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紫荊 盛世有情 一百七十一節 緣起緣滅
    拂面而來的海風吹動了散垂肩上的萬縷千絲,紫荊習慣性的整理了下鬢邊的亂髮後雙手交疊,極目望去水天一色的白雲深處。

    那裡有杜鵑的輕啼嗎?那裡有秋蟬的鳴翠嗎?或許那裡什麼也沒有,更好!就是為了那裡什麼也沒有,不如歸去!

    不看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戀了,如果有,它就在那白雲的深處吧。

    紫荊緩緩地閉上眼睛,感覺不到太陽光熱,感覺不到海風的溫柔,聽不見塵音紛亂,看不見世事糾纏。該放下的,不該放下的,隨著思海中那只斷線的風箏徐徐飄遠。

    「如果要走,就走吧,無論天上人間,我都永遠陪伴在你身邊。」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紫荊空寂的世界中悠然響起,紫荊沒有睜開眼睜,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害怕睜開眼睛後所有的幻境在陽光下又一次寂滅,所以她情原緊守住思海中的半點漣漪,好讓自己在曾經的點滴溫情中魂飛魄散。

    幻海裡有溫度的嗎?為什麼?

    當一份真實的溫暖燙貼心菲時,紫荊緊閉的雙眼睜開了,她不需要回頭,在那夢牽魂繞的氣息中,她知道他來了,就在她即將把自己放飛的地方。

    「我一直以為只要飛過了滄海就能到達自己另一個人生的彼岸,那裡有蔚藍的天空,有綠草如茵的大地,還有燈火欄柵處那一朵笑語盈盈的玫瑰花。」紫荊臉上露出了一抹嚮往的笑容,柔柔的目光似夢如幻的凝望著曾經憧憬的彼岸。

    幻花終滅,青鳳島的海風吹落了一地的碎片,「可是當我終於飛過了滄之後卻發現彼海不是彼,那裡還是望不到頭的大海。明哥,我累了,沒有氣力了,不想再飛了。」

    「我,就是你的岸。」不讓她再飛了,高天明沒有伸手把紫荊拉下來,只見他沒作猶豫的抬腳跨上了護欄,平靜的抬頭望向紫荊極目的方向。

    紫荊安安靜靜的聆聽著高天明的說話,能嗎?她想。高天明真的能夠成為自己的岸嗎?曾經自己不顧一切的爬上去了,可是她發現這片岸上沒有能夠讓自己立足的地方,當再一次沉入深海的時候,紫荊很清晰的知道,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她的岸了。

    「記得銀平的冰燈嗎?真的很美,是我這輩子所見過最美的事物了,所以我把它記進心裡了。我差點就以為建立在空中樓閣的幻影也能既成現實,我們都為著這個目標不計成本的付出。可是上青的陽光太猛烈了,終是把冰雪消融了。」紫荊沒有握住高天明伸來的手,她知道這雙手很溫暖,可是她更知道這份溫暖背後的無可奈何。「見過了,也就沒有遺憾了,明哥,謝謝你。」

    紫荊平靜的語調讓高天明深刻的體會到此刻她心底裡的萬念俱灰,剛才經過飛鳳廣場的時候,高天明和肖冰的心一直往下沉,人山人海的示威人群,面目全非的東泰大樓,支離破碎的金字招牌,以及撲跌在大樓前石台階上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完了嗎?都在最後的瘋狂中完結了嗎?肖冰的兩腳一軟的跌坐在地上,高天明已顧不得冰肖了,他追上了素容的身影,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要迫不及待的將她抓在手中,否則她就要飛走了。當那抹孤寂的站在護欄上的身影映入眼簾時,高天明知道一切已經完結了,和想像中的一樣。在絕望的盡頭,高天明迷亂的心神卻安靜下來了,或許這個世上真的不允許他們的這份情,但如果超出了這個世上呢?

