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的時候,未央才被墨離留下的車伕送會到葉府。葉府此時許多人出入,個個手握火把,大聲叫著。
「長門大街找過了,沒有。」
「西邊也沒有。」
馬車突然的到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那些人紛紛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地盯著那輛馬車。
未央艱難地從馬車上下來,望著葉府門前齊聚的人們。一時間,格外安靜,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直至人群後面傳來一道尖叫聲。
「小姐!」苗兒推開人群,跌跌撞撞地向著未央跑來。只見未央頭髮蓬亂,雙眼紅腫,身上穿著男式衣裳,模樣好不狼狽。
苗兒顫抖著理了理未央遮住了臉的髮絲,問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都怪苗兒不好,苗兒應該堅持陪在你身邊的。小姐,小姐,你說說話啊!小姐!」
「十八!」在門前的葉家眾位兄弟聽苗兒這麼一說,才看清面前那如同乞丐般的人兒,居然是自家的妹妹,頓時心痛不已,連忙圍了上去。
「老三,你快去跟爹爹娘親說,十八找到了!」站在最前面的葉臨一見未央,第一個想起的便是一夜未眠的父母親,趕緊抓住了身邊的葉鬥,讓他通知葉奉去。
葉斗也是喜不自禁,轉過身便跑如了葉府,邊跑邊扯開了喉嚨大喊道:「爹爹,爹爹,十八回來了!」
未央被眾人圍在中間,他們都用探詢的眼光看著她,究竟今晚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狼狽。
未央一直沉默著,他們即使想問,卻不敢問出口,只能圍著她的身邊,焦急地望著她。
「都別站在這裡了,進屋說話。」最後還是葉臨喊了一聲,大家才紛紛應了,向府內走去。
苗兒抹了抹眼淚,拉著一直沉默的未央,跟著大夥一齊入了府中。
「十八!十八!」眾人剛入了前院,便見葉奉葉夫人一干人等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葉夫人老淚縱橫,一見未央便撲了上去,緊緊抱著。
「十八呀,你回來了,你可回來了,你可把娘親給嚇壞了。怎麼穿著這身衣服,十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未央抬起頭,看向葉夫人,又看向葉奉,他身邊的六個姨娘,十七個哥哥,還有嫂嫂們。
此時天已微亮,院子裡的大樹在他們的臉上投下一塊又一塊說不出形狀的陰影。
這些人,都一夜未眠,睜著帶著血絲的眼睛焦急地望向自己,尤其是葉奉葉葉夫人,臉上的皺紋格外明顯,彷彿只一個晚上,便又老去了幾個春秋。
在被墨離誤會之後,她趴在大街上哭了許久,以為自己已經流乾了眼淚,才讓車伕送自己回家。但此刻,在這些人面前,她的眼淚又再次噴湧而出。
未央終於無力地癱軟下去,坐到了地上。葉夫人見她毫無預兆地坐了下去,便彎腰要去扶,卻不料被未央一把抱住,緊接著,耳邊便傳來她嚎啕大哭的聲音。
「娘親……」
「十八,怎麼了?跟娘親說,那個不長眼的欺負你了,娘親幫你出頭。不怕不怕。」
未央抱著葉夫人,卻只是哭,也不應答。
「這究竟怎麼回事?」葉奉在一旁看得心如刀割,打從未央出生那日開始,他便將未央當成寶貝一樣疼愛,何時讓她受過委屈,更遑論讓她此時此時如此狼狽,還哭得撕心裂肺。未央此時的模樣讓葉奉老臉都青了,語氣中更是夾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氣。
「爹爹……」葉臨見葉奉老臉青紅交替,便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葉奉聽他一講,臉上更顯陰翳,大手一揮,道:「夫人們,你們陪著十八回房,給她好好梳洗一下,再讓廚房煮點粥什麼的。葉臨,你們兄弟隨我到大堂。」
「是,爹爹!」葉臨眾人見葉奉吩咐,也不敢違背,便跟著葉奉一齊入了大堂。
葉夫人等人也合力扶起了未央,便往未央小院裡走去。
葉奉領著眾兒子來到了大堂,果然見到了葉臨所說的那個送未央回家的車伕,那車伕如今正被幾個家丁看守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個乃是墨家負責接送墨離的車伕大盧,墨離前段時間經常出入葉府,也是由大盧接送,所以未央一到葉府,眾人皆認出馬車便是墨離的,但未央如此狼狽地出現,墨離卻不陪在她的身邊。
