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落,大雁南飛。
碧溪邊。
「子伶,你為什麼不願跟著我王兄呢?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你應該珍惜他!」杜宇瑩走在溪岸上,踢著腳下五彩的鵝卵石,笑著問子伶道。
「這很簡單啊,就像公主,你為何不願嫁到巴子國去呢?」子伶偏著頭,故意好奇地睜大眼睛,問杜宇瑩道。
「這…這…這怎麼能比呢?我是不嚮往巴子國那個陌生的地方。」杜宇瑩不以為然地答道。
子伶呵呵一笑,便在碧溪岸邊蹲了下來,道,「這就像魚兒,總熱衷於如魚得水的世界。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吧,在自己的方向裡,靜靜等待著要出現的那個人。子伶不選擇夜郎王子,並不是夜郎王子不好,實際上,子伶很欣賞他,只是,他不是子伶的方向,子伶對他既沒有心動的感覺,也沒有和偉一起那樣從會從內心深處綻放的生命光芒。」
「什麼生命光芒,什麼自己的方向,我都聽不懂,我只知道喜歡一個人,就是要有興趣,先要有心跳的感覺!」杜宇瑩跳過來,蹲在子伶身邊,看著溪水裡那自由來去的魚兒,發表了一通自己的愛情言論。
子伶埋著頭,咯咯咯地笑起來。
「子伶你笑什麼?」杜宇瑩睜大了眼睛,盯著子伶,臉色變得桃花般紅艷。
「沒有啊,我想起了蜀歌!」子伶站起身來,一本正經地答道。
「蜀歌?」杜宇瑩歪了歪頭。
「就是千年修啊!」子伶邊說邊笑著轉過頭,慢慢向前走去時,卻看見蔡顯和杜宇夜郎帶著一行人從對面走過來,「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啊!公主,你現在可真逃不掉了!」
「王妹!」子伶話音剛落,杜宇夜郎便英姿勃勃地走過來,走到子伶和杜宇瑩身邊,一臉的容光煥發,「王妹,近些日子,可夠逍遙自在?」他盯著杜宇瑩,笑著問道,雙目炯炯有神。
「王兄……」杜宇瑩瞧著她王兄得意的眼神,再朝背後的蔡顯望去,便什麼都明白了,當下雙頰便漲的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她瞥了一眼蔡顯,眸裡閃過一絲幽怨。
「公主,」蔡顯趕緊走過來,躬身說道,「公主,蔡顯昨日醉得有些糊塗,迷糊中瞧見身邊多了位似曾相識的美麗女子,卻又不記得是誰,只聽見有一柔聲細語在耳畔輕輕響起,說,『蔡顯,你醉了!』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今日醒來苦苦追憶,才記起原來是玉瑩姑娘,而蔡顯呢,本來打算跟著夜郎王子,來石婆婆這裡探望一番子伶姑娘的,卻才剛剛曉得,玉瑩原來就是本國的公主,這令蔡顯實在好生惶恐,想起往日的冒昧叨擾,還望公主多多見諒!」說罷他又抬起頭來,盯著杜宇瑩,見她雙眸嬌羞地漸生雲彩,知道誤會已然消除,這才放心下來。
「哈哈,」杜宇夜郎笑道,「原來蔡公子和王妹早已認識!」
「就是呢,不過這蔡公子也過於油嘴滑舌了。」子伶在心下暗暗思忖道,她抬起頭來,看了看雙頰已浮上紅雲的杜宇瑩,悄然抿嘴一笑,「還不從實招來?公主,你就老實招了吧,你和蔡公子是怎麼認識的?」她挽著杜宇瑩的胳膊,向她眨了眨眼,意在暗示她,讓她趁此機會向他王兄暗示自己的意志。
可一向冰雪聰明的杜宇瑩此時卻犯傻了,她像一隻呆鵝,傻傻地立在那兒,腦子裡仍雲繞著蔡顯剛才說過的話,哪懂得子伶目光中還有啥暗示的含義,「我…我們怎麼認識的?」她仍然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呵呵,還是由蔡顯來說吧,」蔡顯笑道,「蔡顯是在十幾天前的雲水寨遇見公主的,那時蔡顯既沒有遇見子伶,也沒有遇見夜郎王子,只知道蜀翁在蜀山,卻不知其具體方向,一天,蔡顯騎著馬在街上閒逛,卻沒想到……」於是蔡顯便向杜宇夜郎和子伶等人說起他和杜宇瑩之間的相識過程。
原來,蔡顯和杜宇瑩的相識也是在蜀山腳下的雲水寨,那時,一身男裝的杜宇瑩剛從蜀山「逃竄」而來,差點撞上了蔡顯那脫韁的白馬,馬兒嘶鳴著,發瘋似地從杜宇瑩身旁擦身而過,不僅撕破了她的衣袖,還摔壞了她拿在手裡的羌笛,杜宇瑩惱怒交加,便朝那脫韁的白馬跟上去,想向那馬兒的主人興師問罪,卻沒想到白馬帶著主人一路狂奔,最終竟來到了雲水寨外圍的一處平地前,這才止住。當然,杜宇瑩輕功了得,最終也沒被落下。
「噯,我說你…你…你何許人?竟敢弄壞本…本公子的笛子!你…賠來!」杜宇瑩上氣不接下氣地伸出手,指著蔡顯,又拍了拍那被刮破的衣袖,氣憤地說道,「還有這衣服,你說,怎麼辦?!」
杜宇瑩跟過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那好奇好玩的天性使然:那騎在馬上的男子一身奇裝異服,是哪裡人?