    高天明沒看邊上進退兩難的林沖和林正南,他向身後剛飛跑進來的肖冰和素容虛按了一下手掌。沒有挽留,也從未放棄,下一刻高天明很平靜的作出了一個醞釀已久的決定。

    「是啊,冰雪消融了,我不在乎,因為我終於看見了深埋在冰雪下的那顆心。紫荊,我們走的彎路太多了,我也累了,不想再走了。」說話間高天明從衣袋裡換出一張照片緩緩的放到紫荊的面前。

    五彩繽紛的冰燈已模糊不清,照片上高天明那張純粹的笑臉也被斑斑點點的淚痕化開了。紫荊癡癡的凝望,她努力的追憶那抹純粹的微笑,可是她忘了,在短的幾年間高天明臉上再沒有過那抹純正的笑容了,因為自己。

    高天明翻轉了照片,把紫荊的心展現在青鳳島的陽光之下,「別自個兒躲到角落裡悄悄的說了,我要你大聲的跟我說。」

    本以為一切都斷了,這人世間沒有任何的牽連了,可是為什麼還想轉過身來?一股讓紫荊既驚且懼的溫暖在本該停止跳動的心房中速迅蔓延。

    紫荊想轉身,但不敢,想再一次緊握住照片上的手,但也不敢。她害怕轉身了,握住了,身後的男人會義無返顧的和自己走向滅亡。可是如果自己不轉身不握住,身後的男人同樣會一廂情願的跟隨自己走向滅亡。

    紫荊緩緩的伸出雙手,光潔的皮膚在熾烈的陽光下透出病態的蒼白。紫荊低頭,卻看見了這雙手上洗不去的污垢和斑斑血跡,這雙手還有抓住愛情的資格嗎?

    不能!我是一隻魔鬼,我不能把他進地獄。紫荊拚命的對自己說,同時拚命的控制住雙手的企圖,可是那雙讓自己厭惡的雙手卻失控的向著面前的雙大手靠攏。

    一點點一點點的靠攏,就在小指觸及圍在腰上那握溫熱的時候,紫荊好像觸電似的倉皇抽離。

    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為什麼我的親情鮮血淋漓,只能在金錢利祿中相互踐踏。為什麼我的愛情千夫所指,只能躲藏在無人的角落裡夜夜斷魂。

    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在擁入懷中的愛與無情放逐的痛之中,在天堂與地獄的一步之遙,所在積埋在心底裡的情感劇烈撞擊,曾經死寂的心靈滴著最後的鮮血一下一下的向著上蒼的大門狂瘋扣響。

    「啊……」

    下一刻紫荊雙手抱住爆烈股的腦袋向著蒼天發出一聲淒迷的嘶叫。

    會議室友裡的眾人在紫荊的淒叫聲中定格了,林正南以手臂撐住桌子努力的穩住失重的身體,可是最終卻頹然跌坐在椅上,不敢望向護欄上那抹掙扎中的身影了,似慚悔似愧疚的他真正的低下了那顆高貴的頭。

    林沖靜靜站著,眼底一遍空茫,紫荊的淒叫聲遠去了,紅山斷涯上的明艷容顏在闊別九年後的今天又一次清晰的展現在眼前,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抓住俏立在雲海中的那徐徐飄飛的秀髮,俏影依舊,可是伸出的手落空了,山風冷卻了繞指的溫柔,縷縷髮香遺落在指尖上,抓住了一時,錯過了一輩子。

    剛剛醒轉過來的林欣大氣也不敢喘,她摸爬到倚靠在邊怔怔垂淚的媽媽身邊,肖冰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窗台上的紫荊,她不敢向前,也不捨退後,只緊緊的握住林欣的手,讓林欣手掌心裡傳來的溫度支撐著虛脫的身體。

    「別過去。」程威緊抱住慌亂中的素容,紫荊正處於天人交戰的關口,紫荊的性格他清楚,要是高天明壓上了生命的代價也不能挽回來,那麼現在自己這幾人衝上去只會刺激起紫荊輕生的念頭。

