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平市的除夕被連續兩天的大雪壓得靜悄悄的,傍晚時候雪越下越大,全市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冰雪下的萬家燈火仿如銀河星閃,在冰天雪地裡爭相輝映出冰雪下的繁華。
「姐,不行了,我不能動了。」在沒有供暖設施的小屋裡,紫荊捲縮在電熱氈上,身上團團圍住兩張大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望著穿成企鵝似的素容。
「哎……把小架子擺到床上,插好電鍋子,咱們坐床上吃飯。」素容端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熟食艱難地從廚房裡移動出來。
紫荊披起大綿襖,兔子般三蹦兩跳把小架子和電鍋擺到床上後便一頭鑽被子裡恢復了一整天的造型,露出一對黑幽幽的眼睛看著素容傻笑。
「要唱點酒嗎?」素容把熟食放入電鍋後又閃身到廚房裡取出碗筷。
「喝啊,最好煮熱了喝。」紫荊的目光又閃到外間的小桌子上。
「要喝自己去熱,光說不動的,一整天就窩著,下地走走身子才暖的嘛。」
「姐,我走不動。」
素容狠狠的瞅了紫荊一眼,又轉出房間去。
外間響起了一陣電話聲,只見得素容嘻嘻哈哈的和什麼人在聊天,
「讓搞事精跟你說啦。」沒多久素容拎著電熱壺進來把手上的電話遞給紫荊。
「大姐……好想你啊。」紫荊握住電話激動的大叫,「你們好嗎?有沒有回家過年啊?」
「沒有。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電話裡傳來張蘭的聲音「聽素容說你們那很冷,是嘛?有多冷?」
「零下二十度啊,若是站街上去保證一分內變冰棍。」
「聽素容說你這搞事精以這幾個月搞了不少故事啊,你們人生地不熟的,小心人家欺負你們姐妹。」張蘭關切之情溢於言中。
「嗯,知道了,大姐你放心好了,姐這裡有我罩住,沒事的。」
「我擔心的是你,你的性子我不清楚嗎?好了,大除夕的就不哆嗦了,若是生意上有困難的就給我來個電話,大姐我能幫的就不用說話。知道嗎?」
「嗯……大姐,祝你新年快樂。幫我向各位姐妹們問好。」
張蘭的電話掛上沒多久劉芳和小藍春玲她們的問候電話就打過來了,春玲聽說這裡下的大雪時還一個勁的叫喊著要過來玩雪,那個超級女高聲差點沒把電話給震散了。
聽了姐妹們的聲音心裡暖暖的,放下電話後紫荊抬袖試干眼角的淚痕。素容脫了大衣閃身鑽進紫荊的被窩裡,挑起筷子就給嘴裡塞了一片羊肉,姐妹倆頭挨頭的趴在小架子上開吃。
「大姐、芳姐、小藍、春玲、小影她們的一幫姐妹我都惦記住呀,姐,年後我有一個計劃,如果成了我就把她們都叫過來好不好?」
「當然好,咱九姐妹都是命苦的女人,其實她們也不要求什麼大富大貴,只要活得舒心就滿足了。」素容點頭回答說,至於紫荊所說是計劃是什麼,她沒有問,問了也她也不懂,在這短短的幾個月中素容已見識了紫荊做生意的天賦,她只要盡自己力量去執行紫荊分派的任務就好了。
「姐,現在你活得開心嗎?」
「開心,姐活了這麼久,最開心的就是這些日子,因為我終於發現自己也是個人了。」素容會心的笑道「現在的才是真真實實的生活,我好喜歡。」
「姐,我敬你一杯,祝你新年快樂,永遠漂漂亮亮。」紫荊微笑著端起杯子。
滾熱的花彫酒洋溢滿一屋濃香,驅散了原來徹骨的冰寒。與窗外凜烈的風雪正好相反,姐妹倆被窩裡的團年飯是越吃越火紅,一鍋滿滿的濃湯羊肉被消滅得乾乾淨淨了,兩個酒瓶子也空了。姐妹倆為剩下的一杯酒爭得不可開交,最後素容提議說扳手臂決定,贏了的喝。
紫荊那有不答應的道理,把手臂往架子上一擱就大叫著開始,氣勢是夠了,可惜力氣不夠,不到一分鐘後,素容一副不可一世的嘴面端起酒杯美美的淺喝了一口,低頭間見紫荊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時哈哈大笑「別哭啊,姐分一半給你好不好?」
「好啊……」紫荊忙把空杯子推向素容「這才對嘛,咱姐妹就該有飯同吃,有酒同喝的嘛。」
飯後素容只把架子往地板上一放,倆人便渥在被窩裡看電視。
