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鳳縣東南方向臨海的大型渡假村是東泰集團目前在青鳳島上所有發展項目中最大型的項目,整個渡假村沿六公里月牙型的海岸線分佈,是一個綜合性的高端旅遊設施。
夜十一點,只見三十多台汽車急停在渡假村的正門前,隨著一聲尖銳的哨音,汽車中衝出百十名手持棍棒的男人。
「上,給我把鬧事的揪出來。」為首一名男人向大門旁邊留守的示威人群牢牢的包圍上去。
大門邊上臨時開闢出來的涼棚是村民們白天的時候示威抗議的集結地,涼棚的正上方掛著一幅白字黑字的大橫幅---「打倒黑心商人,還我村民土地。」
橫幅下此刻散坐著二十個名守夜的中年男人,他們當中絕大部份是當地的村民,而其中有五、六名是北會會的成員。
在涼棚裡眾人驚慌的神色中,手持棍棒的領頭男人殺氣騰騰的叫道「你們硬闖私人地方,聚眾鬧事,我們現在要接收這裡,要命的馬上給我滾蛋。」
「什麼私人地方,這是咱們村民的土地。除非把咱們村民的經濟損失賠償了,否則你們別想繼續開工。」其中一名北龍會成員應聲而起。
上頭反覆吩咐說今晚的一切行動要快,要著現時的局勢強行把地盤收回來,為首那男人也不多話了,他冷笑兩聲「給臉不要臉是吧,老子就非要進去,擋我者死。」
說話間百十名男人在為道男人的一聲令下手提棍棒衝出涼棚中的人群。
似乎早有準備似的,涼棚裡的眾人竟快速的閃身往工盤裡跑回去。而剛才說話的那名北龍會人員一邊跑一邊回頭大罵「打人啦……殺人啦……黑心商人要謀財害命啦……」
「追,給我把裡面窩著的人全都驅逐出來。」為首那男人一邊快步追向前方的人影一邊招呼著眾手下分頭包抄。
「老大,我們那裡動上手了。」大蟲和老鷹的電話此起彼伏的響個不停。他們回答手中的只是一句話「讓村民們就地躲藏,咱們把點子全部引到地盤裡分散伏擊。在我們的增援人員到來之前務必給我頂住,絕不能放一個人離開。」
不僅僅是臨海渡假村一個地盤動上手了,凡是白天裡被村民們掌握了的地盤全都動上手了,很明顯的,林正南企圖以全力一擊的手段把當前的局面從新穩定掌握下來,只有這樣他才能最大限度的抓緊手中最後的一張底牌。
「林董,咱的人全面鋪開了。」一個約三十五歲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快步走進辦公室把一張名單送到林正南跟前,那男人名叫林海,是林正南的左右臂膀,同時更是臨江黑勢力的龍頭老大。
「好,今晚務必把所有的地盤搶回手中。」林正南掃了眼名單上的十數個人名冷然說道「今晚的青鳳島就算天王老子也管子不著,趁這個空檔把這些人全都埋了。」
林正南手中的名單正是早前滲透進島上的北龍會頭目,為首的兩個名字赤然就是老鷹和大蟲。
「是。」林海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個字,年前被北龍會趕出上青,扔下幾十條人命灰溜溜的逃回青鳳島,這一筆筆的血債沒日沒夜的拆磨著林海,要不是北龍會在上青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林海早已放手跟北龍會大幹一場了。
「林董,夜深了,你先回家休息吧,天亮之前定必大局已定,你放心等候我的好消息就成。」快十一點了,東泰集團的辦公樓裡只林正南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光,林海不放心林正南的安全,示意讓保鏢先把林正南送回家去。
「兄弟們在前頭拚命,我怎麼能回家睡覺。」林正南淡淡的揮揮手「你去忙,我就在這裡居中調度。」「好的,如果林董有吩咐的就辦公室外面守著的兄弟說一句,我先忙去了。」林海一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直到林海的腳步聲消失在走道的盡頭,林正南從容的面上閃過一絲異色。
