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坐在辦公室裡又再次翻開案上的兩份資料,薄的那份只有兩頁紙,是警局裡交於紫荊賣Y案的書面存檔文件。每每看到這份文件,王剛就不由得要罵人,他跟本不相信紫荊會做出這樣的事,退一萬步來說,就做了也不會被警察抓住,因今這個社會雖說還是把賣Y列為犯罪行為,但實質上執法當局早已對這種現象採取了睜一個眼閉一個眼的態度,或許上頭的大官來地方視察時會殺幾個該死的祭祭旗,否則平常裡基本上是放任自流了。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細心的王剛早已想到這一點,可是托去調查的人都查不出什麼貓膩出來,這就讓王剛更堅定其中絕對有貓膩的想法,畢竟在社會上滾了幾年,執法當局裡的那一套他還能不知道嗎,沒有貓膩就是最大的貓膩啊。
別一份厚厚的是派去的手下調查走訪的報告,看著那疊足有幾十頁紙的文件,王剛是既心痛又心酸。
他心酸紫荊竟會落到受盡白眼顛沛流漓的境地,但讓他更心痛是她到了這般田地都不來找自己,王剛一次又一次的撞著桌面問為什麼為什麼。
「王副經理,按你的意思我們再派了人去那化妝品商場回訪,當中有一個女叫小麗的女店員說早前見過你找的人。」秘書走進裡對一邊發呆的王剛說。
聽得秘書的話兒,王剛一個驚醒。「快,回訪的店員回來了嗎?馬上讓他進來。」
沒多久一個年輕男人走進來向王剛把回訪的詳情一一細說了兩遍。待職員出去後王剛又一次陷入沉思。晚上八點鐘左右?在商業步行街的公廁旁邊?妝化得比較濃?衣著比較妖艷?王剛在短短的幾個信息中馬上心痛的抓住線索。
他連忙翻開電腦地圖,把上青市步行街附近的色情娛樂場所一一鎖定,共二家夜總會四家桑拿中心。
第二天天剛亮王剛就飛車往上青市而去了。
王剛到達上青市時已近中午了,他在商業街附的茶餐廳隨便吃過東西後就開始行動了。他計劃先進訪一下附近的兩家桑拿中心,桑拿中心一般中午也營業的,待晚上才去夜總會。
王剛翻車載地圖選定了便直撲過去了。
「請問一下,這位小姐是不是在你們這裡工作的?她叫楊紫荊」王剛把一張從手機裡偷拍的照片攤出來,因為他怕紫荊換了假名,因為很多從事色情行業的女人都是用假名的。
知客小姐細細的看了一下後搖搖頭。
直到下午五點多,四家桑拿酒店到跑遍了,王剛也找不著半點頭緒。
在街上溜躂到夜色降臨時,王剛便向「金色年華」夜總會撲過去了,在包房坐下後,王剛遞住進來的領班重複著一下午不斷重複的問話,結果也是一無所獲,他茶也沒喝一杯,放下三百塊錢就走了。
王剛懷著今天電後的希望來到歡樂谷。
沒多久一個小姐領班進來了,王剛連忙打住她推介小姐的話兒,又攤出照片問道「請問這位小姐在不在這裡工作,名字叫楊紫荊。」
「啊,你找她呀,她在這裡上班的啊。」小姐領班隨隨掃了一眼王剛手中的照片就回答說。
王剛心中狂喜,天啊,總算找到了。他連忙問「我就要她,請幫我叫她進來。」
誰知那領班說「楊紫荊不在我組裡,我不能帶她坐台的。這是規舉……」
不待那小姐領班說完,王剛甩手塞給兩百塊錢說「請幫忙聯繫她一下……」
「好的,請老闆你稍停。」領班笑著收下了錢連忙換出對講機「喂……阿芳嗎?你們家瘋雞坐台了沒有……」
電話裡隨即傳來一陣響吵,只見那領班姍姍的說「嗯知道啦,是我錯,請問小芳妹妹,你們家紫荊坐台了沒有,我這有一個老闆指名要她……嗯嗯。那我另作按排好了。」
領班放下電話後不好意思的說「老闆啊,紫荊現在還沒坐台,可是已被熟客訂約了,推不得,你看是不是……」
王剛又再次甩出兩百塊錢說「請幫忙聯繫她過來一下,就說……就說是熟客想念她了,只是讓她過來喝上一杯酒,不擔誤多少時間的。」
「那好,我再幫你聯繫一下她們姐的領班。」大客啊,兩句話就四百了,領班早已笑著肚子發痛,連忙又給聯繫上劉芳。
自己天氣冷下來後,很多人除了必要的應酬外,都恨不得早些回家抱著被子看電視,因此上夜總會的生意便相應的清減了。就算來玩的客人也相對夏天的時候要晚,而且大多是在外頭喝夠了酒才來的。晚上八點鐘不到,素容窩在紫荊她們組的小姐房裡和別的小姐斗地主,姐妹兩正湊著頭商量怎麼樣打死跟前兩個嘴裡說個不停的農民。
「紫荊跟我出來一下,阿玉那邊說有熟客找你過過場。」劉芳推門走到紫荊跟前說。
「嗯。就來……等等,打下這局就走。」紫荊漫應道。
「熟客?怎麼找到阿玉那邊去了啊?」素容心裡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麼。
