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路上行人稀少,大部分人們還在睡夢中。
城外十里的小徑上,謝玉蓮快步走著。首次穿上男裝,行動間似乎有點侷促。乘夜離家還不到半天,謝玉蓮已經開始後悔了。
這鬆垮的衣鞋,穿在身上簡直是受罪嘛!
她堂堂一位金枝玉葉的貴家小姐,居然得穿著不但半分美感都沒有,且根本不合身的衣物,還得連夜趕路離開從小生長的家鄉。
有生以來,謝玉蓮頭一次自己一人出遠門。
原本心中那股豪氣也隨著越走越偏僻的小徑而點滴流失。
仔細想想,實在太瘋狂了!
雖然沒人能佔自許精明能幹的自己一點便宜,但他畢竟手無寸鐵,單身女子在江湖上獨闖之事頗有耳聞,可不是她這種人比花嬌、柔弱堪憐的美女能做的。
謝玉蓮步伐放慢,躊躇著是否該就此踅返,最起碼該帶荷香一塊兒上路才是。唉,昨天衝動下沒想清楚,真是一大失策啊!
回去嗎?謝玉蓮轉頭向望來時路。
天已大亮,府裡人想必已發現她失蹤的事實,荷香一向在清晨送剛採的花露到她房裡。這下可好,她說什麼都不能回去了!
離家出走不到幾個時辰就棄械投降,爹娘哪可能重視她的反抗?如果她早點踅返,還能在大家發現前裝做什麼事也沒發一,再想法子別尋他途解決問題。
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盤算完畢,謝玉蓮繼續前行,卻發現自己胡亂選擇的小徑不知不覺間彎向樹林,四周除了鳥蟲聲,別無他人。
人跡罕至的樹林,單身獨行的弱女子,如果此時有人出聲擋道……不是強盜還是什麼!謝玉蓮心驚地想,腳步顛躓起來。
用力搖搖頭,壯膽般握緊拳頭,謝玉蓮深吸口氣,抬頭挺胸邁著大步前行,沒事的,她不可能這麼倒楣。
走著,前方一棵大樹吸引她的視線。這麼粗的樹幹,就算樹後頭藏著個人,從她這邊也絕對看不見。
不,她又多心了。謝玉蓮心虛一笑,想繞遠點不經過那顆已她疑竇的林樹,舉步右行。
「站住。我等你上門好一段時間了!」樹後傳來聲響,是男子的語音。
謝玉蓮在驚失色,惶惑中回頭急視,只來得及看見來人身穿青色長袍,一雙手已搭在她肩上。
糟糕,她被強盜抓住了!劫財事小,萬一是劫色……
早知道她今年遠勢這麼差,她絕對不亂跑的……
憂急攻心之下,謝玉蓮頓時失去意識。
這小子太容易受驚了吧?貝天豪望著懷裡昏迷不醒的謝玉蓮心想。
為何一看到他就昏了過去,他很嚇人嗎?
貝天豪抱著謝玉蓮,來到剛剛隱身的樹蔭下,放下謝玉蓮後繼續注視來路。他是縣衙的捕頭,得到消息埋伏在這,準備抓拿馬上會取道南逃的殺人要犯。
沒有要犯的臉形圖,貝天豪只能憑直覺抓人,而一般人很少會故意走這種難行的密林小徑,他只要以逸代勞應該就能抓到目標。
等待大半夜,他正懷疑消息來源是否正確,何以無人經過此徑,猶豫是否撤退另尋良機之際,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自遠處慢慢接近。
貝天豪喜出望外,心想終於能完成任務,出聲喝阻似乎看出不對勁想繞道的人,沒想到還沒打上照面「他」就不省人事了。
這哪是他要緝拿歸案的要犯?
貝天豪仔細端詳身旁雙眼緊閉的陌生人,秀麗的容顏、即使昏迷依然透著不安的眼角、纖細的身形,在在顯示此人不是他等待的對象。
這傢伙要是敢殺人,天底下豈非到處都是逃犯?