    「紫荊,紫荊,不要,回頭看看姐姐,姐姐馬上你離開這裡,咱們回銀平去,再也不回來了,再也不見這裡的人了。好不好?回頭看看姐姐……」素容一聲聲肝腸寸斷的哭泣迴響在寂靜的會議室裡。

    素容的聲音穿過紫荊的驚濤駭浪,清泉一樣點點滴滴的注入紫荊迷糊的心潮。

    是姐姐!姐姐怎麼哭了?紫荊回頭了,是姐妹之間不離不棄的依存讓她再一次的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之中,進退為豁的素容淚眼滂沱的咬著嘴唇緊緊的搖著頭哭求道「別,下來,下來好嗎?姐求你了,下來啊。」

    「姐,我看不見前面的路了,還有下來的路嗎?」

    真的看不見路了,瘋狂過後紫荊眼底裡流露的是迷茫。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長了,不是前呼後擁的大姐頭了,脫下了重重堅殼,紫荊才能毫無防備的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出來,最脆弱的也就是最真實的。在姐姐的哭泣聲中,紫荊還原了一個妹妹的角式,在相依為命的姐姐面前發出了心底裡最無助的期求。

    「在沒有路的時候咱姐妹不都闖出一條路了嗎?」素容掙開了程威緊緊的盯住紫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去「看著姐姐,過去的路你已經走完了,現在走下去的是屬於你自己的路,姐姐和阿明永遠的陪你走下去。」

    「把手給我。」高天明的再一次向紫荊伸出手去,他沒有要求紫荊走下來,只是要求握緊紫荊的手,「今天我來的時候我跟自己說,虛名俗利什麼的,我全都不要了,這輩子就只要你了。如果今天我們能走出這個島,我們馬上回銀平去,你不是喜歡大海嗎?我們就在海邊開一間小士多店,待到傍晚的時候咱們跑海邊去,在那塊大石頭下面烤魚,晚上躺在沙灘上看星星……」

    高天明沒有強行的把紫荊抱下來,紫荊的眼中已經沒有希望了,就算抱下來了,也只是一俱失去了靈魂的軀殼。要麼就在今天裡結完了,要麼就在今天裡新生。

    一幅夢中千回百轉的美境在高天明尾尾道來的話語中緩緩鋪開,紫荊靜靜的傾聽著,拂面而來的微風吹開了披垂面頰上的劉海,銀平、海邊、大石頭、烤魚、看星星……

    真的行嗎?真的能夠從新開始嗎?如果真的能從頭開始又何至於走到今天。可是紫荊沒有想太多了,她癡癡的站在幻海裡那幅絕美的圖畫中,如果能永遠的活在自己幻想中那多好啊。

    眼底裡的迷茫漸漸消散了,臉上守住那抹癡癡的笑容,紫荊一步一步的走入屬於自己的世界。身邊的聲音越漸模糊了,彷彿一世紀的徒步前行,當走出那條黑漆漆的蛹道後,紫荊終於走進了屬於自己的世界,輕柔的海浪沖刷著海邊的亂石,就在那塊熟悉的大石頭下轉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高天明,高天明手中的小魚又烤焦了,縷縷焦香的青煙隨風四散。

    紫荊脫掉了鞋子踏著細沙快步跑往微笑而立的高天明,快了,很快就到了,就在紫荊即將撲到高天明的懷中時,一重厚重的煙霧擋住了她的視線。

    紫荊慌了,她急不及待的衝進了濃霧之中,可是這遍濃霧太深了,任是紫荊如何的奔跑,眼前依然是一團沒有盡頭空茫。

    就差一步了,為什麼?為什麼?頹然跌坐在地上的紫荊不甘心的向著濃霧的深處嘶聲大叫。

    就在紫荊快要絕望的時候,濃霧的深處竟然傳出了一種讓紫荊不禁翹首以待的熟悉,隱藏在濃霧裡的到底是什麼呢?