不知道是廣大人民群眾的水平越來越高還是電視台的水平越來越低,節目就是越做越壞,看得姐妹兩人頻翻白眼,沒看了半小時紫荊便乾脆轉回她的肥皂劇陣線上去了。
隨著三流劇情的推進,片子中的男主角終於把女主角騙到床上去開刷了。在那輕度限制級的境頭中,紫荊的不敢置信的看著屏幕上女主角那誇張的表情,悄聲問素容說「姐,這表情也太假了,就算真的很享受也不至於誇張這樣子吧?」
「如果和相愛的男人做,是會這樣子的。」素容目光閃閃的盯著電視機幽幽的說「姐曾經也嘗試過,可惜那段露水情緣只維繫了不到兩個月,那種感覺真的好美妙。」
「是嘛,我還以為那女人把戲演砸了。」紫荊把頭靠在素容的肩膀上漫聲應道。
「傻瓜,以後當你找到你喜歡的男人,做那事兒的時候你就會有這些美好的感覺。」素容拍拍素容的腰肢嘻嘻一笑「以前和客人做的那些感覺姐並不比你體會的少。能放下的盡量放下,別讓以往的事兒困住自己的將來。你這麼聰明能幹,以後一定會大把大把好男人追著你走的。」
「姐,別提那些事了。」紫荊笑著搖搖頭「我是不會對男人產生真感情的,當然更不可能喜歡上女人。性嗎?我接受了。但那僅僅只是我為了生存的一種手段罷了。」
這種情感思維何只僅是紫荊,那些受盡欺凌對男人徹底絕望了的女人也會有紫荊這樣的想法,素容就是其中一個,在歡場中混了十年,她已經對男人完全絕望了,對於男人的感情她是連半點興趣也提不上。何況素容知道她自己已經是個不能生育的女人,也就更沒有資格去追求那種虛無飄渺的婚姻幸福了。
「紫荊,沒關係的,只要活得舒心就好,大不了姐就陪你一輩子好了,像現在這種生活姐已經很滿足了。」
「好啊,那我今晚就嫁給你?嗯……是我娶了你好不好?」說話間紫荊伸手探到素容的胸前。
「喂……幹什麼了你,要捏就捏自己的去。」素容不由分說的就打下紫荊的鬼爪子低罵道「沒大沒少的,連姐我都敢鬧。」
紫荊嘻嘻一笑雙手又偷偷襲擊到素容的腰肚子上。
「還鬧……」素容連忙抓住紫荊雙手一個翻身,把紫荊整個兒壓在身下「我看你還鬧不鬧,再鬧就打你屁股。」
「大俠饒命,喘不過氣了……」紫荊捌過頭來可憐兮兮的哀求說「我投降啦,不鬧啦……」
「嘻嘻……輪到我鬧了。你的小屁股還真好手感的說。」素容騰出一隻手在紫荊的屁股上狠抓了幾把。
「喂……我都說投降了……喂。還來……過份了不是……」
「算了,就放你一馬吧。」素容爬回床上,把凌亂的被子整理好後又將紫荊摟在懷中「睡吧,趁著身子暖暖的,明天咱們去中心公園看迎春冰雕。」
「外頭冷,還是在家窩著的好。」紫荊把頭縮進被窩裡,磨蹭了幾下,試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後緊靠在素容的懷中。
「出去走走啦,順便找個館子好好的吃上一頓新年飯啊。」
「好啊。」紫荊鑽出頭來說「去吃麻辣火鍋。」
「哈哈,就知道你貪吃。」素容緊了緊懷中的人兒。
外面很冷,被窩裡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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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青市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天色陰沉沉的,中午的幾聲悶雷過後雨點便紛紛揚揚的傾灑下來,雨勢不大,卻陰寒陰寒的冷徹骨頭。
林沖料理完公司的事宜後便驅車返回上青市的別墅中,自從和葉家聯手後,林正南已把公司總部從臨界江市遷移到上青市,上青市依雲區的別墅就成了林家的大本營。葉可兒今天沒有到公司,早早的回到一街之隔的娘家幫忙母親打點過年的事物,因此林沖中午返家時葉可兒還沒回來。跟肖冰打過招呼後林沖走回自己的書房裡。由於昨夜草擬那份計劃書搞得太晚了,此時書案上的電腦還開著,
百般無聊下林沖正要上網看看,低頭間督見了書案的層架上那本封面已剝落了的《世界經典幽默故事》,映入眼中是一個曾經熟悉的字跡「笑」,林沖猶豫了好一會後愣愣的翻開手中的書本,書中的故事很幽默搞笑,準是一個個讓人看了不得不捧腹大笑的趣事兒,可是林沖卻半點笑意也沒有,因為他看到幾乎每一書頁上都遺留下斑斑的水跡,那當然不是水,是她的淚。
