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起來了嗎?」
素容正在家裡敖面模,對於沒讀多少書的她曾文皺皺的說過一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當紫荊向她細問此句意思的時候,素容卻愣愣的說,「把貨品包裝好了才能賣個好價錢嘛。」
這下差點沒把紫荊快笑歪了過去,但稍加思索,卻發現素容對這話的含意是有著非常充分的理解的。
「都快十一點了,還不死回來?一整晚幹活兒了是不?」
「呵呵,是聊了一整晚的東南西北。姐,半小時後候下樓,出去吃飯,樓下等。」掛上電話紫荊匆匆離開酒店招了輛計程車就往家裡趕。
一天中早清閒的時間就是早上十一點到晚上七點的時段了,睡睡覺,逛逛街,打打麻將,看個電影,如此日復一日消磨過去。看著午後的陽光細碎的投落到蒼白的手臂上,紫荊想,或許生活就是如此罷了。心中竟安靜得沒一點點漣漪,等某一天和素容賺了一定的錢就離開這個沒有夢想的城市,或許在某山區的土房子裡,又或許在某海邊的小漁村中了此餘生。所有的恩怨情仇愛yu交錯,已經沒意思了。
一晃數日,又是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剛打開電話沒一分鐘鈴聲就響起了,紫荊看也沒看來電就接上了,「誰?」
「紫荊你好,我是高天明。」電話那頭傳來了一把怯怯的男中音。
「誰?誰個高天明?有啥事了?」
果然不記得我了,高天明心裡咕嚕了一聲,為著打這個電話,他可足足掙扎了好幾天,今天實在按耐不住了。
「咳……咳……是……是星期一晚跟你過夜的高天明啊……」
紫荊想了一下,哦,記起來了「嗯。你是那雛……明哥,呵呵,看我這記性兒,快不要得了。」
高天明心裡一陣鬱悶,那可是我處男下海的第一次呀,她居然沒幾天就忘了,真是的。
「中午有空嗎?請你吃個飯。」高天明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他的目的。
「好呀。」對於有人請吃飯,紫荊是多多益善的。那怕對方是個強姦犯,她又有什麼可以損失的。「不過我要多帶上一個美女。」紫荊補充說。
紫荊爽快樂的回答讓電話那頭的高天明心情頓時放鬆了下來,他呵呵一笑說「好啊,怕我吃了你是不?」
「切,我只怕你不給錢。」
「你……」高天明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你住哪?我過來接你們。」
「上江路海富大夏。」
「收到,二十分鐘後樓下等。我的車牌號是XX,銀色破大眾。車頭貼了個大大的鹹蛋超人的就是了。」高天明掛上電話後匆匆跑出家門,完全沒發現沙發上的那一副疑惑的目光。
「西餐廳?紅酒?大哥,現在是午餐好不好?」素容左左右右的瞧看著中午略顯清淡的西餐廳怪笑著說。
「嘻嘻。匆忙間不知吃點什麼好,所以就來這裡了。」高天明搔搔腦袋愣愣的回答說。「還沒請教小姐貴姓。」
素容看了紫荊一眼,意思是說,搞什麼飛機呀?
紫荊淡淡的笑了笑說「素容,我姐。」
「你姐姐?是親姐姐嗎?」這下輪到高天明呆住了。
「是的,親姐姐。」
高天明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愣愣的看看紫荊又轉頭看了看素容「你……她……」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出來混了這麼久,紫荊她當然明白高天明的顧忌。她淡淡一笑說「沒事,我姐也在夜明珠上班。」
「帥哥,你這道行泡妞可嫩了點。」素容瞧著高天明這德性沒好氣的挖了他一句,頓時讓高天明臉色為之一紅。
「呵呵……餓了吧,點菜,看喜歡吃點什麼,別客氣。」高天明艱難的別過話題,他真的有點被眼前那兩個女人打敗了。
紫荊素容姐妹倆當然不會跟他客氣,捧著菜牌就亂點了一輪。不吃白不吃,這是她們的道理。相反,高天明可要區束得多了,飯間盡成了姐妹倆一致調戲的對像,半頓飯下來,把個高天明吃得冷汗直流。
忽然素容的手機響了,電話裡傳來嘰裡瓜啦的一陣響聲,聊了幾句素容掛上電話後對紫荊說「紅紅找人打麻將,你去不?帥哥?玩嗎?」
「嗯嗯……沒所謂……反正今天休息……」高天明看了看只顧埋頭大吃的紫荊說。
「不去,紅紅那賤人牌品不好,輸點錢就罵人,鬼才跟她玩。要去你自己去。」紫荊從一盤沙拉中伸出腦袋說。
「嗯……那你們慢慢吃,我先閃人。」素容站起來跟高天明打了個招呼竟真的閃人了。
紫荊放下杯子點上一根煙仔細的打量了一眼跟前的高天明,「你呀,真的算是道行淺了。認識沒半天就跟人去打牌,死了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
高天明被紫荊說得找不著北。「哪有的事,我見是你姐姐,想必沒啥問題吧。」
「還真是個雛哥兒。」紫荊懶懶的吐了口煙接著說「我說真的,沒事別找我們這種人混,不上道的,對你沒益處。回家當個好好生先吧,聽我的沒錯。」
被一個女人說教,高天明當然是有氣了。「不就打個牌,有啥嘛,別把自己說得世外高人似的好不好。」
「世外高人?」紫荊忍俊不禁的嘻嘻一笑「明哥,上星期一個男人上紅紅家裡打牌,記得那天晚上坐洪哥台的那小姐嗎?就是紅紅,那賤人說天氣熱,打牌時把外衣服脫了,結果那男人差點沒打了借條才能走。」
高天明聽得目瞪口呆「不是吧。這麼強。」
紫荊端起杯子微微喝了一口說「樹不要臉死,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看著高天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紫荊微微歎了口氣。「明哥,別猜了,感覺上你是個不錯的人,我也不在你跟前裝純情,我比紅紅更不要臉。好了,謝謝你的午餐。我走了……」
