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獸終於被打退了,可人類也因此付出了極大的傷亡。超過四分之一的人將永遠長眠在這荒涼的土地上,其餘受重傷的人不少,輕傷的就更加不計其數。
到處是殘缺的屍首——人的、狼獸的,殘肢斷臂,內臟和鮮血流得滿地都是!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尤為血腥刺眼,為荒原憑添了一抹恐怖的風景。
死去的人如果有朋友或親人,則至少不會曝屍荒野。那些什麼都沒有的人可就慘了,肯定成為魔獸腹中的美餐,還是不花一分力氣的那種。
「我們也走吧。」見人陸陸續續離開,達古達說道。
妮妮安求之不得,沒看見她臉色發白嗎?幾次要嘔吐,估計早飯該白吃了。
於是,一行人繼續向荒原中心深入。走了大約兩小時,再沒遇見像比埃爾盧克狼那樣難纏的魔獸。不過精神上、身體上的雙重疲勞無疑大大加速了體力的消耗,大隊人需要停下來休息。司徒亮他們沒有嚮導,也只好跟著停下。
趁休息的空當,大隊中有人開始討論起先前戰鬥的得失來。事實上,只要不是白癡,都會對不久前血淋淋的戰鬥刻骨銘心。若不進行反思,那麼假如遇到更厲害的魔獸、甚至是亡靈怎麼辦?
當個人的力量不足以對抗危險的時候,那麼聯合起來也就順理成章了。相互協作總比各自為戰好、一個整體比一盤散沙要好,這最基本的道理是人人都懂的。外部環境迫得尋寶人必須攜手合作,以應對接下來未知的嚴峻考驗。
選領袖,當然要選強者。於是,在之前對陣魔獸的戰鬥中表現最傑出的一位被選了出來,成為尋寶大隊的臨時領導。
他叫加西亞,約四十歲左右,身強體壯,擁有不錯的鬥氣和武技,使用一柄雙刃球形戰斧。
他不算隊伍中最強的人!司徒亮很快在心中下了判斷,能讓司徒亮一眼看穿虛實的傢伙,再強能強到哪裡去?事實上,在隊伍中隱藏實力的人絕對不止司徒亮一個。大概他們的想法都一樣,先潛伏暗中再伺機行動吧。
協議達成,每個人都承諾:在找到寶藏線索之前,大家聽從加西亞的指揮,統一行動。至於以後,那便各憑本事了。
冒險者分為兩隊,一大一小,小的當然是司徒亮他們了。隔著十幾米,他們席地而坐,目光卻沒離開過大隊。他們在注視著大隊,大隊中同樣有人在關注著他們。
「嘿,你看見了嗎,那兩個蒙塔人。他們殺狼獸的動作何其迅捷?想必武技不錯……哼,連蒙塔人都對神器有野心了嗎?」
只聽得另一人道:「次序之劍啊,有誰會不動心呢?」
先說話之人咬牙道:「世界上任何人都有資格,唯獨蒙塔人不行!他們要是敢妄動,我就先殺了他們。哪怕其中一個是小姑娘,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這兩人說話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如果有心的話,還是能夠聽見的。這不,話音落入不遠處一個臉罩白巾、僅露雙眼和半截鼻樑的人耳中,她不禁在心中冷笑:「沒有見識的白癡,這話要敢當面對別西卜說出來,我保證你比死更悲慘十倍!」
司徒亮名震天下,見過他的人不少,若不刻意隱藏面貌的話未必不會讓人認出來。
神秘女子面上帶起了深深的憂色,司徒亮對她來說並非好事,更是她此行最大的障礙,甚至難以逾越!
「可惡的混蛋,對寶物就像嗅到血腥的魔獸,什麼都要插一手!」神秘女人在心裡咬牙切齒。
天弓在司徒亮手中,知道的人也不少,所謂正邪雙方陣營都對其虎視眈眈呢。對此,司徒亮一無所知。即便他清楚,也必定怡然無懼。
神秘女子不甘心拱手送出神器,她絞盡腦汁在想對策,務求和司徒亮好好競爭一番。
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眼見休息得差不多了,隊伍也重新進行過整合。在加西亞的指揮下,浩浩蕩蕩地再次出發。
司徒亮他們直接被無視……
達古達臉色不太好看,氣道:「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沒人來知會我們一聲?混蛋,將我們排除在大隊之外嗎?」
司徒亮倒挺看得開,淡淡地道:「我們一開始便游離於大隊之外,此時被大隊排斥也在情理之中。何況還有我和尤莉婭這對不受歡迎的人在?」
拜亞臉上湧現出深深的憂色:「如果真是這樣,豈不……」
司徒亮看他一眼,道:「擔心的話,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然後你們追上大隊,那樣無疑保障要大許多……」
不等司徒亮說完,便被達古達的憤怒聲打斷:「你當我們什麼人?拋棄同伴?去乞求別人的憐憫?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死也不做那種事!」
「說得對,簡直在侮辱我們!」
「太過分了!」
面對達古達等人的怒斥,司徒亮絲毫不覺生氣。相反,他很高興。這才是性情中人,這樣的朋友,值得交!