路,沒得回頭,也不願回頭。
今此一戰兵行險著,要麼把敵人推到海裡重拾青鳳島的主動權,要麼就是被敵人推到海裡。這一把賭的就是時間和空間,林正南有理由相信,在佔盡優勢的青鳳島上已方的勝算超過了百份之七十,否則以林正南的性格是不會輕易賭上了身家性命的。
盛宴開動了,圍繞飛鳳縣城的十二處施工中的地盤在同一時間裡上演了著一場場血腥的恐怖劇。
最盛大的一場當屬臨海渡假村了,只見一群操臨江口聲的男人揮動著手中的刀棍呼嘯著衝進了黑幕的深處。
「打。」一聲令下,在刀棍的交錯聲中痛呼慘叫聲驚然而起,骨頭在棒棍中碎烈,鮮血在利刀下飛濺,可是打鬥的雙方絕不因為眼前的慘烈而有所退縮,殺紅了眼睛的男人只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武器,在瘋狂的揮打下期待著對方的慘叫。
「撤……撤……」對戰中,一名北龍會的小頭目踹翻了撲上來的拚命的人後連忙呼叫著向奮戰中的兄弟大叫。
原計劃是分散擊破的,但是敵人太精明了,以全部力量去死追猛打一個點,這一來讓早前的部署全部落空了,分散各處的北龍會成員不得不從新集中回一處正面的迎向敵人的打擊。可是人數是的懸殊讓北龍會的形勢促襟見寸了。六十多個對戰一百多人,怎麼打?要不是佔了一定地理優勢早就被敵人一窩踹了。
「老大,點子很扎手,咱十多個兄弟重傷了。」退到隱蔽處的小頭目一疊聲的沖電話裡急叫。
「先隱藏起來,派些人繞到他們停車的地方把車子全燒了。頂住,我們的人馬上到。」
不僅僅是臨海渡假村一處告急了,在接二連三的電話聲中,老鷹和大蟲煩躁的在辦公室裡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當前的局面大大超出了老鷹和大蟲的估算,原以為憑借自己的人的能耐和事前的而局定可頂住林正南勢力的襲擊。可是多處的失利告訴他們,林正南的人是決心拚命來了。
「操,老子拼了。」沉悶的壓抑中,大蟲操起桌子上的卡賓槍大吼「咱哥們什麼風浪沒見過,難不成在這個破島上給埋了!」
「你給我坐下,要是在你手上壞了事,老大第一個埋了你。」老鷹一把將暴走中的大蟲按倒在椅子上,「別吼,我給老大去個電話。」
程威的電話響了,在青鳳島大橋另一邊的盛天集團辦公樓裡,急速的電話鈴聲打斷了程威和紫荊的談話。
「先斷了點子的後路,對,無論如何把他們多困一個小時,老范他們的人已經完事了,馬上就到。」掛斷電話後程威沉聲向紫荊說道「勢形不樂觀,林正南那幫人玩命了,咱的人手還是不夠。」
「程風的人上岸了沒有?」原計劃調派兩批人手上島的,在一小時前接到第一個急報後,紫荊和程威當即決定把留守上青市的最後一撥人手急調島上去。
「在路上,最快也得一小時候到達。」程威計算著時間回答說。
今天晚上開的那瓶威士紀已接近喝下半瓶了,在酒精的作用下紫荊蒼白的臉孔上爬上了一抹淡淡的嫣紅,今彷彿見證黑色中的血腥。
「什麼是三不管地帶?今夜的青鳳島就是。」在淡淡的自問自答中紫荊回頭一笑「他林正南發狂了,好,我比他更狂!馬上給島上的兄弟們傳個消息,若能趕在明天日落之前把青鳳島整個盤子搶回來的,全體北龍會成員每人獎賞十萬。盡情的瘋狂吧,就算闖下天大的窟窿我楊紫荊一個人背!」
「紫荊……」程威心頭一凜,這個消息一經傳出青鳳島上將腥風血雨了,可是當他看見紫荊那沒有半點波瀾的容色時,程威知道紫荊在把林正南迫上絕路的同時自己也走上了絕路,戰刀已經揮出,不飲鮮血誓不回鞘。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何況原來就是勇夫的勇夫!
