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知道不只是逃離,還有的是什麼呢?紫荊不想知道,因為不敢。她只放任心中的波瀾,不斷的把油門踩到最底端,在夏末初秋的晨風中絕塵而去。
清晨五點四十七分二十六秒,一抹亮紅在黎明的暑光下閃入境麗名園。
當車子駛入小區停車場後,紫荊熄掉火,那一刻她心底裡劃過了一絲莫名奇妙的愧疚,而這種莫名奇妙的愧疚在每一個夜不歸宿的清晨中越漸清晰。紫荊甩甩頭髮,深吸了一口氣後推開車門,她不敢抬頭,彷彿做錯事的小孩子不敢仰望大人那痛楚的眼睛。她低頭急走,企圖把背後傳來的一絲絲看不到卻感受得著的羈伴甩在身後。
清晨五點四十七分十九秒,高天明依舊仁立在麗境名園小區花園的小涼亭上,每當看到對面大樓十二層上那點燈光徹夜未亮時他就無法入睡,不知多少次了,他把那個在記憶裡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在手機上按了千萬遍,可是大姆指下那個發射健卻最終還是沒有按下,他頹然的把手機又一次扔到地板上,他不知道在房間的窗前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在陽台上站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幾點鐘跑到花園涼亭上的。當那一抹熟悉的鮮紅閃入小區停車場時,高天明呆滯的眼睛馬上重新披上顏色。
可是鬱結在心口上那團差點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東西是什麼呢?是男人的自尊,是男人與生俱來的zhan有欲。高天明不想再站著了,已經站了太多太多的晚上了,他一咬牙立即向著逃離的身影快步走去。
「紫荊……」
高跟鞋細碎聲音悠然而止,清晨的小花園隨即又回復寂靜。
紫荊猶豫了一下緩緩轉身向聲音處微微一笑「明哥,早啊,下來晨練嗎?」
高天明沒有回答,他沉著臉走到紫荊身前狠狠的盯著紫荊那免強得可以的笑容。
紫荊退了一步,高天明又踏上一步,紫荊再退,高天明再迫上。
「明哥,你有話要說……」
高天明還是沒有說話,下一刻,他開張一雙有力的大臂把紫荊整個兒迫壓到大樓入口的花崗石圍牆上。
忙亂中紫荊猛的一低頭,雙手死死的掩著自己的嘴巴,一個勁的搖頭。高天明發彪了,他不管不顧的拿開紫荊的小手狠狠的又低下頭去。
「別……別……現在不行。」紫荊雙手被高明天明鉗制了,她只能拚命的低頭閃躲,高天明不是沒有吻過自己,但現在自己真的不能讓他吻,紫荊害怕,害怕面前那份純粹的友情被自己的糠髒所沾污了。
「我就要,現在就是吻你……」高天明不管不成的低頭搜尋著紫荊的嘴唇,狂亂間只見紫荊的額頭往自己嘴上拚命撞來,突如其來的痛楚讓高天明冷靜下來了。
紫荊遞著空兒急忙從高天明身上脫出,頭也不回的往大樓裡走。可是沒走幾步便被追上來的高天明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了。
時間彷彿凝結了兩人的身體,同時也凝結了兩人的語言,凝結不了的是兩人彼此間的心跳心。
在空寂的花園裡,在微涼的晨風中,碎裂出來一份絕望的無奈。
「對不起」紫荊幽幽的歎了口氣。
「不怪你,是我自找的。」高天明的腦子裡忽又閃過了那句快老掉大牙的詩句,問世間情為何物?如果讓現在的高天明回答案,他會毫不猶的回答—毒物。
「明哥,吃了早點再下來晨練吧。」紫荊很識趣的躲過話題掙出高天明的懷抱。「姐一定做好的早點。上來吃點兒。」
回到家裡時素容果然已做好了早點,當她看到高天明時明顯也是愣了一下,但素容沒問什麼,她擺好餐點後便自顧的回房睡覺了。
