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負如來不負卿 作品相關 (十一)水心的恨
    車上,水晶叫點點給外婆唱了生日歌。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到了縣醫院。

    水晶領水媽媽作了胸腹CT,然後讓大家坐在走廊座椅上歇息,她進CT室幫著那兩個年輕醫生把圖片沖洗出來。片子出來後,她的心沉了下去,母親的病情比她預想的還要嚴重,是肝癌晚期。

    她坐在椅子上,眼淚止不住往下流。那兩個小伙子在對她說了些什麼寬慰的話,她也沒聽進去。良久,她才定定神,擦乾眼淚,裝著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點點在石興勇的懷裡已經睡著了。水媽媽和水心正說著話,見水晶出來,便問:「有沒問題?」

    水晶一時有點嗓子發堵,趕緊笑了一下,說:「沒什麼大事,就是肝上有點問題,需要住院治療。」

    水媽媽一聽,皺眉道:「不住院了吧。你把藥開好,我帶回去吃就是了。」

    「媽,你又來了。我說你該住院就得住院!這回由不得你了。水心和小勇都在這裡,我們架也要把你架到住院部去。」水晶耐著性子勸道。

    水心道:「媽,水晶說你該住你就住,反正她在這裡上班,可以撿好多便宜呢。不住白不住!」

    自從水晶知道水心和石興剛的事情,水心對水晶都是直呼其名,不再叫姐姐。

    水媽媽責怪道:「住院也能住著玩?看你說的什麼話。」

    石興勇趕緊打圓場:「媽,她們都是想你好起來嘛。你在這可以隨時看見水心和姐姐,多好!」

    水媽媽拗不過,只得隨了眾人到了住院部。

    水晶叫值班護士王芳把一間特護病房收拾出來,還擺了一張陪護床。她讓水心和石興勇在房裡陪著母親,然後自己匆匆到門診部,請來醫院最有經驗的幾位老醫師,一起會診,商量用藥。

    討論到最後,大家一致認為,水媽媽體質太差,不宜手術和化療,只能保守治療,定下了方案,擬出了初期用藥的方子。

    等水晶到藥房拿完藥回來,她才覺得自己的腿軟得有點抬不起來了,又酸又脹。水心和水媽媽正閒聊著,石興勇在給點點講故事。

    石興勇見水晶累得不行,忙說怎麼不叫他去幫忙跑腿。

    水晶笑道:「你把點點哄著不鬧,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點點吵餓,一看時間,早該吃晚飯了。大家一起到樓下大門旁的小飯店隨意吃了點東西。吃完飯,水晶托石興勇和水心把點點送回他奶奶那裡。雖然她很想兒子跟自己多呆些時日,但是如今母親生了這樣的病,她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照顧母親,沒時間和兒子溫存了。

    水晶和水媽媽回到病房,水晶和王芳一起幫著給水媽媽吃了藥,打上了吊針輸液。

    忙完這些,水晶就在陪護床上靠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還是水媽媽最後把她叫醒,要她好好躺著睡。

    她躺在陪護床上,和母親說了一會話,等輸液完了,就叫她休息。可她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她閉著眼睛,腦子裡卻亂糟糟地,似乎什麼都沒想,但白日裡以及這幾天所發生的事卻都在眼前走馬燈似地閃現。

    本來她打算過兩天就和石興剛帶點點去做親子鑒定,但母親的事一出,她就得把這事擱一擱了。這些煩心的事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母親的病,這病來得這樣突然,這樣嚴重,嚴重到她這個醫生都感到有些絕望,她的心都揪到了一塊兒了。

    想著這些,那眼淚又不知不覺地滑了出來。默默地流了一會兒淚,心裡覺得好受了些,水晶才朦朧睡去。

    第二天,石興勇和水心一早就來看望水媽媽。水心站了一站就走了,說要上班了,單位上有不少重要事情等她處理。

    見水心走了,水晶把石興勇叫到過道盡頭的陽台,才把母親的病情對他說了,又囑咐他不能讓母親自己知道這個情況,這樣才對治療有幫助。最後讓他把這個情況好好給水心說一說,好好勸慰一下。他們都知道,水心的脾氣不好,搞不好就會讓母親知道了實情,不利於治療。

    石興勇非常吃驚,也很難過,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掏出煙來正準備點著,突然醒悟,抱歉地對水晶笑笑,把煙塞回了煙盒中,然後又勸水晶不要傷心,打起精神想辦法治療。

    水晶只是搖頭,憂鬱地望著遠山。

    石興勇見她這樣,心裡也是沉甸甸地,勸了幾句,後來也不知道說什麼,陪著水晶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水晶想起問他,還不去上班?他才記起自己該去上班的事來,只得向水晶告辭而去了。

    晚上,水心斜靠在床上,臉上淚痕交錯,閉著眼想心事。

    石興勇在客廳裡把地上的碎玻璃一片片撿到垃圾桶裡,再用拖布把地上的水漬擦淨了。

    剛剛石興勇對她說了母親的病情。雖然從小母親總喜歡罵她,但母親畢竟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一個人,她怎麼能不心痛?但是,這痛轉瞬就轉化成了怨,對姐姐水晶的怨。

    她忍不住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地嚷道:「這都要怪她!她還是醫生呢,媽病得這麼重,她居然都不知道,她算什麼醫生!媽的病就是她給耽誤的!是她,是她!是她害了媽媽。嗚嗚嗚……我的媽媽呀……」

    石興勇溫言勸道:「這不能怪你姐姐,她已經很難過了。這種病在早中期根本無法察覺,因為肝上沒有痛覺神經,一旦發展到有痛感了,就是擴散了,已經是晚期了,所以至今肝癌都還是世界難題。我今天查資料,資料上都這麼說的。」

    水心一聽,更是怒氣上衝,吼道:「你就會幫她說話!別人說胳膊肘兒往內拐,可我嫁個老公卻是胳膊肘兒往外拐!你心裡是不是也喜歡她?她有什麼好,有什麼好?你們每個人心裡都掛著她!我不管,反正媽這病,就要怪她,就怪她!我就恨她!」說到最後,歇斯底里地伸手把茶几上的果盤水杯一股腦兒掃在地上,然後衝進臥室撲到床上號啕大哭起來。

    石興勇跟進來,在床前站了一會,卻不知道說什麼,便出去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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