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穿著又肥又長的警用大衣,像個唱戲的二花臉。她到了局裡治安大隊,隊長親自接警,親自做筆錄,局長和政委也一直在場。許多新聞媒體的記者始終隨著姍姍,長槍短炮圍著她。幸虧CC在新城開發的過程中已經習慣了記者的蜂擁圍堵,也習慣了記者連珠炮似的發問。幸好有警局領導不時替她解圍,領導解釋道,因為案件正在偵破,有些問題現在不宜通過媒體透露,請各位等候新聞發言人的統一接待。
做完筆錄,姍姍提出希望取回自己的衣服,畢竟警服不能當自己的衣服穿。於是,她又坐上警車,二度殺回禿頂的淫窟。
當她再次走進剛才淫-亂的地方一看,不禁大吃一驚。空曠的大廳一個人影都沒有,大燈很亮。她現在才看清楚這個大廳原來是這個樣子啊。門口有一條很長的更衣走廊,很多衣櫃整齊地排列著,就像洗浴城的存衣室。現在那些衣櫃的門都大敞著,滿地的女人內衣,估計是慌亂之間來不及穿戴,所以就丟得隨處皆是。
讓姍姍驚喜的是,她的衣服雖然也被人拉亂了,但是一件也沒有少,居然都在。她抱著自己的衣服,走進大廳。大廳裡空闊寬敞,一片狼藉。地上隨處可見荒-淫之後的廢棄物,走在上面很滑,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著,隨時提防被滑倒。她走到一間沒有人的小房子裡,隨手把門關上。她放下手中的衣服,見到房子裡又是一架性-虐的工具,不禁一陣反胃。
換完衣服,她又隨著警車回到治安大隊。那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忙了一天的姍姍不停地打呵欠,就連CC也覺得很疲憊。
警局的領導對姍姍不停地安慰,希望她能住進醫院進行一個全面檢查,尤其是心理的干預治療。經歷如此劇烈的變動,一般人的心理都會產生強烈的波動,由初始的興奮很快就會進入深度抑制。但是CC借用姍姍之口再三感謝領導的關心,他們此刻都非常想回到自己人的身邊。在警局CC給皇甫妍打了電話,電話那邊一片歡騰。公安巡邏車送姍姍回去。一上了車,CC就飛離了她的軀體,直奔醫院。CC一離開,桂花也隨著CC離開了姍姍的軀體。隨著兩個靈魂的離去,讓早已沒有半點力氣的姍姍,馬上就在汽車裡軟成一坨稀泥,她連一分鐘都沒有用上,就酣然睡去。下車的時候,足浴屋好幾個青年才把睡得像小死狗一樣的姍姍抬回去,她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一場大戰,雖然是CC在戰鬥,但是沒有她的外殼,一切皆成泡影。她的勇敢,她的堅強,還有她對狗官的仇恨,讓她自己也勇猛頑強,視死如歸。A計劃,姍姍功不可沒。
CC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他睜眼一看,此刻已經是凌晨四點一刻。他覺得全身肌肉酸痛,畢竟一動不動地躺了這麼久。他抬頭看看點點,見她睡得像冰雕一樣美,忽然很想對她講講今天一整天的戰鬥。尤其是最後的結果,讓他很興奮。但是,他又怕自己一說話,就吵醒了門口的那對小夫妻。他心裡像上足了發條的跟頭熊,不停地翻騰著,搞得他一點睡意也沒有,儘管他也感到全身乏軟。他坐起來,輕輕地撫摸著點點額角的頭髮。目光柔和地看著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忽然想起了麻爾康的孤魂來。那個時候他對麻爾康說,自己最喜歡的女人就是這個嬌俏的點點啊。在黑暗中,他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低低的鳴叫聲,隨即又被人關了。不一會,小媳婦迷迷糊糊地走進來,她隨手打開了一盞夜燈,卻發現CC坐在點點跟前。她有些吃驚地問:「你怎麼不睡啊?」
CC也有些不解地問她:「你怎麼也不睡,起來幹嘛呢?」
那個小媳婦說:「兩個小時了,我要給姐姐翻身、捶背。你趕快睡吧,不要影響你休息了。」
CC看到這個盡職盡責的小女人,他不禁百感交集。忽然之間他覺得眼前這個很細小的女人,不就是點點轉世嗎?她也是這麼嬌小,她也是這樣的盡職盡責,她對別人的事情有如對自己的事情一樣,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得失和享樂。她存在的理由似乎就是一切為了自己所愛的人!這樣的人,一輩子究竟能遇到幾個?如果生命中錯過了這樣的愛人,那麼這輩子還能遇到第二個嗎?
CC覺得自己的眼角濕潤了。在點點受傷之前,CC所有的淚水都是瘋狂地噴射。那種激情的淚水,雖然迸發著熱烈的水花,但是一旦激情消退,淚水就像陣雨一樣,雨過天晴。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會有這樣濕潤的淚水,只沁出到眼角,含在眼皮邊,卻無比的深情!