高天明和紫荊圍著桌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當高天明添完粥從廚房裡轉出來時卻看紫荊竟然趴在餐桌上睡著了,高天明看得心頭又是狠狠一痛。他不忍心吵醒她,只輕輕的把她扶躺在沙上後又把自己的外衣披了上去,看著跟前熟睡中的人兒,高天明心念一動,低頭間在紫荊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這就是自己傻等了一整晚的心願嗎?高天明不知道,但一抹笑意在嘴角上淺淺勾出,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後,高天明便離開了,因為他還要趕局子裡去,這陣子銀平突然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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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白色寶馬530停在榮花房產的大門外,車門開處走下兩名西服男人,程風手提公文包緊跟在大哥程威身後徑直走進榮華房產富麗堂皇的公司在門。
「請問先生貴姓……」前台小姐連忙迎上去。
「天威房產程威,和你們趙董長事電聯過了。」程威擺擺手打斷前台小麗的哆嗦,前台小姐仔細打量了下這個傳說中公司的勁敵後便急忙前行引路。
趙榮華的辦公室在公司三樓,當看到前台小姐身後的程威兄滋時,趙榮華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程總經理好啊,幸會幸會。」趙榮華熱情的招呼程威兄弟坐下後吩咐秘書上茶。
「哪裡話,能認識趙大老闆你才我程威的榮幸啊,誰不知趙大老闆是銀平房產業的大哥啊。」程威哈哈一笑放下茶杯「我程威是什麼出身的想必趙老闆清楚了,咱道上混的沒文化啊,所以也不懂拐彎抹角的了,你要的東西我全帶來了,就聽趙老闆一句話。」
趙榮華心頭大動,看看程風手上的大公文包後又抬頭看去程威「好,程總果然快人快語。程總在電話裡提出的事宜我都考慮清楚了,今天約程總上來就是想跟程總做一錘子買賣。不過具體條件我們得再好好再權商一下……」
程威呵呵一笑,作了個請講的手勢後目光閃閃的看著趙榮華。
趙榮華只是個商人,什麼高層權力爭鬥啊,什麼黑勢力的你死我活啊的他沒興趣,他有興趣的只是錢,而前面的兩座大山只是他掙錢的工具而已,現在憑他多年的社會閱歷中看到,前面兩座大山有危險了,他趙榮華清楚的知道只有提早退步抽身方是最好的路子,所以當他聽到程威打來的電話時,趙榮華心頭的大石落下了,城北的項目是一塊大肥肉,他一心只想吃了這塊肥肉就走,以後趙萬年和孫雷是繼續大富大貴還是人頭落地都與他無關。
當下趙榮華從抽屜裡取出記事本從新細看了一會後說「程總啊,咱們感情歸感情,數目要分明。這才是咱哥們日以繼續有來常的原則啊。」
「當然,咱兄弟出來求的不就是財嗎?」程威笑著揮揮手。
趙榮華點點頭,「我有幾點要求提出的,程總你細聽。一、天威房產必須把城北項目地塊中質壓貸款全部償還,以及施工期間所產生的勞資費用全部清付,施工單位馬上離場。二、天威房產不得參與城北項目第二期和第三期的土地投標。三、天威房產在預售案中所收入的房產預售金要全額交付榮華房產。這三條如果程總你接受,今天我們就可以簽定了下來,天威的第一期購地金我榮華房產全數奉還。」
趙榮華合上筆記本,他笑吟吟的等待著程威的答覆。同時他心裡大笑,這個落水狗不打白不打,真虧得趙萬年這隻老狐狸想出來的陰招,不惜賄弄當地村官發起這次沒頭沒腦的「農民動勞」,明明白白的將槍頭對準了周東興系,這招兒真是夠絕的說。現在他們這個天威房產還有資格談條件?任我趙榮華魚肉吧。
誰知程威臉不改色的笑了笑「趙總啊,第一、二條我現在就可以馬上答應你,但第三條我不同意。」