「我收回我的話,有什麼失禮的地方,我在此慎重道歉。」司徒亮立即補救。
達古達餘怒未消,別過臉去生悶氣。
呵呵,真像小孩子鬧情緒。司徒亮突然笑了:「不如我送你們一樣東西當賠罪好不好?」
卡利奧尼登時來了興趣,好奇他能拿出什麼東西來,不由連連追問。
但司徒亮卻賣起了關子,只神秘地道:「等晚上就知道了,我只說一句,這件東西對大家絕對有莫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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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除了沙粒和碎石,很少能看到綠色,一眼望去,茫茫不著邊際。人一直行走,卻不知幾時能到頭?時間久了,人難免產生負面情緒,莫名的火氣漸漸上湧。再加上魔獸襲擊不斷,雖不如比埃爾盧克狼那樣可怕,但對士氣的影響卻是不容小窺的。
鬱悶積壓久了,必定有爆發的一刻。
漸漸地,終於有脾氣暴躁的人忍不住,率先發難。某個魁梧男子橫向越過人群,硬擠到隊伍中心處,用碩大的手掌抓起一個人的衣襟,怒容滿面:「你小子到底清不清楚方向啊,不會引我們繞圈吧?我警告你,若被我發現你耍花樣兒,我保證你死得很難看!」
受威脅的人絲毫不為所動,那份從容很難令人相信他是普通民眾。他淡淡地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按我們現在的速度,大概日落前才能到達。」
「你什麼態度啊!」魁梧男子更加惱怒,攥緊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打去,不料卻被旁人抓住。
「住手,你這個笨蛋!嚮導要有什麼事,我們全他媽吃不了兜著走!」
魁梧男子也並非真的想打,只不過有火沒處發而已。既然現在有人出頭,遂正好拿他撒氣!將攻擊目標改為多管閒事的人。
「混蛋,你以為你是誰啊。」
最後,兩人戰成一團,發洩著彼此的不滿。
沒人上前勸阻,大家樂得看戲,都清楚他們並非生死決鬥。
兩人打了好一陣,結果卻不分勝負。
而身為臨時領袖,加西亞自然有責任防止事態擴大。他上前硬分開二人,喝道:「夠了,適可而止吧!再打的話,你們就給我離開隊伍!屆時你們愛打多久都不關我的事!」
兩人像鬥雞一樣怒目而視,額頭幾乎都要碰到一起了。不客氣地說,他們根本沒把加西亞放眼中。不就是個臨時的領隊嗎,還真把自己當那麼回事啊?
然而話又說回來,加西亞畢竟屬於民選,眾望所歸,受大多數人的擁戴。他們倒不敢不給面子。
打鬥最終被強行制止,兩位主角雖然心有不甘,卻只能暫時先忍耐。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正當大家以為到此結束的時候,意外又發生了。看熱鬧的人漸漸散開,剛想繼續前進,就猛然聽見慘叫聲再起。
誰、是誰?眾人左右張望,試圖找出那個發出聲音的人。還沒等確認,又一聲慘叫響起。
尋聲望去,這下看清楚了,是隊伍末端的傢伙。
只見他抱腿痛苦地躺地上翻滾,臉孔扭曲得可怕,在那裡放聲大叫。他腿上血肉模糊,整個下半身全被染紅了。
「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受的傷?」
旁人趕緊上前查問,可傷者由於劇烈的疼痛根本無法回答他。
尚未弄清楚狀況,襲擊卻接二連三地發生,慘叫聲此起彼伏!
「在地、地下,地面下有東西!」
原來,在充滿沙礫的地上不知何時冒出來許多蠕動著的小觸手,上面分泌出無數近乎透明的細絲,漂浮在半空。像海中的水母那樣,細絲如同利刃般撕裂了人類的肌肉。可能還帶有神經性毒素,使得人類痛苦無比,渾身痙攣抽搐。
細絲肉眼難見,人不知不覺便中招了。若非小觸手冒出,可能冒險者全滅也未必能發現那些細絲。即便如此,也僅僅借助陽光的反射若隱若現、看見些晶瑩的細影而已。妖艷、詭異甚至帶有三分美麗,哪知竟隱藏著最為恐怖的殺機?
細絲輕盈、微小卻極為堅韌,隨氣流舞動,根本捉摸不定。沒有著力點,武器很難斬斷。
那些鬼東西的長度剛好等同於成年人的腿長,所以才出現了眼前的一幕,被襲擊的人全是下半身重傷。
尋寶者們做夢也沒想到敵人會出現在地下,由於沒有心理準備,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狼狽不堪……隊伍登時亂作一團。
「什麼東西,看本大爺來對付!」人群中某人大怒,揮刀朝觸手砍去。誰知刀還沒砍到,手臂便在半途頓住。
「哇!∼∼∼」那人淒厲地高叫,握刀的手也鬆了。下一秒,右臂鮮血狂湧而出,衣袖被撕得四分五裂。
旁人無不臉色大變、頭皮發麻。這比頭髮還細的細絲竟有如此威力,簡直不可想像!於是,不少人心生懼意,想要後退。但也有人不信邪,拚命前擠想要迎戰。結果,反而使本已夠亂的隊伍更加失控。
「大家不要亂,向後退!」這時,顯出統一指揮的好處了。加西亞大喝道,命令在場每一個人。他們現在陣腳大亂,難以迎敵,倒不如後退以重振旗鼓。
在加西亞的指揮下,眾人依令行事,向後退出那些觸手的控制範圍。漸漸地,他們總算穩住了陣腳。
至於那些受傷倒地的,呻吟聲正慢慢變小,最後一動不動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可惡,那到底是什麼?」
「不清楚,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眾人猜測間,地上又有了新動靜。只見有觸手的地方地面開始蠕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地而出。
「全體做好戰鬥準備!」加西亞再次大喝。
隱伏在底下的卑劣偷襲者,終於要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