小媳婦給點點按摩完了,然後又把點點平穩地擺好,蓋好被子,撫平枕頭,讓點點舒舒服服地睡好。CC真想再一下對這個小小的女人鞠一個躬,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之情。
就在這時,小女人理了一下鬢角掉下來的頭髮,她有些氣喘吁吁,兩腮飛著幹活後的紅暈。她輕輕地說:「大哥,今天要打我的那個人,是不是姐姐的父親?」
CC覺得她突然提起麻子廬有些奇怪,就問她:「為什麼要問他啊?」
小媳婦說:「你躺下不一會,就有醫生讓我叫你起來,我說你不在。他們不信,差一點就闖進來了。我讓我家的堵著門,我自己把衣服解開,說我換衣服不方便,他們才沒有進來。」
CC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疑惑地看著她:「為什麼呀?」
她說:「那個人出去就讓汽車碰死了,醫生說是你的親屬。讓你去辦什麼手續,我也說不清。」
CC大吃一驚:「什麼?他死了?」
「嗯,汽車碰死的。我去看了,嚇人得很。」
第二天一早,CC就去了醫院,當醫生知道他就是來辦昨天車禍的親屬時,馬上領著他去了太平間。在那裡他又一次見到麻子廬。這個和他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老人,現在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冰凍的鐵抽屜裡,臉上的血跡已經洗乾淨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到他的額角上有一個一寸長的裂口。此刻的麻子廬像所有的老人,臉上帶著老人才有的慈祥和平靜,躺在狹小的抽屜裡,失去了所有的貪婪和凶狠。
CC心裡又一次覺得心口很堵。這個老人曾經花錢要買下自己的一條命。現在自己仍然活著,他卻硬邦邦地躺在了這裡。如果沒有那麼多的仇恨,這個躺著的老人應該是自己的岳父,是自己孩子的外祖父,是自己每次見到都會情不自禁地叫他一聲爸爸的人。可是,感情與仇恨讓他與CC不共戴天,現在陰陽兩界,麻子廬終於可以平靜地和CC共處在這個寒冷的太平間裡了。
在辦理手續時,CC在親屬欄裡填寫與死者的關係時,毫不猶豫地寫下翁婿。他是點點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父親。因為麻子廬的狹頗,生前沒有可以認親這樣的機會。現在他死了,點點又昏睡不醒,CC覺得自己必須代表點點和自己為麻子廬戴孝發喪。
今天是週一。他回到公司,處理了一些例行的事務。這時,趙雲急匆匆地走進他的辦公室。他一進門就連忙關上房門,生怕誰聽到他說的話。趙雲走到他的辦公桌前,俯身到他的跟前,那架勢是要跟他咬耳朵。CC不習慣別人和自己說話這麼親近,他連忙說:「什麼事,你說吧。」
趙雲這才有些放鬆地小聲說:「特大新聞!不過還沒有證實。是我的內線告訴我的。」
CC看著他,說:「什麼新聞啊?」
趙雲神秘兮兮地說:「據傳,咱們這裡最大的黑幫白社會老大阿舅出事了!昨天公安廳出動幾百名幹警,拿著衝鋒鎗,幾十輛警車,把那個老傢伙的黑窩給端了!」
CC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問他:「這難道不是公安廳送給全市人民春節前最大的新春賀禮嗎?」
趙雲忽然覺得CC咬文嚼字地說著話,就像念報告一樣,他有些奇怪:「嗯?你好像一點也不驚奇啊?你知道了?」
CC笑著不說話。
「不會是你幹的吧?呵呵」
CC仍然笑得很燦爛,但是他還是覺得不說什麼為好。但是,此刻他心裡卻特別想念羅傑,因為制定這個A計劃的時候,是他和羅傑兩個人密謀的。這個計劃的成果他也想盡快和羅傑一起分享。
走出辦公大樓,太陽又一次升了起來。昨夜的雪花此刻在地上像一層地毯,絨絨的,走在上面很舒適。他到了足浴屋的時候,正好趕上午飯時分,皇甫妍聽說他來了,高興地招呼他進她的屋子,她馬上又去安排人們為CC多做幾個肉菜和下酒的涼菜。
CC問姍姍去哪裡,皇甫妍說她睡得就像一頭豬,叫也叫不醒,由她去,不叫了。
好多人都擠進了皇甫妍的屋裡,人們共同舉起酒杯,慶祝打掉最大的惡人!皇甫妍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地說:「我說,今天是我們天大的節日!我要,感謝你們,還有我的兄弟……為我妹妹報仇了!……按說,我是有身孕的人,不能老是哭,一哭就要對孩子不好……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她起身站到屋子中央,高舉一杯酒,然後慢慢地灑到地上。
她的眼淚裡放出異樣的光芒,沉靜著。大家都不說話,人們都高舉手裡的酒杯,然後把酒還酹地面。
皇甫妍慢慢地說:「我就是不信,邪能壓正?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