「哦?」趙榮華擺擺手。
「趙總你也是生意場上的大行家了,應當知道我們為這銷售案投入了多少前期資金策劃,咱程威不是瞎子,當然知道現在天威是沒有能力做下去,但趙總好壞照顧一下兄弟的面子,我程威沒飯吃了不打緊,就怕我下面的兄弟鬧肚子,沒錯,花刀幫的有勢力足以橫行銀平,但有時候人要是餓了肚子,做出來的事是不顧後果的啊,我這個老大也是管不著的。」
趙榮華臉色一深,隨便回恢那習慣性的笑臉「對對,程總說的對。那程威的意思是?」
趙榮華當然懂得程威的意思,他一個身家千萬的生意人也犯不著為了點小事若下這幫不要命的兇徒,雖說自己背後有花刀幫的全力支持,但沒可能一家老少都整天帶上隊小弟上街吧,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啊。
程威笑了笑「預售案中得的利潤我天威方佔七成,我只提出這個要求,趙總,我想這不算過份吧。」
趙榮華沉吟一下點頭道「五五分成,怎麼樣?」
「好,這買賣就這樣定了。我程威也不是死纏難打的人。」程威轉頭看了看程風,程風馬上從公文包裡翻出一大疊資料,趙榮華當即叫來幾個部門主管和程風進行交接。
雙方簽定了轉約合同後,趙榮華招呼程威到沙的上重新上茶閒聊。雖然楊紫晶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但趙榮華還是有點好奇。他想從程威這個叛徒口中得識一些楊紫晶的內幕。
「你們楊董事長近來可好啊?」趙榮華笑吟吟的喝了口茶,漫不經心的問說。
「楊紫晶啊,沒錯,她是個很有衝勁的女人。」程威伸了個懶腰接著說「可是一個女人能揪起什麼風浪呢?他只不過是咱兄弟掙點快錢的工具吧了。我程威雖然沒多少墨水,但又怎會一頭跟著個女人瞎混?搞錢才是正道啊。」
「呵呵……對……程總有眼光有手段。女人只是回家做飯的角式嘛。但我看你們楊董是不是一般的女人啊?」趙榮華若有所思的問說。
「什麼一般不一般,也別再提什麼楊董柳董什麼了,趙總啊,上次電話裡不是說清楚了嗎?我天威和姓楊的女人沒任何瓜割了。」程威打了個哈哈接著說「真如趙總說的道理。這個胸大沒腦的女人不就是個回家做飯的材料?冼淨上chuang的角式?滿以為靠上個靠山就能呼風喚雨呢?也沒看看到底自己有多少能耐,這不,這檔子事兒一出來,姓楊的怕不被他的姘頭揍死了。呵呵……」
「楊紫晶的姘頭是誰?」趙榮華也跟著哈哈大笑。
程威又笑了笑搖頭道「算了,我程威也不好太過份,好壞她也曾關照我過,她的事我以後不管了。啊,趙總,求你個事兒可行?」
「說。」趙榮華很大度的點點頭。
「憑趙總你的金面,請幫兄弟我在孫老大跟前說個情兒,以前的事是我程威不懂事,咱什麼也不要說了,以後我北龍會只安份的呆在城南掙點碎銀子過過活兒,若是孫老大看得上眼的,我北龍會就算是花刀幫的一個分堂堂口吧。」
「好,這事好辦。包在我身上了。」趙榮華拍拍胸膛「程總果然是個識時務的能人啊,是做大事的材料。哈哈,不如今晚我作個小東,請程總賞臉喝上一杯如何?」
「好,那就打擾趙總了。」程威笑著站起來,這時程風已把要交接的資料交接好了,手上拿著一張支票走回來向程威點點頭「大哥,一切辦好了,錢也收下了。」
當程家兄弟走出榮華房產的一刻,剛才臉上的笑容全沒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抹冷笑。同時腦海裡又浮現出今天早上出門時紫荊對自己說的一句話「存人失地,人地皆全。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對於這個小女人,程威已經沒有任何感想了,程威知道這輩子能跟上紫荊就是他一生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