憑他辦案多年的直覺,事有蹊蹺。
莫非他得到的是假情報?貝天豪眼一瞇,不悅地想。
這個犯人叫王七,殺死丈母娘全家後逃逸無蹤。他原本是個屠夫,生性嗜酒,街坊目擊王七醉醺醺拿著沾滿血的凶刀從死者住處走出。
案發後之近兩個月,捕快們找不到王七藏身處,被害人家屬上告京師,累得他這位總捕頭不得不背起限期破案的壓力。
前天,他接獲有人密報王七打算在這兩天偷偷南下避刑,若被王七順利逃離,以後要抓他難上加難,他貝天豪數年來以血汗辛苦建立的威名也毀於一旦。
身為城裡第一名捕,他的威名傳遍大江南北,只要案件發交到他手裡,便如同縣令拍堂宣佈結案一般。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名犯人從他手下走脫過。
能建立顯赫功績,他賃藉的不只是高人一等的武藝,更是由於他藝高膽大的行動力與瞬間決斷的敏銳判斷。
布下陷阱等待老虎上鉤,沒想到誤抓了一隻小貓。貝天豪不由輕輕歎息。
唉,他要找的人到底在哪裡啊?
「小姐到底跑到哪裡去了?」荷香焦急地說。
「蓮妹嬌生慣養,又是步行,一定走不多遠,我們加快腳步,應該追得上。」南宮無慮比她更急。
一大早,聽下人傳報荷香來找他,南宮無慮心頭立刻浮現不祥預感,對回雁山莊極度反感的荷香居然會在大清早來見他?果然,謝玉蓮留書失蹤的消息由荷香口中逸出。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多注意小姐一點……」荷香急步走著,埋怨自己辦事不力,有負老爺失人重托。
打斷荷香的自怨自憐,南宮無慮鎮靜道:「現在不是討論責任該由負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回蓮妹,她單身一人太危險了。」
「老爺已派人報官,也親自率領下人乘快馬四處尋找小姐小落,應該很快會有消息吧……」荷香忙著完撫自己。
「他們騎馬,只能從寬敝的官道走,萬一蓮妹走的是羊腸小徑,世伯他們就沒辦法搜尋了。因此,我們由小路走!」
南宮無慮看著眼前的分岔路,指示荷香前往左方小徑。
「小姐會走這種荒涼的小路嗎?」荷香不由疑惑起來。
最愛乾淨、天天都以花露洗面的小姐,怎麼會挑看來黑漆漆的小道走?才剛走進來,荷香已感到渾身不自在。
「蓮妹怒急攻心,一時衝動下離家,可她並不笨,該知道世伯會立即派人追回掌上明珠,為求脫身,應該會選大家都認為她不可能走的路徑。」南宮無慮越追越擔憂。
如此荒涼的山徑,謝玉蓮一個單身女子,沒有自保能力的千金小姐萬一遇上野獸襲擊,甚是強盜攔路……
急是左顧右盼的南宮無慮,像發現什麼似地眼神一亮。「你看!」他指著路旁草叢道。
草叢裡,隱約可見一條黃色綵帶。
「不過是一條髮帶嘛,大驚小怪什麼!」荷香嘟囔著彎腰撿起,檢視綵帶後神色大變。「這……這是……。」
「蓮妹的髮帶。」南宮無慮輕輕接口。
「你怎麼看得這麼清楚?連我都無法遠遠一眼認出耶!」荷香驚歎。
髮帶確實是謝玉蓮的,尾處繡著「蓮」字。
「這是我送給蓮妹的。」南宮無慮隨即改口。「不,該說是大哥送給她的東西。」
「到底是你,還是大公子送的?」荷香逼問。
「是……大哥。」南宮無慮淡淡地說,阻止荷香連綿不絕的好奇,續道:「蓮妹確實走這條路,我們快追上去吧!」
謝玉蓮十六歲生日時南宮無極正在外奔波,反抵回雁山莊時,早錯過謝玉蓮生日,也忘了曾經對她許下會帶禮物的諾言。
大哥聽到他的提醒,才想起自己忽略了謝玉蓮,但卻想空手向謝玉蓮道歉。南宮無慮明白蓮妹如何期待大哥的賀禮,於是匆匆到市集上尋找,發現這條繡有蓮字的髮帶,覺得倒也精緻,便拿給大哥當作賀禮,果然換得謝玉蓮的欣喜笑容。
見到她喜悅的模樣,南宮無慮心裡明白,謝玉蓮的笑靨,永遠不可能為自己綻放……
好香啊……
這麼香的味道她第一次聞到,口水似乎都要流下來了。
不對!流口水?