    隨著濃霧的消散,一曲清悅的琴音悠然而起,是冰山上的漫天風雪,是晚林裡的霜葉嫣紅。驚寒碎夢,是踏夜而至的金戈鐵馬,長風萬里,是夕陽醉染的大漠黃沙。

    流過了烽火圍城,流過了清泉幽谷。如飄如渺的琴聲彷彿從恆古而來,劃過了時光薦荏,劃過了滄桑變遷,在紫荊寂靜的心湖上泛起了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漣漪。

    「如果要走,就走吧,無論天上人間,我都永遠陪伴在你身邊。」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水光點點的湖面上響起,一樣的話語,一樣的情深,紫荊看見了在那絕望的眼神裡透出的堅決。

    三生三世,緣起緣滅。

    走出來了,不是眼前的迷霧,是進出了自己的世界。當紫荊的眼睛再一次睜開時,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是一泓絕世而獨立的清澈。

    林衝向回過頭來的紫荊苦苦一笑後「撲」的一聲跪倒在地板上,神色莊重的望向窗外的藍天白雲。

    會議室裡的一眾人全都怔住了,他們不知道剛才紫荊為什麼站在護欄上完全失去了感知,任是高天明和素容肖冰等人的呼叫也全無所覺,他們不知道林沖為什麼仿然大悟似的跪倒在地板上,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怪異情境已超出他們的理解了。

    「姐,別擔心,一切都完結了。」紫荊回頭一笑。不僅是素容,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被紫荊的笑容喚醒了,眾人心裡竟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坦,彷彿三月的春風吹開了大地的生機,是人世間所能擁有的微笑嗎,不,這抹微笑很單純,單純得直接穿透了眾人中靈魂。

    紫荊徐徐伸手把怔立在護欄上的高天明拉了下來後轉頭向著林沖目光所向的藍天白雲處輕輕罵道「凌老鬼,別不是待我跳下去了你才肯出來吧?」

    隨著紫荊清泠泠的話音落下,窗外的藍天白雲外忽然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轉瞬之間,一幕奇境在會議室裡眾人的目瞪口呆中出現了。

    只見一身青布道服的凌虛子目含微笑的從雲端中緩緩而下,徐行間凌虛子漫聲念道——

    風雪神山救危情,冤孽纏mian債不輕。

    凌波踏浪出塵後,烽火連天第二程。

    三生夢,冷紅塵,誰言盛世有情深?

    荊花泣血艷陽日,可憐秋雨夜夜心。

    清朗的長吟聲中,凌虛子已從窗外飄然而至。青布粗衣鶴髮童顏依然當日遊戲人間的神韻,但清寧的笑顏上卻多了一絲悵然若失。

    「你……你就是當日來我家裡的……」青天白日之下竟然眼睜睜的看見神人的駕臨,肖冰已語無論次了,她一徑的指著微笑而立的凌虛子就是說不出話來,不僅是肖冰,此刻會議室裡眾人已被那個好像從天上飛下來的怪人所驚嚇得不能言語了,甚至連久經風浪的林正南和程威也臉色蒼白的傻站在地上。

    神仙?眾人只好努力的吞了口口水,除了神仙之外再也找不到別的詞兒了。

    「林夫人啊,呵呵,我們又見面了,上次還忘了跟林夫要卦錢呢。」凌虛子裝神弄鬼的哈哈一笑「貧道正是當日青雲觀中的凌虛子。」

    「凌……凌道長……」看這個凌虛子還算是平易近人,肖冰誠惶恐誠的心稍稍放平了,當下壯著膽子問凌虛子說「肖冰只是一個凡夫俗子,不知當日凌道長的意思,請道長指點迷律。」

    再笨的人也該看出紫荊和林沖兩人換一事關係到眼前這個道士了,在剛才紫荊和林沖的表現中眾人心裡更是猜估著他們之間淵緣不淺。事關兒子和女兒的前因後果,所以肖冰不得不從跟前的怪事中努力的驚醒過來。