第三撥人員一小時候到達!明天日落之前完事每人獎賞十萬元!這兩則消息讓島上全體北友會成員的血液沸騰了。
剛才在林正南那伙優勢勢力打擊下掩藏起來的幾撥人員已等不及一小時後的支援了,北龍會的全體成員右臂上束了一條明黃色的布條,手中的棍棒扔了,全換上鋒利的長刀.在夜色的掩影中從隱蔽處無聲無息的突然殺出.在那群暴跳如雷的侵略者面前一字排開。
沒有漫天的怒罵,沒有高叫的喊殺,再次從黑暗衝出來的北龍會成員有的是從靜謐中爆發的殺氣.
為首一名男人把手臂上的明黃布長褪到手腕上,在靜謐的蕭殺中,他緩緩的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將條明黃布條在手背上打了個死結。
這名男人正是北龍會坐鎮青鳳島的頭號人物老鷹,兵無可調的時候,將就是兵。勢形急轉直下,為了穩住當下的局面,為了挽回北龍會的名聲,老鷹親自站上了夜色中最大的戰場。
老大上場了,讓手下的眾兄弟清楚的明白到,今晚不能退,更不能逃,只有打,不是敵人倒下就是自己倒下。
老鷹身後的眾弟兄不約而同的把自己的拳頭和刀緊緊的拉結在一起,這就是道上的宣言,不僅是對敵人,而是對自己。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他就是老鷹,他就是老鷹……」對面人群中傳出一疊聲的急叫,老鷹是老大決心剷除的號頭人物,臨江勢力的領頭人物心頭大動,只要在自己手中除了這號人物,從今以後自已就是青鳳島上的老大了。
「殺!」一聲暴喝中,雪亮的長刀驚散了一地清輝。
一聲聲驚悚的慘叫隨著夜晚吹向深邃的大海,大海在笑,笑得一如既往的輕風微濤。人類的紛爭仇殺它已看得多了,眼前的這場殺戮在大海的眼中又算得了什麼呢?
只要天亮時潮水退去,那點無所謂的鮮血將會了無痕跡,天還是碧清的天,海還是蔚藍的海。
但是身處殺戮中的人群已沒法顧用天亮後的事情了,明黃的布條變成了鮮紅色,在悠悠的海風中灑下了一地亂紅。
數十人倒在地上的呻吟聲沒有傳到對戰兩方的耳朵裡,老鷹背上已被劃下了兩道鮮血淋漓的口子。
「老大,你先退下,我們頂住。」一刀砍翻了撲上來的敵人後,小頭目使勁的拉住老鷹的後襟。
「退什麼退?只要幹掉這個人就成事了。」老鷹哈哈一笑刀尖指向遠處大樹下被幾名人員保護在中間的那個男人「招呼兄弟們衝過去。」
「是。」老大的意氣風發讓殺紅了眼睛的小頭目不再猶豫了,向圍在身周的兄弟們一呼嘯後,十數條人影向老鷹手指的方向拚死撲去。
「靠……老子就跟你玩命。」大樹下那男人一咬牙指揮著眾人包抄而上,連隨又再次組織出一場困獸之鬥。
是困獸,此刻的老鷹等北龍會眾人猶如一條條被獵人圍困的猛虎,拼著身體裡最後一滴的鮮血誓死要跟週遭的獵人同歸於盡。所以老鷹完全沒顧及那些猛撲上來的人了,臂膀上再次劃出了一度長長的血口,但老鷹哼也沒哼一聲,在他眼中只有大樹下的那個男人。只要把這個男人砍了,他們就能反敗為勝。
「老大,跑啊……快跑啊……」手中的刀幻出了一片片鮮艷的花瓣,旁邊的兩個小頭目被砍翻倒地了,但他們還是不甘心的仰著脖子沖已陷入狂瘋的老鷹嘶聲大叫。
回刀之間,老鷹只覺左腿一下激痛,身體不由自主的半跪在泥地上,可是他手中的刀依然緊握著,抬頭望了眼潮水般圍上來的人,老鷹悠然的仰天長笑。
「哈哈哈……痛快……他媽的痛快……今天老子夠本了。」笑聲中老鷹手中長刀一下插進地上,藉著刀炳的支撐,一條鮮血糊模的人形在撲面而來的刀光中再度站起。
是絕望嗎?不是,是勝利的喜悅。