待紫荊跟著劉芳出去後,素容連忙喊春玲接過手便悄悄的跟了出去。
沒多久劉芳便領著紫荊走到阿玉所說的那房間前敲門進去了,還沉浸在兩個炸彈大獲全勝中的紫荊抬頭間被房間裡坐著的人嚇呆了,一時間怔怔的傻站著腦子裡一片空白。
「紫荊……」當王剛看清眼前那身黑裙的艷妝女子確是紫荊時,心裡一陣急痛,他連忙神經質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往紫荊衝將過去。
一把熟悉的聲音驚醒迷霧中的紫荊,她驚叫一聲「別……別過來。」還沒待王剛走近,紫荊急忙轉離逃跑似的衝出房間。一切的變故來得太快了,還沒待劉芳反應過來,房間裡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咋了?」她低罵了一聲連忙追出房間去。
紫荊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天底下她誰也不怕,就怕見著王剛,王剛是她早已殘碎的心裡唯一的完整,她不敢也不能再去面對他了,現在自己淪落到這般地步又怎麼會有面子去見王剛?又有何顏面去面對他呢?所以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跑,跑到一個讓他永遠找不著自己的地方。可是那該死的高跟鞋實不是逃跑的好工具,紫荊只跑出房間沒幾步就被一雙大手死死的摟住了。
「放開我……放開我……」紫荊拚命的拼掙扎著,可是那軟弱的身體又怎麼掙脫那鐵鉗似的大手,她想不也想的低頭就往那大手上咬去。
王剛沒顧手上的劇痛,他緊緊的摟住這個近乎瘋狂的人兒叫道「我不許你再跑了,我不能讓你再跑了,你知道我找你都找得快瘋掉了。你跟我回去……現在就跟我回去……」
正當這關口,劉芳已衝到兩人身旁,她和身撲到王剛身邊拚命的把紫荊掙了出來「你……你幹什麼?」
紫荊趁這當口便又急忙向走道向跑去。
王剛又怎會輕易的放棄呢?正要起步追過去,可是劉芳卻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手臂。眼看紫荊就要跑到走道的出口了。王剛急得直跺腳,如果使勁甩開劉芳又怕傷了人,他眼角一熱衝著紫荊的身影大叫「你等一等,我只說一句話。你能聽我說一句話嗎?紫荊……」
耳邊傳來王剛那帶著哭腔的叫聲,紫荊一下子站住了身子,可是她不敢回頭,她沒有勇氣回頭看王剛一眼,那怕只是一眼。她只能呆呆的站著。
見此情境王剛也沒敢追上去了,他只能向著紫荊的背影大叫道「咱們二十多年的交情就完了嗎?為什麼?為什麼不肯讓兄弟幫你一把?為什麼?為什麼?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紫荊,是兄弟的就跟我回去,我不要讓你再受罪了,好不好?跟我回去……」
紫荊極力的控制著眼中的濕熱,可是不爭氣的淚水還是大滴大滴的滑了下來。她只能扶住牆壁免強穩住自己快要承不到的身體,「你找的人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別再找他了,好嗎?求你別再找他了。」話一說完,紫荊又小跑著衝出了走道。
看著紫荊消失的方向,王剛什麼也沒想,他連忙又追了上去。這當口一個身影晃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等等……」
「請讓讓……」王剛頭也不回的就要繞過去。
誰知西裝的後襟已被晃出來的身影給緊緊的扯住了。隨即身後傳來一句讓他不得不停下來的話語。
「如果你想看到紫荊她明天浮在上青江上,那麼你就追去好了。」
王剛一陣心慌,連忙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穿黑色小姐衣裙的少女。
「為什麼這樣說?你是……」
「我是她姐姐陳素容。」那少女急忙招乎追上來的劉芳說「快,你去追紫荊,小心守著她,別讓她幹傻事。這裡交給我好了。」
劉芳點點頭,一邊往外跑一邊換換出手機直叫「春玲,馬上跑出大堂找紫荊,什麼也別問,找著她就跟緊她,喊小影一起去找……」
「陳素容?這名字彷彿在哪聽過……對,是紫荊跟他說過……」王剛一下記起來了,可是看著紫荊走出的方向,他真的不甘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素容苦苦的笑了笑,指指KTV包房說「進去,詳細情況我跟你說一下。」