    「已成緣孽何來迷律,三世換身之事紅塵遊戲而已,今日正是金鎖歸匣之期。金鎖情緣紅塵了,回首空夢歸凌波。多說無益矣。」凌虛子淡淡一笑轉頭看向邊上人林正南「林先生,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啊,當日若是聽信妖道一言,今時必非如此慘淡之地。罷了,換得個朝聽辰雨暮送潮也未嘗不是好事。」

    林正南看了看地上的林沖後轉頭倚窗憑立的紫荊,欲言又止的他最終只一聲歎息,繁華富貴過眼雲煙,看過了,散了,也就結了,奈何卻撕毀了一段曾經的骨肉親情,是天意?是人為?深究下去已沒意義了。

    「林沖。」凌虛子輕喝一聲。

    「弟子在。」跪在地板上的林沖恭恭敬敬向凌虛子磕下頭去,抬頭間只見他臉上已一洗混沌之色,他還是眾人熟悉的那個林沖嗎?不是了,此刻煥然一新的林沖眼底裡透出是令人只可仰望剛肅清傲「想不到弟子竟然在盛世的紙醉金迷之中迷心蒙性,有負師傅的傳道之恩,今弟子懇請回千峰山面壁千載,請師傅恩許。」

    「於異世入道,於亂世修道,於盛世證道。道所何物?道自在心,心所向,道自在。」

    凌虛子輕歎一聲「可惜啊,六千年功業抗不下一夜富貴,三世情緣敗落於半床溫柔,實是深負師門之托,深負紫荊之情,歸去吧。」

    抬頭間和窗邊處望來的紫荊目光相接,林沖自嘲一笑歉然之色躍然臉上,「紫荊,千年相知一夕分決,在這個腐魄蝕魂的花花盛世裡我無顏得到你的寬恕。唯寄殉夫涯上那株傷心花能再續前緣。」

    說話間林沖深深的看了眼紫荊後轉身面向林正南和肖冰恭敬下跪「不肖子林沖愧對爸爸媽媽的血脈之恩寵愛之情,盛世迷途紅塵夢醒,今不肖子偕師歸去,懇請爸爸媽媽成全。」

    好不容易盼來了個神仙,好不容易得到個結果,為什麼到頭來還要落得個人事凋零?聽得林沖的道別,肖冰心頭狂震,她不在乎已經過去了的金錢權勢,她只在乎眼前的天倫之樂。

    「不行。你們都走了爸爸媽媽以後怎麼樣?」肖冰蹲下地板一手緊抓住林沖的肩膀急聲說「我不管你是神是仙,我只認得你是我的兒子,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兒子。你和此荊誰也不許走,咱們這就回家去,和爸爸媽媽一起開開心心的過完這輩子。」

    林沖沒有答應肖冰的要求,他抬頭祈求的望向凌虛子。

    凌虛子無何奈何的搖搖頭,抬手間只見三把金光閃閃的連心鎖橫空而出,鎖還是當日林楊二人鎖在紅山斷涯上的鎖,但此刻三把金鎖已經打開了,曾經刻留在金鎖上的名字已了無痕跡。

    「從何所來,萬里蓬萊三仙界,今歸何處,千峰之上玉墀台。」凌虛子沉重說道「仙凡有別,今越空而來已屬違天,金鎖已經打開了,林沖和楊紫荊二人須得馬上歸去,否則九天雷劫之災就降臨,界時二人定必魂飛魄散。」

    凌虛子的話一經出口,不僅只是肖冰頹然的跌坐在地上了,高天明和素容雙雙搶住紫荊的手臂。

    「紫荊……」滿肚子的說話梗塞住高天明的嘴裡,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塵埃落定,好不容易給這份千倉百孔的感情畫上一個美滿的句號,憑什麼?憑什麼轉瞬間就搶走了自己的一世幸福。可是「魂飛魄散」這個詞象焦雷般響徹耳邊,怎麼辦?放手?不能,不放手?更不能!