她尊貴的家教身世可不容許做出這種有礙觀瞻的可恥行為!
「喂,小伙子!既然在流口水,乾脆起來一塊兒吃吧!」低沉有力的陌生嗓音令謝玉蓮突然驚醒,迅速張開眼睛。
咦?這不是那片陰森可怖的樹林嗎?她怎麼躺在樹下?
「起來啦?你可真會睡哪!」貝天豪看了乍醒未醒的謝玉蓮一眼。
「你,你是誰?」謝玉蓮這才發現身旁不遠處一名陌生男子正在烤火……不,是烤山雞。
男子身穿青衣,腰插長劍,眼神凌厲,稱不上英俊的五官卻生著不怒而威的氣勢,唇邊掛著漫不在乎的笑意略微調和眉宇間的威迫。
「來抓人的人。」貝天豪有點想笑,小伙子看他的眼神猶如面對殺人犯。看來果然是自己的相貌把這傢伙嚇昏了。
他承認自己長相兇惡了點,這也是長年抓犯人培養出來的,不然哪能讓犯罪者一見膽寒。
「抓……抓人?」謝玉蓮吞吞口水。
唉,這麼快就被逮到了!
「嗯,在這埋伏大半夜了。」
「啊?你早就知道了?」謝玉蓮說不出話來,她臨時成形的計劃,此人不但未卜先知,還早知他會選這條山徑,進而埋伏等待。
她敗了!
「收集情報是幹我這行的必備條件。」貝天豪大感興趣地看著謝玉蓮臉色瞬息萬變,青白交錯顯現在清麗勻致的小臉上。
小伙子膽雖小,長相倒不差哪!貝天豪心底讚歎。
「你……你是哪一行的?」謝玉蓮起疑。
難道他不是謝府的人?
「想聽是吧?」貝天豪奸笑著站起,逼近謝玉蓮身前,她則隨貝天豪的行動步步後退,臉上一片驚惶。
哈,他埋伏大半夜,沒抓到王七自己倒快累昏了,心底一股氣更是無處發洩。眼前這個稚嫩的小伙子既然自動送上門,教導年經人世路艱險,也算是他這位總捕頭的責任。
「你想做什麼?不……不要亂來啊!」謝玉蓮快哭出來了。
「荒涼的小路、害怕的少年、兇惡的持劍者,你說,還能做什麼?」貝天豪冷笑。
「我身上沒帶多少錢的……」謝玉蓮膽戰心驚,怯怯地說。
她的確沒帶多少錢在身上,為表示自己的骨氣,她特意只拿一點碎銀及一條項練就離家了,沒顧慮到夠不夠用的問題。當然更沒想到會在半路遇上強盜!
「全部給我拿出來,不准有半點隱藏!」貝天豪下令。
通常用來叫偷竊犯交出髒物的話,拿來打劫好像也行得通。貝天豪看著謝玉蓮郎郎??在懷裡掏著,心下暗笑。
「就是這些了。」謝玉蓮手捧碎銀,緊張地說。
那條項練她絕不能讓強盜搶走。
「喔?沒有別的財物?」
「真的……真的沒了。」
「我不信,你身上一定還有其他值錢東西!」貝天豪威嚇。
要裝就裝徹底點,平常逼犯人口供習慣了,這點裝腔作勢對他而言如家常便飯般輕鬆,不過,對不認人情險惡的年輕人可能太刺激了點。
「啊……」謝玉蓮害怕地捂著心口。
這條項練有她重要的回憶,她不能隨便交給陌生人。
可是這人凶神惡煞的模樣,難保不會因為索求不到錢財,對她痛下辣手,一代美人命喪荒野,還穿著莫其妙的怪衣服,這成何體統?