葉臨覺得事有可疑,便將墨離的車伕扣留了下來。
大盧見了葉家一眾男丁怒氣沖沖地走進大堂,心知定沒有好事,早已嚇得瑟瑟發抖。
「葉老爺,小的……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葉奉走入大堂中,往首位一坐,大手往桌上一拍,還未開口,那怒容卻早已將大盧嚇得魂不附體,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哼!我問你,你公子在哪裡?」葉奉如雄鷹般的眼睛緊緊地鎖在大盧身上,語氣竟陰冷得可怕。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讓他害怕,本以為未央和墨離同去王侯府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不料到了子時,苗兒才獨自一個人乘坐著馬車回來,哭著說是小姐不見了,王侯將她遣了回來。他可是讓人不眠不休整整找了一個晚上,才等到未央回來,她卻狼狽不堪,也不發一言,在她的身上問不到東西,那就只有從別人身上下手了。
「葉老爺,公子送了王小姐回府,他讓我送了葉小姐回府後再去王侯府接他,您老是不是……」大盧心知葉奉是要在他身上問些什麼,如果隱瞞可沒好果子吃,倒不如實話實說,又說明了墨離在等著他去接,希望葉奉可以早點放他歸去。
「什麼?我們十八如此狼狽的回來,墨離那混小子不但不陪在身邊,卻陪著那女人?」老九葉前脾氣本就火爆,如今聽大盧這麼一說,立刻怒得雙目通紅,葉家兄弟也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要活宰了那墨離。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將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不許有任何隱瞞。我葉家雖然無兵無權,但是要讓一個人從此在這個世界時消失,我葉奉自信還是做得到的。「葉奉仍舊盯著大盧,眼中陰暗的神色也濃了許多,很顯然他也動怒了,卻沒有如同葉前那樣表現出來。
「老爺,小的不敢,小的知道的,一定,一定都告訴老爺和公子們。「
「說!」
「是是!小的今夜本是要陪同我家少爺一同去王侯府,誰知宮中突然來了消息,皇上要召見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便派人送了封信去王侯府,然後小的便送了我家公子去了皇宮。」
「哦?這樣說來,墨離沒有和十八一同去王侯府?你家公子何時離開皇宮?」
「這個……大約是亥時。」
「離開的時候可去了王侯府?」
「王侯府的人侯在了宮門外,公子爺一出來,便要我跟著王侯府的人走,他們好像在找葉小姐。後來,我們去了西門的一條巷子口就停了下來,公子爺和王侯府的人一同進了去,要我在外面候著。我等了有一個時辰,公子才帶著葉小姐從裡面出來。那個時候王家小姐也來了。」
「你說你家公子是從西門那處的小巷子將我們十八帶出來的?」
「是的。」
「他們出來的時候我們十八已經成這個樣子了嗎?」
「這個……」
「說!」
「是是,小人本來就在車上候著,後來葉小姐跟著我家公子出來,見到了王家小姐,不知道為什麼,葉小姐很生氣地衝上去打了她一個耳光,後來又想再打,我家公子出手阻止,這才不小……不小心把葉小姐推到在地。」
「什麼?」
「這個混蛋小子!」
「我去宰了他!」
葉家兄弟當中脾氣火爆的,一聽到墨離將未央推到在地,怒火大盛,竟將大盧那個「不小心」給完全忽略掉了。
「你們都給我站住!」葉奉雙目也噴射著怒火,喊住了那些就要跑出去的小子們,又對大盧道:「然後呢?「
「老爺,然後,我就將葉小姐送回來了,老爺,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葉奉踱步到門口,望向門外初升的旭日,喃喃道:「究竟中間發生過什麼事,難道十八尋到的,竟不是她的良人?」
天空最後一絲黑暗被陽光驅散,萬里晴空,昨夜醜惡的一切,彷彿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上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