「不好意思姑娘,」蔡顯轉過臉,跳下馬,向杜宇瑩走來,躬身賠禮道,「適才我那脫韁烈馬驚擾了姑娘……」
「姑娘,誰是姑娘?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杜宇瑩驚訝地問道。
「因為你的帽子,」蔡顯淡然一笑,「因為姑娘頭上的帽子沒了,」他看著杜宇瑩那清秀而靈氣的面龐,不慌不忙地解釋道。
「啊!」杜宇瑩這才摸了摸自己的頭,果不其然,她頭上的帽子在剛才奔跑時早弄丟了,所以那如瀑的青發垂了下來,只是她光顧著追趕馬車,所以沒注意到。
蔡顯又說,「姑娘放心,你那被弄壞的笛子和衣服,蔡顯一定如悉賠還,不過要煩請姑娘告訴蔡顯你所住之地,實不相瞞,蔡顯初來乍到,對此地甚是不熟…」
杜宇瑩本來還想對蔡顯不客氣的,但看他那彬彬有禮的言語和姿態,態度也就慢慢溫和了,「蔡顯?看樣子,你是外地人?」她睜著好奇的眼睛,問道。
「是,小生姓蔡,名顯,今年二十又六,至今未偶,世代皆蔡國人,但因祖輩經商,蔡顯也備受家族影響,從小遊歷四方諸國,這才千里迢迢,到這蜀國來,說來也奇怪,蔡顯也算經歷見識不少,但都未曾見過像姑娘這樣裝束這樣美麗的女子,當真奇特,真乃人間稀有!」蔡顯一字一頓地說道,他狠狠把自己介紹了一通後,又狠狠誇讚了一番杜宇瑩。
各位看官,你是否覺著此話甚是熟悉?不錯,此話正是後來蔡顯在雲水客棧向子伶介紹自己時用的同一番話。只不過子伶已多見不怪,而杜宇瑩則少見多怪罷了。這不,本來還想狠罵蔡顯一通的杜宇瑩卻在關鍵時刻被他的甜言蜜語給秒殺掉了,她盯著蔡顯那似笑非笑的曖昧眼神,神情變得恍惚起來。
「蔡顯,蔡國人,從小遊歷四方諸國,那四方諸國是個什麼玩意兒?一定很好玩,是不是?」杜宇瑩眨了眨那清秀的大眼睛,柔和地問道。「我姓杜,叫玉瑩,住在雲水客棧,你知道雲水客棧的,是不是?」她「輕輕」說完後,便「輕輕」轉身離去了。
只留下那蔡顯在後面感慨說道,「玉瑩,多麼冰清玉潔的名字!」
後來,蔡顯與杜宇瑩也就一回生,二回熟的,彼此成為朋友了。
杜宇夜郎聽蔡顯慢慢敘說著他和杜宇瑩之間的相識過程,再看他王妹的嬌羞神情,終於有些明白了她的內中意思來,他又想起前些天子伶轉交給他的話,看來,他王妹是鐵了心不會嫁到巴子國去了,這其中的原因難道是因為她喜歡上了蔡公子嗎?杜宇夜郎暗暗皺了皺眉,一絲不安漸漸浮上心頭,這段日子已經夠他亂的了,現在,他只盼著他王妹不要再橫生枝節,在這關鍵時刻添亂才好,他暗暗在心裡祈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