「要我動手搜身是嗎?好!」貝天豪伸出手來。
貝天豪還沒沾到謝玉蓮外衣,謝玉蓮便開始尖叫,叫聲尖銳,令貝天豪耳中轟隆作響著。
「安靜!你叫成那樣,好像我正要強姦女子般。」貝天豪用手清清耳朵,連忙制止打算叫第二聲的謝玉蓮。
「你……你這壞人,不要過來,否則我就繼續叫救命!」謝玉蓮發現惡人似乎頗忌憚她發聲呼救,心下略寬。
她的嗓子自認不差,閒來唱幾首小曲,荷香常讚她唱得不輸名伶。如果這強盜敢碰她冰清玉潔的身子,別怪她施展絕技!
「好啦,算我怕了你。」貝天豪搖搖頭,歎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求長進,防身術不好好學,遇到麻煩只會尖叫求救,難怪盜賊橫行,治安越來越壞!」
「咦?我求救跟治安有什麼關係?」忘了所處境地險惡,謝玉蓮好奇地問。
「你是要出遠門對吧?」
「是啊!」
「沒有同伴?」貝天豪續問。
「我一個人能應付得來!」
對謝玉蓮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讓貝天豪聞言一愣。
「哈哈,小伙子,遠行者身上必帶有大批旅費銀票,如果手下沒有兩手功夫,多會請人保護隨行,否則根本不可能走這種荒涼捷徑,走官道說不定都有危險了。」貝天豪笑著說。
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哪!剛剛還一副快哭出來的可憐相,現在卻滿臉信心,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可是會讓自己吃虧的。
「我從來沒有單獨出過門,怎麼知道這些事!」謝玉蓮紅著臉辯解。被陌生人教訓,這還是頭一遭。
「喔,第一次出門的井底之蛙啊?難怪!」貝天豪嘖嘖稱奇。
「難怪什麼?」謝玉蓮怒目而視。
「帶著只夠用三天的碎銀就跑出來,看到我不分青紅皂白立刻昏倒。」貝天豪笑道。「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什麼?」謝玉蓮追問。
她不信這點事會讓她的身份被揭穿。
「你,是離家出走的吧!」貝天豪掃過謝玉蓮一眼,後者被他銳利眼神掃過,頓時不寒而慄!
「才……才不是呢。」謝玉蓮嘴硬。
好有氣魄的男人!僅僅一眼,她方才居然動彈不得。
「而且,」貝天豪淡淡地說。「還是女子。」
「啊?你怎麼知道?」她完美無缺的化裝被識破了?
「謝大小姐,那種尖叫聲我可沒聽過有男子發得出來。」
「你知道我的身份!」謝玉蓮震驚不已。
怎麼可能?她沒有告訴對方姓名啊!「我只是胡亂猜中罷了。」唉,她真的是那個以驕縱聞名的謝玉蓮!她發現得太晚,恐怕剛剛開的玩笑,這位謝大小姐會記恨在心。
「怎麼猜中的?告訴我嘛!我自認沒有半點破綻啊?」謝玉蓮就是不明白自己哪裡露出原本身份,橫看豎看,她都是個青澀少年,如此完美的變裝,這陌生人居然能一眼識破!
「叫聲顯示你的女子身份,至於為何我猜你是謝玉蓮,這跟我的職業有關。」
「你不是強盜嗎?強盜就會明白我是謝玉蓮?」
「不,我的工作經常得面對各種情報,全城裡不論好事壞事,我多少知道點。」貝天豪突然有了不祥預感,每次碰上棘手案件都會浮現的短暫感覺。
「你到底是?」
「貝天豪。」
「縣衙總捕頭!」謝玉蓮驚呼,隨即大大搖頭道:「不對,你不可能是貝總捕頭,說出真實身份吧!」
「我不是?」這回換成貝天豪驚訝。「原來『貝天豪』三字如此值錢,居然有人願意頂替,以致我這位貨真價實的捕頭遭人懷疑!」
「貝捕頭才不會打劫我呢!」
「我只是開玩笑,想教你點人心險惡的道理。」貝天豪解釋。
總不能要他說他一肚子氣無處發洩,剛好找上謝玉蓮紓緩吧?
