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風雪夜來人(二)
岳行文看著她一張小臉圍在毛絨絨兔毛中間兒。顯著一團的孩子氣息,覺得有些好笑,卻忍住了,挑簾向門外走去。
屋外的燈籠有的已然燃盡熄滅了,有的仍然發著微弱的光,將滅未滅的樣子。
岳行文一隻手提著燈籠,一隻手將她緊緊拉住,兩人並肩朝著後院走去。
雪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青籬感受著那隻手傳來的溫度,一陣的心安。不由微笑起來,宏景二十二年,該是不錯的一年罷!
兩人不緊不慢的走著,青籬因著她的夢境,有心想問一問京城裡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兒,卻又不想打破這寧靜,只好將話暫時埋在心中。
兩人走到小花園中,青籬停了腳步,指著那兩個且高且長且寬的架子,笑道:「先生,你看,這些是我弄的。這邊將來種上絲瓜豆角等騰籐類蔬菜。到了夏日,它們的籐蔓將這架子爬得滿滿的,又可乘涼,又有新鮮的菜吃。那邊就種上葡萄,即得了休息的地方,又有水果蔬菜吃,可是極不錯?」
岳行文望了望眼前的高大物件兒,眉頭微挑:「菜還能這樣種麼?」
青籬抬頭一笑,得意道:「怎麼不能?旁人種不出來,是因為他們沒想到。我定然能種得出來呢。」說著又想到她的一萬畝荒地,又笑著道:「我買的那一萬畝荒地,有經驗的老農都說只能種出一石糧食,那朱縣令要我打包票,一畝出二石的糧食,我雖然沒應,可是我心裡卻有底氣呢。先生,我跟你說,那荒地第一年,我心裡的期望是一畝出三石的糧食呢。——若是先生將那壓水井盡早幫我打造出來,許是一畝三石也要多呢。」
岳行文因她的這一番話,將眉頭挑得更高:「一畝荒地出三石的糧食?你可有把握?」
青籬見他不似往常那般只是聽聽,順道鼓勵兩句便完事兒,而是一副極感興趣的模樣,便奇道:「先生這般關心,莫非將來也想當個地主麼?」
岳行文淡淡一笑,不回答她的話,仍是重複了剛才的問題。青籬微微一思量便道:「第一年。一畝出三石也不全然有把握。只是我有能提高產量的法子,用了這些法子,許是差不多罷。不過第二年的把握就會大的多呢。」
岳行文點點頭,笑道:「怪不得你方才不甘心將那壓水井的功勞白白讓朱縣令得了。若是你荒地一畝能出二石的糧食,這於他來說,便是大大的政績。」
青籬聽到政績二字,撇撇嘴道:「這些算什麼?單說我來這長豐縣,造了些新奇的農具什麼的,已然讓朱縣令得了大大的便宜了。」
心中道,還有那播種的農具,她一時沒不上,現在還沒造呢,若是造好了,推廣應用起來,對於這古代落後的農業來說,不知道要提高多少倍的效率呢。
岳行文聽到她說到農具,便又追問了起來,青籬無奈只好將排耙與雙滑犁與他講解了一番,心中納悶,這人難道對草藥醫書厭倦了,改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到了後院。青籬領著他進了南面的溫室。將裡面的燈籠全部點上。青椒和豆角此刻正是旺果期,雖然剛采過幾天,已然又有長成的了。
岳行文提著燈籠沿著田埂,一路細細的看過去,愈看愈驚奇。青籬將他的神色瞧在眼裡,微微有些得意。
出了南面的溫室,又進了北面的,這裡面種的野菜長勢更是喜人,本來這些菜就不需要怎麼打理,只需有充足的水與肥,適宜的溫度,它們便會瘋長起來。
青籬見他今日似是格外關注這些東西。便又解說了一番,頓了頓笑道:「今兒也是先生來,我才領著到這溫室之中呢,旁人我才不帶他們來。沒得叫他們把我的法子都學了去。」
岳行文輕彈她的額頭,又責怪她小家子氣。青籬揉了揉額頭,笑道:「我才不是小家子氣。這溫室種菜,畢竟是成本太高,是屬於那些達官貴人享用的物件兒。一般的老百姓可享用不起。再者說,這種東西太過精貴,不適宜大面積推廣種植。倒是那蘑菇卻是適合的很。」
說著將這蘑菇的產量與岳行文細細的說了,又將蘑菇與這蔬菜的生長期,投入等等做了詳細的對比。
岳行文黑眸中的驚奇隨著她的深入細說愈聚愈多,最後聚成一抹深思,一閃而過。朝著她含笑點點頭,問道:「這可都是從那《齊民要術》中看來的?」
青籬臉色一僵,心中苦叫,怎麼忘了還有這一茬兒事,若是這人再提出要那看那《齊民要術》。她到哪裡去給他弄一本來?