    高天明都急得快要爆炸了,說什麼呢?什麼也不能說,就這樣死死的摟住紫荊,眼底裡儘是驚慌和不捨。

    橫空而出的金鎖轉瞬無蹤了,掠過了肖冰旁邊的林沖,紫荊清澈的目光和高天明對上了。

    三生鎖,他義無返顧的追了自己三生。殉夫涯上黯然離去的背影,錦宮城外一劍穿心的以死示愛,和剛才挽手並肩的站上了粉身碎骨的護欄。悠長的記已翻動了六千年的癡情,紫荊清澈泛起了一層水霧,她緊緊的搭上高天明激動的大手,眼中是一縷月華清輝般的柔情。

    「凌老鬼,有沒有法子躲開那個九天雷劫?」不僅是高天明不捨,紫荊也不捨了。高天明的愛她要傾其所有的還,只有保住一縷幽魂,那怕拼卻了千年道行。

    「沒有。」凌虛子沒作沉吟的回答說。

    「沒有?」溫柔如水的目光裡閃出一道精光,紫荊稍揚下巴緊問說「翻翻你那個垃圾箱,要是你敢掖著那幾個破玩兒不貢獻出來的話,看我回頭不把你的千峰山給掀翻了。」

    「掀翻了千峰山也沒有。」凌虛子很西式化的聳了聳肩,隨手撿起了會議桌上的香煙學著剛才紫荊點煙的樣子笨拙的點上了一根後笑道「你還好意思說,給你們弄那個逆天換命的法子後老道我差點遭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沒法子啊,真的沒法子啊。」

    凌虛子很無助的攤了攤手,吐了口煙圈後卻皺著眉頭罵道「靠!這什麼破東西了,虧你剛才還吃得滋滋味味的。」在眾人大眼瞪細眼的驚愕中,凌虛子甩手把香煙扔了。

    「秋雨啊,好的姑娘滿大街都是嘛,幹嘛你得偏偏追著這個凶狠霸道的暴力女?你有病啊!」凌虛子沒管紫荊投來殺人目光,依然死不斷氣的向高天明數說「想想你家萬劍閣山莊養了多少美女?沒三千也有五千吧,那一個比她不上?你啊真的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高天明被說得一頭霧水了,什麼秋雨啊?什麼萬劍山莊啊?還說我有病?看是你這個破神仙有病吧。

    「求凌道長成全我和紫荊。」這當口高天明也沒心思想凌虛子的混話了,抓住紫荊是他唯一的期求。

    凌虛子苦笑著搖了搖頭「秋雨……哦,不,是高天明,這一世你還有功業,回頭待你回來時再跟那臭小子拼吧,老道我才沒空管你們那檔子破事,有什麼不好玩呢,三角戀啊,簡直就是弱智遊戲。」說話間凌虛子掃視了一眼會議室裡的眾人後向林沖點點頭說「臭小子,暴力女,走吧。」

    「小欣,代我照顧好爸爸媽媽。」林衝向邊上快要看得抓狂的林欣點點頭「爸,媽,我必須要走了,否則九天雷劫下我們都永不超生了。請寬不肖子的不考。」

    「繁華有恨,盛世無情,情啊,還是回到神山仙境裡尋找吧。」凌虛子喟然長漢聲中領著林沖緩緩走向窗台。

    「怎麼啦?還沒過隱嗎?」已走到窗台邊上的凌虛子眉頭輕皺,他轉身朝著還和高天明四手緊握的紫荊問說。

    「九天雷劫什麼時候到來?」紫荊沒有看去凌虛子,她的目光由始置終都在高天明的身上。

    「明天日出之時。」

    凌虛子淡淡的回了一句便腳踏虛空徐徐遠去了。

    (特別感謝「鳳楚」大大以優美的文筆幫助千心修改了凌虛子出場時的那首詩,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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