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上大學前無比憧憬大學生活,上大學後比比懷念高中時代。人總是喜歡徘徊於過去與未來之間,卻很少珍惜眼前的人與物。逝去的,總是讓人留戀。
未名湖水淹沒了所有的熱情。站在湖畔看著一波又一波眾人帶著喜悅的微笑走過,這個萬千學子夢想的最高學府真的很美,儒雅,詩意。冰冰突然覺得與這裡格格不入,自己是那麼一個聒噪的無法無天的人,在這樣一個學風濃郁的地方,說話聲高一點都覺得像在犯罪。
這終究是一個不屬於她的地方。陌生,蒼涼絕望的陌生。這裡沒有小喬,沒有厲劍,沒有丁宥宇,沒有愁人師太……甚至沒有陽光……
太多習慣得融進血液裡,曾經以為存在是天經地義的人和事都消失了!
靠在護欄上的身體毫無知覺的下滑,冰冰癱坐在大理石台階上,疲憊的想念他們,小喬在天津,有韓漠辰在身邊,她一定樂不思美麗了!丁有雨會在哪所大學呢?會不會待會兒就會從學校的某個角落突然跳出來,然後笑得一臉燦爛?厲劍去了復旦,復旦了不起呀!北大不如復旦嗎?冷冰冰不如厲劍嗎?笑話!!!冰冰長長吐了口氣,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翻身羞辱厲劍了!
夏炙陽他……應該也很好吧!她突然覺得很挫敗,眼瞼低垂,那些自己固執的堅持的事情剎那間變成了朦朧的存在,一條涇渭分明的楚漢界線亙在中間,走不過去,也拉不過來。
清華,夏炙陽,韓靜月在腦海裡反覆出現,她倔強的把頭偏向另一邊不再去想他們,若能失憶,自己願不願捨棄這些記憶呢?
「冷冰冰同學!」
冰冰回過頭看見一個很陌生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他的五官長得不算精緻,卻有陽光般的笑容,很溫暖。
眼前的陽光男生似乎被她直白的審視目光盯得有些窘迫,撓撓頭髮說:「我叫歸來,是你們旅遊0901班的代理班導師。」
「歸來,」冰冰跟著他念了一遍,然後笑著說,「這是我聽過第二個很個性的名字!」
「那第一個是叫什麼?」
「叫溫暖啊!」冰冰笑著對上他好奇的目光,下一秒卻斂起了笑容。溫暖,那個自己曾心心唸唸很久的人,卻在念念不忘中淡忘了她的輪廓,如果今天有小喬或夏炙陽在身邊,自己一定不會想到她的。
人總是在寂寞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細數生命裡出現的每一個人,即使他們在自己的人生裡連配角都算不上。會不會有一天自己也這樣被他們不留痕跡的淡忘了呢?
「你是紫陽的?我們還是老鄉呢!」歸來似乎看出了她的失落,迅速轉移了話題。
「你怎麼知道?你也是紫陽的?」冰冰又興奮的一臉笑意。他鄉遇故人總是讓人愉悅的,更何況在落寞的時候呢!
「新生登記表上看到的,我是西川的,也算半個老鄉。」
「是啊是啊!」冰冰開心得直點頭,傻笑了一會兒又啊的尖叫起來,「那你是X大附中畢業的嗎?我有一個朋友今年轉學去了附中。」
歸來似乎一點都沒有被冰冰的一驚一乍影響到,笑著說:「我是附中畢業的,不過我已經畢業兩年了。」
「哦,這樣啊。」冰冰的神色有些黯然,她已經徹底和丁宥宇失去聯繫,很想知道那個曾經很包容自己,和自己一樣不思進取的人過得好不好?
他一定是讓太陽給蒸發掉了!冰冰甩甩頭問:「學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你的團關係還沒交吧?待會兒交給我,還有一些關於新生資料要填。」
「好。」
「那我們走吧!」
「好。」冰冰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後,先前的失落感也一點點退色了。
誰離開誰都可以活著。唯一不同的是活得開不開心。
她不知道離開了他們能不能開心的活著,也許那些記憶會被時間風化,慢慢的辨不出原本的輪廓。也許那些相守的細節會愈來愈清晰,直到刺破每根神經衝出血液。
可是未來的事她現在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