連忙笑著道:「那書也不過比先生給的農事書多了一些不常見的農作物罷了。其它也沒什麼稀奇的,方才講的那些,可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呢。」
一面卻在心裡暗自下決心,在拿不出那《齊民要術》之前,還是少在他在面前這般得意忘形的好。
正思慮著,遠處又響了雞鳴聲,先是一隻雞叫,接著是兩隻,三隻,此起彼伏的從四面響了起來。
青籬看了看東方,雖然仍然是漆黑的一片,但是這一聲聲雞鳴卻告訴她,天就要亮了。
神色微黯,隨即又朝岳行文道:「趁現在天還未亮,先生趕快再歇息一下,待會兒好趕路。」
岳行文輕歎一聲,點點頭,拉了她的手朝向她的書房走去。
在書房中坐了片刻,青籬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先生這會子來,可是京中發生了什麼事麼?」
岳行文眉頭微挑,輕聲斥道:「這愛胡亂想的毛病還是未改。哪裡有什麼事,不過是為師擔心你在外面過的第一個新年,會不適應。便想來看看你。」
青籬不點頭,也不搖頭,神色不明的坐了一會兒,突然輕聲道:「先生沒來之前,我做了一個不好的夢,本來是想叫陸聰快馬趕到京中的,沒想到先生倒是先來了。——先生只會叫我十天寫一次信報平安,可先生自己都不守信。若不是上次先生沒送了信來,我也不會因一個夢,便心焦得不行。」話說到最後已然有些賭氣。
岳行文將她的手緊緊握住,淡笑道:「是為師不好。讓你擔心了。那次正好得了蕭生生的行蹤,為師便找他去了,一時誤了時間。不會有下次了。」
青籬點點頭,笑道:「即是先生認錯,我便願諒你罷。不過,我得向先生提個要求。」
岳行文朝她點點頭。
青籬笑著道:「先生那邊兒若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可是不許瞞我,要一五一十的在信裡寫清楚。」
岳行文微微一愣,隨即含笑點點頭。接著又道:「青陽收到你送的物件兒,很是歡喜,說是過了年便要尋你來。」
青籬聽了,喜笑顏開,連忙問了許多青陽的近況,聽得青陽怪她不捎信兒,不由抿嘴一笑。又問了胡流風與沐軒宇的近況,唯獨沒有問蘇府一個字兒。
窗外雞叫三遍,青籬猛然住了嘴,呆愣了一下,嘿嘿的笑了兩聲,便站起身子。
岳行文也跟著起了身子,立在她跟前兒,定定的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為師一時還不能來這裡陪你,你萬事要小心。院子裡事兒,多叫那幾人幫你幹著,外面的事兒多叫張貴與陸聰幫你招呼著。」頓了頓又道:「朱大人為官清正廉明,若是真碰到什麼事兒,便去找他。——他與為師倒還有些淵源,過些日子我便寫信與他,讓他多多照拂你。」
青籬從他的話中聽了幾個信息,第一就是他曾想過要跟著來這裡。第二就是朱大人與他的關係。只是這兩點他從未向她說起過,這人一向是喜歡暗地裡拿主意,真是的。
眼看天色將亮,一時也顧不上抱怨,只是一連的點點頭,表現得極為聽話。岳行文見她頭點得如小雞吃米一般。不由輕笑一聲,放了她的手,朝門外走去。
這是告訴她,不須送!
青籬在原地怔了一會兒,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才驚醒過來,拔腿追了出去。
陸聰抱著雙臂,倚在門房的門口,見他走來,微微一挑眉,抱怨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見青籬急色匆匆的從裡面追了出來。
岳行文頓住腳,見她披風也未穿,眉頭微皺。青籬跑到他跟前,微微喘著氣兒道:「先生,我去送你。」
岳行文黑眸微閃,轉著朝向陸聰道:「那就有勞陸師弟代為趕車了。」
陸聰哼了一聲,將頭轉到一旁。一陣寒風吹來,青籬又打了一個寒顫。
陸聰長歎一聲,轉身向車馬房走去。岳行文抬眼看見柳兒的身影出現在廳堂處,揚聲道:「去將你們的小姐的披風取來。」
…………………………………………………………………………
求粉紅票票,求推薦,求各種票票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