若,若真有必須去農田中查看的事兒,那便叫先,哦,便叫夫君陪著……再不濟帶了帷帽也使得……」
岳夫人原先神色沒怎麼變,聽到「帷帽」二字,「撲哧」一聲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規矩了?就連你外祖母那會兒,也沒戴過這個呢……」
聖命雖不可違,可青籬也不想讓岳夫人心中不痛快,又陪著閒坐了好一會兒,直到覺得她是真無心結,才請辭回院。
剛一轉進前往自己院中的小道,她騰的轉頭,急催:「柳兒,快去讓張貴將地豆丈菊等種子取些送來。」
「又做什麼?」岳行文問。
「哎呀,」青籬懊惱的一拍手,「這些日子忙暈了頭,連這樣的大事兒都忘得一乾二淨了。現在這個時節正該將豆丈菊的種下。」
「……丈菊還好說,晚幾天無妨。那地豆這會子怕是已經發芽了,待芽長大了再種下,收成可是受影響的。」
岳行文輕笑:「這麼說這聖旨來得正好?」
青籬嘿嘿一笑,悄悄湊近他,「其實我心裡高興著呢,只是怕母親不高興,不敢顯到面兒上來……」
岳行文輕彈她額頭,「你當母親沒瞧出麼?」
青籬嘿嘿一笑,心中那個高興暢快,這是認得青陽以來,她做得最最正確的一件事兒。
顯然她忘了就在不久前,她還在怪人家來著。
「這麼說來,莊子裡的麥子得毀去一些才是。」岳行文又問。
青籬點頭:「待會兒張貴來,便叫他去辦這件事兒。」
「嗯,半夏也閒著,也讓他去學著些。」
不多時,柳兒領著張貴匆匆回到院中,青籬將各樣種子查看了,心中鬆一口氣,還好,也許是這裡沒什麼溫室效應,土豆的芽處剛剛頂出個小尖,手腳利索的話,這些四五天便能種完。
便向張貴說了要毀去些麥子的事兒,張貴想了想道:「小姐,如今麥子都開始抽葶,都快長到膝蓋處了,毀了極可惜,況且,佃農們已辛苦照看了幾個月,他們怕是也不願意……再者,去年一場天災,老百姓都餓怕了,這會兒要毀糧田……」
青籬歎了口氣,也是,那莊子她去瞧了,比她在長豐的地肥,麥苗長得也壯,現在毀了是極可惜的。
心中糾結取捨半晌,才道:「去側面打聽一下,這莊子畝產多少,按應給他們留的份,計算個數字來。」
岳行文挑眉看向她:「要自己買糧補與他們?」
青籬心中一動,嫣然一笑:「才不這個數字算好了,要報給青陽。這些可算是為她種的呢。哦,對了,還有她提過要去找皇后娘娘問問,那油菜種子可還有……」
岳行文點頭,朝張貴道:「就按你們少奶奶說的辦吧。」
張貴默默出門,擦了擦額頭虛無的汗,回頭瞧了上房一眼,柳兒在一旁「撲哧」一笑,「你瞧什麼?」
張貴搖頭一笑:「總沒見過公子這麼算計旁人……」
柳兒嘴一撇:「小姐說的也沒錯兒。即想要咱們莊子裡這些新鮮的物件兒,出幾石糧算得什麼?」
張貴出去後,青籬的心思剎時又活絡起來,想想長豐的莊子,再想想眼下這個莊子,盤算了好一會兒,起身進了書房,又伸頭叫道:「先生,來替我磨墨。」
岳行文輕笑著走近,「你那樣的字也值得為師替你磨墨麼?」
青籬鋪了紙,笑著坐下,回嘴:「我這樣的字也是您老人家教出來的。你不是說過什麼教不嚴,師之惰的話,可見是你這個先生沒當好……」
「嗯
,」岳行文磨好墨,拈筆沾好,遞給她:「那從今日起,你也與珊兒一樣,每日寫二十張大字?」
「才不」她接過筆,頭也不抬的反抗。在紙上刷刷刷畫了莊子大致的地形,「我覺得我們這莊子還應該再改造一下,來你瞧瞧該如何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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