「真的?」謝玉蓮斜睨貝天豪一眼,連番驚嚇使她決定爾後言行勢得步步謹慎,絕不能再人當傻瓜耍!
「我腰牌沒帶在身上,總之,先送你回謝府再說。」腰牌是他捕頭的證明,憑此腰牌抓拿犯人,這次行動事出倉促,忙亂間,貝天豪把牌忘在家裡。「不要!」謝玉蓮反抗。
「謝大小姐,這可不是耍千金小姐脾氣的時候,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荒郊野嶺。」貝天豪按捺住破口大罵的衝動,耐心地勸說。
他想早點回衙署,證實王七下落的來源消息是否空穴來風,沒時間跟謝玉蓮多耗。
何況,這種大小姐他也不敢輕易領教。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謝玉蓮找藉口拖延,腦子飛快旋轉,尋思脫身之計。
「真要聽?」
「當然。」謝玉蓮不解,有啥關子好賣?
「好吧,」貝天豪歎口氣,道:「南宮家與謝家有聯姻全城盡知,事後,謝小姐閉門也不是啥鮮事,昨晚我出來埋伏前,聽到有人說謝員外重配親事……」
「等等,不是聽到我離家出走?
「不是。等到確認你是女子,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富家女子,離家動機也能猜得一二,謝玉蓮不是你又是何人?」
「我的動機,你倒是說說看。」要不是處在這種急著逃離的景況,謝玉蓮真有點佩服貝天豪。
「避婚。」貝天豪同情謝玉蓮新一任的未婚夫。
蹺家的未婚妻子,幸虧他無福消受。「你確定?」果然明察秋毫。
「猜測。」
「根據呢?」謝玉蓮越來越好奇。
「傳言謝府千金對南宮無極十分鍾情……」
「別提那個名字,我不要聽!」謝玉蓮摀住雙耳,死命搖頭。
她最想逃開的不是謝府,而是那個令她碎的名字。
「抱歉。你還是回去吧!單身女子很容易遇上危險。」貝天豪歉疚地轉換話題,他無意刺傷謝玉蓮。
「有人結伴就不會了。」謝玉蓮抬起頭,漫不經心地說,完全看不出片刻前深受打擊的影子。
「結伴?」貝天豪感到陰影逐漸逼近。
「沒錯,有城裡第一大捕頭陪著我,哪有宵小敢接近!」
「喂,我有公務在身,沒時間作大小姐的保鏢。」貝天豪頭痛起來。
「不答應?好,送我回去吧!」
謝玉蓮突如其來的轉變,貝天豪不喜反疑,他再問一次。「你肯乖乖回謝府了?不是想中途逃跑吧?」
「貝捕頭親自押送,我這個蹺家嫌犯哪可能逃跑?」謝玉蓮輕笑,笑聲裡不懷好意的意味。貝天豪沒有忽略。
「你在盤算什麼?」
「沒什麼,回去後,貝捕頭趕緊交代後事,免得家人無人照顧。」
「這是什麼意思?」貝天豪皺眉。
「我啊,一回去馬上對著全家大哭『嗚嗚,我被人面獸心的貝天豪侮辱了,他還威脅我不得說出去,否則要殺害我們謝氏全家』。」謝玉蓮演練般大呼,隨對還臉色鐵青的貝天豪一笑。「只打算這樣而已。」
「你根本是血口噴人!」貝天豪氣憤指責。
毀人名節是最不名譽的犯行,被害人總是得到一面倒的同情維護,他貝天豪若被謝玉蓮誣告,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千金小姐有多可怕,他今天算是領教了!
「怎麼樣啊?」謝玉蓮胸有成竹地微笑。
沒計劃好就貿然離家是她不對,不過嘛,亡羊補牢也還來得及。
貝天豪雙手一攤,無奈道:「要上哪兒?說吧!」
可惡!這個仇,他貝天豪定要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