紫荊一口氣直接跑出歡樂谷大門,現在她只想找一個王剛永遠不能找到自己的地方躲起來,她想回家,只有家裡才是能讓她撫平傷痛的地方,她混然忘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直到一股凜凜的冷風刮面吹來,紫荊混身狠狠的顫了一下,一陣惡寒驚醒了她的迷亂,低頭間她才發現自己只穿了那件露背短裙走在深冬的大街上。眼淚又忍不住滑落到臉上滴到胸前,天冷,淚冷,心更冷,紫荊沒顧路人驚訝的眼神,她只低頭急走,向著她唯一的小屋,唯一的家。
突然身後風聲一響,一件大衣緊緊的把自己整個人包了起來,伴隨而來的是貼上背後的溫暖的身體。
「作死呀你,夠膽的連裙子也別穿的跑出來我就服你了。」春玲掀開自己的大衣把紫荊緊緊的收了進去。隨即叫停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回了劉芳的家裡。
紫荊只說是一聲「謝謝,我沒事了。」這後便再沒有說話了,只睡在春玲的床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出神,不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春玲知道紫荊的性格的,當她不開心的時候就會默默的躲到一邊去舔平自己的傷口,待傷口過去後就能自動恢復回來的。所以她也沒說什麼,只睡在紫荊身邊默默的陪伴著。
KTV包房裡,王剛默默的聽完素容的述說後心裡翻起了連天巨浪,他想不到紫荊在這日子裡竟然這麼多慘痛的遭遇和那幾次三番的生與死的折磨。他一拳又一拳的猛打到桌面上,混然沒發現自己已滿手鮮血。待素容的話間剛落,王剛猛的站起來叫道「我帶她離開這裡,我不能再讓她受罪了,一定不能……」
「要說的我已經說了。」素容輕輕的拍了拍頭咆哮的王剛說「對於紫荊來說,以前的恩怨情仇都不再重要了,要還的她已經還清了。別人欠她的,現在她已經沒有資格去索取了。王剛,她已經不能擔得起你兄弟兩個字了,現在她只是個為了活著而活著的女人而已,走到這地步已經沒有更壞的事了。讓她徹底的擺脫以前的一切吧,或許只有這樣她才算是活著。
「他媽的王剛,灰孫子,狗屁,連個女人保護不了,你他媽的垃圾……」王剛對素容的話仿如未聞,只抱著頭自嘲自責。
素容歎了口氣,走出房去,現在她最擔心的就是紫荊,剛才要不是讓芳來電告訴她說紫荊找著了,她也沒時間耐著性子和王剛說那一車子話了。
睡到中夜,春玲被旁邊紫荊那急速的喘息聲驚醒來了,只見紫荊面色蒼白得嚇人,滿頭滿臉的汗水把頭髮都貼得一團團的粘在面上,混身熱得似塊暴碳似的。不對勁了,春玲急忙憑她那嚇死人的女高聲在三秒鐘內把全屋幾個女人招魂似的招了過來。眾人抱的抱背的背拖的拖拉拉的七手八腳的把紫荊送進了醫院。又打針又餵藥的忙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時紫荊終於退熱了,看著趴在自己病床邊睡著了的幾個妹姐,紫荊心裡暖暖的一片。一次又一次的回頭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傷痛,紫荊默默的望著醫院純白色的天花板喃喃自語「不回頭了,不回頭了……」
「喝杯熱水潤潤嗓子再唸經好了。」素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一夜沒睡的盯看著紫荊,見她醒來忙出去倒了杯熱開水進來。
「姐,辛苦你了。」紫荊接過杯水慢慢的喝了幾口。
「沒良心呀你,我就不辛苦嗎?誰背你這沒良心下樓的?誰……」
「得了得了,誰叫你力氣大,像隻牛。」劉芳也醒了沒好氣的頂了唧唧歪歪個不停的春玲一句。
小影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嘻嘻一笑「騷牛……」這個名子不錯呀,你們說好不好聽。春玲被讓芳兩姐妹合著調戲,她也不再說什麼,只嘿嘿一笑就撲到小影身上撕她的嘴,一時間臨時休息室裡被幾個嘻鬧的美女弄得活色生香,立上引來了旁邊所有眼睛的注視。
感受著眼前的暖暖溫情,紫荊忍住了正想提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