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不窈窕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慈母手中線
    進入八月,天氣便有些涼了。

    未央坐在房中,手中拿著針線,學著苗兒的樣子,把線穿過來,再穿過去。卻一直穿不到點上,把好好的一朵牡丹繡得歪歪斜斜的。

    「不學了不學了……真是麻煩……這個時代要有十字繡該多好啊!」未央懊惱地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扔到桌上,嘴裡唸唸叨叨地好不煩惱。

    苗兒見她這副摸樣,不由得偷笑。其實丫環替小姐做手帕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也給她提過了,她卻堅持送給愛人的東西得自個做才有誠意。

    未央偷眼瞄了瞄苗兒手中繡好的牡丹,奼紫嫣紅的模樣,栩栩如生,未央頓時洩氣了。都學了好幾天了,咋怎麼也學不好。

    「舞針弄線的活還真不是我可以幹的……」未央撥弄了桌上被她折騰過的幾塊手帕,頹廢地倒在桌上。

    自從墨離來過之後,姬木羽就再也沒有來過自己的小院。有幾次偶爾在路上碰到,他也只是疏遠地給她行了禮,便匆匆忙忙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未央斷定了他是回去陪白米蘇,熱戀中的小兩口總是捨不得分開一時半刻。未央對此頗有怨言,別人家小兩口親親熱熱的,相對兩不厭,墨離倒好,那天來過之後,也就還來過那麼一兩次,每次都匆匆忙忙地來,匆匆忙忙地走。

    屁股還沒坐熱,就起身告別說要進宮覲見皇上。

    討了無趣的未央只好一心撲到針線活上,爭取在圓月日前做好一條手帕,好親手送給墨離。而今卻反反覆覆都做不好,不禁洩了氣,心煩意亂。

    就在未央毛毛躁躁地拿著針紮著桌上的小針包出氣的時候,葉夫人領著個灰衣大娘走了進來。

    「十八……好閨女,快了快了,來給李大娘量量尺寸,做幾件新衣服!」

    「夫人。」苗兒一見葉夫人,連忙行了個禮。

    葉夫人一邊招呼著,一邊將未央拉到了那位李大娘身旁。

    「李大娘,你給她好好量量,這閨女最近好像是瘦了些。」

    「噯,是瘦了些。」李大娘拿著軟尺在未央身上比劃著,一邊拿著紙筆記錄著些什麼。

    「娘親,我有一櫥子衣服了,為啥還要做新衣服?」未央不情不願地讓裁縫擺弄著身體,撇著嘴問道。

    「傻孩子,這不有用嗎?哎呦,咋又瘦了,這樣瘦下去都快沒肉了。」

    未央無言以對,看著葉夫人這裡摸摸那裡捏捏,她自己咋就看不出來自己有瘦過呢,一手拍下去全身上下都是肉。

    「李大娘啊,就選匹喜慶點的布做套襦裙。剩下的你看著辦。」

    「噯,我這就去準備。」李大娘拿著自己剛才記下的尺寸,匆匆忙忙便走了出去。

    「娘親……」未央看著笑得眉開眼笑的葉夫人,心中突然緊張起來,突然給自己做新衣服,難道說,是要準備嫁妝嗎?

    這樣想著,未央不禁紅了臉,走上前去拉著葉夫人的衣袖直撒嬌:「娘親,已經……已經定好時日了嗎?」

    「定好了呀,就八月初十,最近我和你爹呀,都在忙活這個呢。」

    「啊?這麼快?」未央瞪目結舌地望著葉夫人,今天都已經是八月初七了,三天後就要嫁了嗎?

    「快?不快了,我和你爹等這一天呀,可等好久了。」

    「娘親,我以後,會經常回來看您的。」未央一想到自己就要嫁作人婦,心頭不禁一陣激動,但想著以後就要離開這個有這麼多人疼愛的家,卻又泛起淡淡心酸。

    「回來看我?十八呀,你這是要去哪裡?」葉夫人剛捧起茶杯準備喝口茶水,一聽未央這麼一說,連忙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焦急問道。

    「娘~,什麼去哪裡?我……我不是要嫁了嗎?自然就不在這個家了呀。」未央羞澀地轉過身,扯著自己的衣角,嗔到。

    「嫁了?哈哈哈哈……哎呦……十八啊十八……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啊……」葉夫人皺著眉頭一陣思索,總算明白過來,不禁笑得前仰後合。