看著和自己第一次發生肉體關係的女人竟然能這麼赤裸裸的直白人性。眼前這個估計比自己還少的女人到底曾經歷過什麼樣的生活呢,高天明心裡有一點點痛,同時也有一點點好奇。
他連忙拉著正要站起來的紫荊說「紫荊,咱們能交個朋友嗎?」
「朋友?」紫荊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只是那種動物。拜託,別讓我感動好不好。」
高天明回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紫荊肚子上刺上的那個鮮紅色約水杯口大小的字時,心裡猛的一個激凌。但他伸出的手卻沒有縮回去,免強的笑了笑說「做朋友,不介意的。」
紫荊轉頭看向窗外,單純真是可怕呀。再回過頭來時,剛才稍稍凌亂的心又速迅平服下來了。
「朋友也是要付錢的。」
高天明認真的點點頭說「當然啦,感情歸感情,數目要分明嘛。」
「行,你小子打八折吧。」看著窗外的陽光,紫荊無由來的心頭一鬆。
「去玩好不?」高天明不想就剛才話題繼續下去。
紫荊還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樣子「嗯,隨你。反正七點前回到夜明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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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紫荊和高天明兩人居然踏入了一間大型的電玩店。暈,真虧高天明想得出來,居然會帶個女人來電玩店。
紫荊繞場一周後悄悄走回高天明身邊,只見他正在一台「拳皇」的對抗遊戲機前猛的拍打著按鈕。紫荊一聲沒哼的走到遊戲機前投幣,選了個角式。當高天側過頭來發現來PK的人是紫荊時,他不滿臉不屑的沖紫荊呶呶嘴,做了個鄙視的手勢。
這下可把紫荊惹毛了。她翻了個白眼說「一局一頓飯,OK?」
「COMEONBABY」……
二十局全敗!汗流浹背地看著旁邊肆無忌彈般揮著小拳頭耀武揚威的紫荊,高天明要死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二十頓飯啊……想想,去那吃好呢,假日酒店、嗯嗯、香格里拉、香江海鮮、半鳥西餐……紫荊興奮的扳著手指混然沒發現邊上早已臉無人色的高天明的存在。
「得得得……看來打後三個月我得一個盒飯吃兩頓,晚上露宿天橋底好了。」高天明悲怨綿綿的看著紫荊。
紫荊半點同情也沒有的,笑嘻嘻的拍拍高天明的肩頭,一副大有「兄弟,你就安息吧。」的樣子。
直把高天明氣得抱機痛哭。
把手上的遊戲幣通通砸掉後,倆人再到M記匆匆吃個漢堡,出來時天色已暗淡下來了。
「我要上班了。」紫荊看看表,六點半過了。
「我送你去。」
本想拒絕的,但稍稍一想後,紫荊答應了。因為她想讓高天明返回現實中來,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別再活在小男生的幻想裡了。夢總會醒來的,正如人生。
高天明目送著紫荊步入夜明珠的身影時,心中猛的抽了一下。想到今晚紫荊她又不知道在哪個男人身下呻吟時,他不敢再想像下去了,抬頭間,發覺不知何時額頭上已大汗淋漓,冷冷的汗。
高天明夢遊似的坐在車上,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但他就是不想離開,望著「夜明珠」那三個在夜色中閃爍著七彩光芒的霓虹燈大字,眼前不自覺的浮現起紫荊的音容笑貌,那個女人的身影,明明可以隨手可得,卻好像從來沒真實的存活過一樣。抓緊了,卻是一縷記憶中的幽香。放手間,一切煙滅在蒼茫的黑色中,不留半點痕跡。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已經忘了時間的存在,只見大門前的停車場裡的驕車漸漸的少下來了,在千帆盡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也是初見時那一襲妖蕩的黑色衣裙,在一個中年男人的摟抱中走出了夜總會大門,隨著倆人一同上了一輛黑色平治驕車,悠悠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高天明顫抖的捧起了手機,但最終卻只能垂下手來,抬頭間,月亮已高高的掛在中天了,彷彿嘲笑著世人的無知,在雲與風的間隙中偷笑。
酒罷歌殘後,早已快按耐不住的男人甩下還要拼酒的朋友,摟著紫荊的小腰急不及待的尋樂子去了。
包夜出街鐘,紫荊取過手袋後跟著男人走出大門,遠遠的看見了那銀色的小車還停放在原來的位置上,那個熟悉的小男生正往自己凝望著,沒有停留也沒有回望,她心裡明白,太多東西她是沒有資格去追求的,也不可能得到。因為她知道,楊紫荊已經死了。車上男人的手已滑入了裙裡,混然沒覺的她在不經意的轉頭間,坡璃窗上閃過那個依舊呆立在夜幕下的男子。紫荊她突然間很想笑,她笑了,風情無限的看著身邊的中年男人,嫵聲輕說「黃老闆,人家現在就想要。」
男人嘻嘻淫笑「美女,等會兒好不?馬上就灑店了。讓別人看了鬧笑話不成。」
追隨老闆多年的司機很識相的把車駛上了高速公路。紫荊身上的衣裙應手滑落。
在不停劃過車窗的流光中,有一種瘋狂的墜落,它叫超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