老鷹望著漆黑的夜空,他全神專注的傾耳著不遠處傳來的聲音。
「老鷹……哥們來啦……沒死的響一個屁。」是范遠東那個粗糙的叫聲。
「哈哈……老范,我愛死你了。」在老鷹的大笑聲中,只見范遠東那硬朗的身形已撲到老鷹跟前,范遠東身後是百十名手握長刀的北龍會新力軍。
又一場混戰開始了,注入新血後的北龍會如一頭絕地批撲的鬥獸,受傷倒地的人也從新站起來了,瞪著一雙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再次的撲向敵人。
「跑……老大,打不下去了。」剛才指揮著圍困獵物的獵人在單邊倒的局面下已成了被獵人圍殲的野獸。
大樹下的男人看著自己帶來的兄弟已被打得七零八落,今晚的事兒辦砸了。沒作太多的猶豫,他一揮手招呼著身邊的人員急速潛逃。
「追啊……別讓那混蛋跑了。」老鷹的目光始終離開過大樹下的男人。
「呵呵,那混蛋跑不成的。」范遠東一邊挽住老鷹的胳膊笑道「他們的車都被咱們砸爛了,我就不信他們能用兩條腿跑出渡假村的五公里柏油路。」
別說五公里路,那四十幾個逃出去的人只跑到渡假材的大門前就停下來了,只見剛才開來的車全都被揪翻了,橫七豎八的擋在大門前的公路上。
剛才大樹下的男人正是今晚臨海渡假村突擊動行的頭目,同時也是青鳳島上黑勢力的第二號人物。
完了!回頭望去渡假村裡蜂湧而出的北龍會眾人,那男人絕望的長歎一聲,手中的長刀嗆然落地。
凌晨四點,塵埃落定。黎明前的夜色把瘋狂了一整個晚上的血腥殺戮完全淹沒,海平面上的潮水緩緩下,把殘留在大地上的罪惡永沉海底。
林海沒能統計今晚損失了多少人,他站在飛鳳縣最高檔次的一家夜總會頂層辦公室裡,望著玻璃窗外漆黑的夜空默默的守候著,守候著派出去的十五名心腹勝利歸來。
凌晨四點十五分,一道道刺眼的燈光劃破了長街的黑暗,只見六台白色的麵包車首尾相接的停靠在夜總會對開圓形噴水池的空地上。麵包車裡的司機跳出車子後竟然全都走上了領頭的那輛麵包車上沒作停留的快速離開了。
林海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電話裡傳出的同樣是一個陌生的聲。
「北龍會送給林海林老大的禮物,請笑納!」
一股驚寒的氣息撲面而來,任是久經風浪的林海也禁不住混身一抖,沒作猶豫的他馬上衝出辦公室去。當林海的手下把麵包車的車門打開時,林海雙腿一軟,身不由已的跌坐在夜總會前的石崗石台階上。因為他看見了今晚派出去的十五名心腹手下,不,現在已經是十五具屍體了。
屍體面部扭曲的遺容見證了他們臨死前那一刻的痛苦和絕望。
「老大……」說話的那個男人只吐出了兩個字,後面的話便梗咽在脖子裡了,他伸出顫抖的雙手企圖扶起地上的林海。
林海沒有動,從驚駭中反應過來的他一巴常拍開男人的手顫聲大叫「快……快通知島上各堂口的兄弟火速撤出青鳳島。」
青鳳島已經不是人呆的地方了,是地獄!要麼是敵人的地獄,要麼是自己的地獄。林海清楚的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後一線逃跑的生機了,要是等到檯面上那些主全權接管了島務,那麼今晚的這個黑鍋將會毫不含糊的全扣到自己的頭上。
大難臨頭各自飛,林海向東泰集團大樓方向遙遙一望後隨即快步閃進手下開來的車子裡,沒有打開汽車燈光,林海的一溜黑影迅速沒有黑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