    一邊的苗兒將一張俏臉蛋憋得通紅,卻愣是不敢笑出聲來。

    「娘親,你笑什麼?」未央眨巴著眼睛,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兒啊,墨家公子還沒來跟我們正式提親呢,雖說皇上賜婚,可提親這步也不可以少的。」

    「什麼?還沒來?那……那新衣服不是嫁妝嗎?」未央一愣,腦袋頓時打了結,硬是想不明白。

    「嫁妝,哎呦……哈哈哈……十八呀,你可真是不中留了呀。」葉夫人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養了十數年的女兒,如今如此期待嫁作人婦,她心裡除了好笑,也是夾雜著一些無奈。

    「小姐,十七位公子過幾天成親,這些個新衣服是給你成親那天穿的。」苗兒實在看不下去,便站出來解釋道。

    「什麼?哥哥們要成親?呀,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未央一聽之下,又驚又羞,羞的是自己又擺了個大烏龍,驚的是自己的兄長們居然要成親了,可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你這沒心沒肺的孩子,我們都不知道跟你提了多少次了,你前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

    「娘親,我……對不起。」未央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對自己未來的猜測和恐懼,這些一直困擾著她,在墨離來見她之前,這些東西讓她食不知味,坐立不安,以致連這麼大的事兒不放在心上。

    「傻孩子,沒有人怪你。我和你爹早就說好了,要讓我們的孩子一起成親。你如今得了皇上賜婚,我們也就安心了。我們允琉國的習俗,是妹妹不可以在哥哥前頭出嫁,所以呀,你爹爹就打算趕在圓月日之前把你哥哥們的婚事給辦了,哥哥成親之後呀,你想什麼時候嫁都沒問題。」

    「娘親……」未央眼眶泛紅,葉奉和葉夫人安排這場婚事乃是要趕在自己前頭讓哥哥們成家立室,自己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墨離什麼時候來迎娶她,她都可以嫁了。他們處處為自己著想,如何不讓人感動。

    「傻孩子,我們也就是想圓月日那天啊,全家可以齊齊整整地團聚。」葉夫人一臉慈愛,伸手摟過了未央,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在葉夫人眼裡,未央還是那個奶聲奶氣喊著娘的小娃娃,她無法不心疼她呀。

    「娘,墨離讓我圓月日那天隨他進宮,這可如何是好?」未央眉頭一皺,便是又想到這個問題。

    「真的?那可好,皇上也只是在白天設宴,夜晚你便可以回來與我們一同過節。」葉夫人喜上眉梢,完全沒有未央臉上那種擔憂之色。

    「嗯,娘……」未央看到自己擔心的事情輕而易舉就解決,不禁開懷,賴進葉夫人的懷中撒起嬌來。

    每當在葉夫人面前,她總是無可避免地想起前世的老媽子,也是這般和藹,這般疼愛她,也不知老媽子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望著眼前的葉夫人,她的形象竟漸漸和老媽子的重疊在了一起,未央一陣心酸,忍不住抱著葉夫人,閉上眼睛盡情地享受著這種天倫之樂。

    葉夫人心中大是安慰,未央受傷之後,竟變得陌生和疏離,也是過了這麼些時間之後,她才重拾了以前那種親密無間的感情。

    「十八呀,娘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學著繡花,來,拿著這個。」葉夫人一手拍這未央的背,一手從懷中掏出一條手帕。

    「咦?」未央接過來,抖開一看,竟是一條繡著梅花圖案的手帕,上面還繡著自己的名字。

    「快要圓月日了,這是娘親給十八的,也是娘親的一點心意,我跟墨府上的夫人打聽過了,墨離啊,就喜歡梅花。」

    「謝謝娘。」未央歡天喜地的接過手帕,她正對自己的手藝傷心不已,如今得了這麼張救命符,不禁開心得眉開眼笑。

    「嘻嘻……到時就可以將這個當禮物送給墨離了。對了!禮物!」未央正捧著手帕當寶貝看,轉念間似是想到了些什麼,突然騰地站起了身子。

    「你這毛躁孩子,怎麼一驚一乍的?」葉夫人被她嚇得直拍胸口,嗔怪道。

    「娘親,我得給哥哥們準備禮物去了……苗兒快來!」

    「是,小姐。」

    未央笑嘻嘻地給葉夫人送了個飛吻,便撒開腳丫子一蹦一跳地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唸唸有詞道:「慈母手中線,未央手中帕,臨行密密縫,唯恐送不出,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葉夫人在房中不禁失笑,輕啐一聲:「呸,這毛丫頭,什麼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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