這本書是林沖在去西班牙渡蜜月前,從醫院得來的信息後摸上了紫荊和素容曾經住過的出租小屋中找到的。當是時屋子裡一片凌亂,想必是房主已上過來把有用的東西都收拾去了。但從跡象來看,紫荊和素容當時是走得非常匆忙的,匆忙得連衣架子上的小衣物也不及收拾就離開了。林沖在屋子裡轉了幾圈,最後他走進了那個地面上散落著幾本破書的小房間裡,素容是不看書的,這個房間是紫荊的。房間已被翻得個亂七八糟,林沖蹲行在地板上撿起幾本破書,不經意間腳邊踢到了一個安全套彩盒子,隨著「咯咯咯」的聲音,轉頭間林沖看到一顆顆紫色的水晶珠子從紙盒裡翻滾出來,晶亮亮的散滿地板上。
林沖怎會不認得那串曾是他生命裡唯一執著的紫水晶腕鏈,水晶珠子仍在,可是串連珠子的線已經斷了,林沖萄伏在地板上摸索著把地上的珠子全部撿拾起來,他不敢伸手觸摸那個粉紅色的紙盒,他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了那份沉重。忙亂的把珠子一腦兒裝進西褲口袋後,林沖撿起地上的破書逃兵似的衝出小屋。
「你們都底躲哪裡去了?」林沖煩躁的從大轉椅上站起來望著窗的冷雨喃喃自語。雖然他不知道就算找著她又能怎麼樣?給她一大筆錢嗎?她肯要嗎?除了錢之外林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填補她的創傷。除了錢之外自己還能怎樣補償她?對,或許可以把她送到國外去從新另一種生活。
可是人海茫茫,又怎能找得著她,想得出的辦法都想遍了,她們猶如石沉大海似的半點音訊也沒有。這時林沖想到了一個人,王剛。可是自從自己結婚的那天晚上後他就再也聯繫不上王剛,電話打通了,沒有接聽,林沖試著用別的電話打去,可才剛說了半個音字王剛便掛了。林沖知道王剛已不把自己當朋友了,甚至當成了仇人。
「老公,發什麼呆呢?」不知何時葉可兒輕步走進書房,悄悄的把身子貼到林沖的背上。
「哦,沒什麼。想著公司裡的事。」林衝回過神來轉身拍拍葉可久的頭笑道「那邊的事搞定啦?」
「沒,太多了。人家掛住你,所以跑回來看看你。」葉可兒膩在林沖懷中撤嬌道「大除夕下來的,一整天也不給老婆打個電話,整天就公司公司,把我都掉腦後去了。」
「近來分公司那邊……」
沒待林沖把話說完,葉可兒已伸手睹住他的嘴巴嬌嗔道「今天別提公司兩個字好不好?只許提老婆兩個字。」
林沖把手中的書本悄悄的放回抽屜後,愣愣的沖葉可兒點點頭。
「走,下樓去,媽喊我幫忙封紅包。」葉可兒心頭閃過一絲不快,自從蜜月回來後她發現林沖好像變了,開始時只以為老公初繼大任,
身心沒適應過來。可是隨後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了,雖然表面上老公對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關愛,但從老公那不經意間流露出躲閃的眼神中,女人的直覺告她,
老公出現問題了。特別是在林沖不經間的某一個細微的動作或神態之中,葉可兒很驚恐的感覺到眼前的老公彷彿變得很陌生很遙遠。
「看我都忙不過了,你們還呆樓上磨蹭。」肖冰慈愛的看著跟前的兒子和兒媳婦「媽我盼孫子都盼得流口水了,每每看著人家的小孩就想抱,可兒,快點為我們林家開枝散葉啊,媽我就只林沖一個兒子,全靠你了。」
「媽你又笑話我了。」葉兒可俏臉飛紅的看了看一邊還沒回過神似的老公。
「什麼笑話,媽說的是實話。」肖冰抬頭對林沖說「阿沖,趁著過年好好休息一下,把這事兒辦下來了,媽就放心啦。」
「嗯,媽,知道了。」林沖被葉可兒白了一眼,忙嘻嘻一笑配合道「可兒,咱回房去辦正妻要緊……」
「皮癢了不是?在媽面前說話老沒正經的。」葉可兒掙開了林沖挽過來的手,似喜似嗔的罵了一句。
「怎麼就不正經了,這事兒再正經不過了,不考有三,無後為大啊……」肖冰瞇著眼睛幫親不幫理的說。
「媽。你……」葉可兒臉色通紅的轉頭就走。
「快去換衣服,等會咱們拉大隊到你家吃團年飯。」肖冰站起來拉住葉可兒的說親呢的說「吃過團年飯再回來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