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埃吉爾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身體靜止不動,彷彿一尊雕塑一般。而在他身後,一路追隨在埃吉爾身旁,同樣顯得異常疲倦的索尼婭覺得有些奇怪,剛剛想要開口說話,她身前的埃吉爾便轉過來,右手食指豎起來,貼近嘴唇,擺出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來。然後再度轉過身去,從門縫中看著貞德。
貞德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清楚,斷斷續續的。但是憑藉著兌換來的驚人體質,埃吉爾仍舊勉強挺清楚了她所祈禱的內容。
「仁慈的聖母瑪利亞,請保佑這個國家的皇帝,赦免他的罪行。如果不行的話,那麼我願意代替他到地獄裡承受苦難。如果仍舊不行的話,那麼我願意放棄一切的機會,陪同他一起墜入地獄之中……這是我仍舊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理由了。」
在聽到了貞德這樣的禱告之後,埃吉爾覺得心裡有些痛,當然同時也覺得很開心。痛覺自然是因為感受到了貞德心裡的苦楚。而開心則是因為看到貞德願意為了他而負擔這些苦難。
「雖然對於天主教信仰並不在意,但是這個人情,朕承受了。」埃吉爾一邊這樣想,一邊轉過身去,披風一甩,大踏步的向前進。再沒有向身後看一眼。
「為什麼?連續趕路了幾天幾夜,不就是為了來見她麼?為什麼到了房間門口反而不進去呢?」索尼婭困惑不解的追上了埃吉爾,這樣問道。
「乘興而來,盡興而歸。朕已經得到了朕想要的結果。所以沒什麼可以遺憾的了。」埃吉爾這麼回答。緊接著又在皇宮內休息了半天時間,緩解疲勞。之後便用回來時候相同的速度,連續騎馬騎了五天回到了前線去。
「真是奇怪啊。」雖然埃吉爾算是回答了索尼婭的問題。但是索尼婭卻完全不這麼覺得。只是覺得埃吉爾有些莫名其妙,完全無法理解。當然了。作為埃吉爾的護衛,索尼婭也無需理解那麼多。雖然在埃吉爾做出這種事情的時候。稍微覺得有點心痛。但是在埃吉爾一路上隨口說了一句:「這一次陪著朕亂來。真是辛苦你了。」
只是埃吉爾隨口的一句安慰,就足夠索尼婭高興一段時間了。就好像是得到了主人誇獎的小狗一樣,在好幾天時間內保持了高亢的情緒。身體的疲憊感似乎也一下子消失了一樣。
就這樣,埃吉爾回到了前線。對著阿爾托利亞好說歹說,賠禮道歉了好一陣子。才獲得了皇后殿下的原諒。而在皇帝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之後,稍微有一點混亂苗頭出現的軍隊,也在最短暫的時間內穩定下來了——這畢竟是埃吉爾親手打造的軍事力量。對於埃吉爾的忠誠度是沒得說的。可以說。只要埃吉爾活著一天。那麼諾曼帝國的軍隊就會聽從他一天的命令。比起各種坑爹的東羅馬軍隊好的多。
在接下來的時間,就有些無聊了。諾曼帝國的情報體系不斷傳來消息。蒙古帝**越走越遠。已經南下,到了更加溫暖的中亞地區——當然說起來中亞地區溫暖也溫暖不到哪裡去。只能說,同屬大陸性氣候的中亞地區,在冬天的溫度差不多和蒙古保持一致。勉強可以接受罷了。
看起來,對方還是不滿意此次戰役的結果。否則的話。埃吉爾覺得他們應該撤退到更南方,更溫暖的地方才是。對方之所以會這麼做。恐怕也是為了來年進攻的時候方便。
而在另一端的戰場,出乎埃吉爾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蒙古人的先鋒軍團被東羅馬軍隊打敗了。而且,因為對方指揮官過於強硬的拒絕撤退。最終蒙古軍隊損失慘重,至少有五萬蒙古士兵或者戰死,或者成了俘虜。而蒙古的總指揮官怯的不花也被巴西爾二世俘虜之後,剁掉了腦袋。東羅馬軍隊損失了三萬左右。並不算嚴重。志得意滿,意氣風發的巴西爾大帝準備繼續前進。並且稍微有些忘乎所以的對著近東地區,原本被劃分為諾曼帝國,以及其他歐陸國家國土的親王領地發佈命令,要求他們承認羅馬在這一地區的特殊地位。
甚至,埃吉爾還得到消息聲稱,巴西爾二世私下裡給一些近東地區的,有影響力的貴族寫信,要求他們向自己朝貢,並且效忠。承認自己作為他們的君主。而至少,最低的限度是「取得與諾曼帝國相同的地位」。
「真是,」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埃吉爾也稍微有些生氣。如今整個歐洲絕大多數國家,已經成了自己的附庸國。那麼,那些在近東,敘利亞,沙特阿拉伯以及上下埃及的土地,也可以算作是諾曼帝國的領土了。巴西爾二世這麼做,可以看做是對諾曼帝國在這一地區的權威的挑釁。
「明明那個傢伙是靠著朕的支持,所以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取得如此成績的,竟然恩將仇報?!不過算了,反正朕支持他也沒安什麼好心思。」
埃吉爾轉念一想就淡然了。蒙古主力部隊正在中亞地區過冬。然而這一會兒,對敘利亞方面的六十萬大軍已經到到達了巴比倫地區。很快就能和牛氣烘烘的東羅馬軍隊碰面了。上期作戰,蒙古軍隊六萬八,東羅馬軍隊二十萬。一比三。而這一次作戰,蒙古軍隊六十萬,東羅馬軍隊十七萬。三比一。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哈哈哈哈哈……
當然了,對於瘟疫方面的事情,埃吉爾更增加了一些關注。在與蒙古人接觸之後,東羅馬軍隊的部分士兵,似乎也出現了感染瘟疫的跡象。當然這些事情還沒有引起東羅馬帝國足夠的重視。而對於當地居民來說,無論是東羅馬人還是蒙古人全都是令人厭惡的異教徒。他們自然也不會主動提醒羅馬人,說之前曾經有一個城市因為這場瘟疫而消失了。所以,在沒有足夠的士兵死亡之前,羅馬人是不會在乎這個的……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是那些諾曼探子也沒有引起重視的——那是一件非常非常偶然,以及完全不顯眼的事情。
在與東羅馬帝國進行貿易,運輸物資的艦船——北意大利的和諾曼帝國以及東羅馬的都有,有一些艦船上同樣有船員出現了異常的病患現象。並且因而出現了死亡病例。
在不為人知的狀況下,黑死病開始傳播了。雖然現在帶來的損失還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最終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就不知道了……
好吧,至少現在,這件事情仍舊與埃吉爾無關。
時間就這樣逐漸向前,逐漸向前……天氣越來越冷。而戰爭也愈演愈烈。在十二月份的時候,干冷干冷的敘利亞隔壁之中,蒙古帝國與東羅馬帝國的又一次對決開始了。
最終結果不出預料,在蒙古鐵騎的恐怖衝擊力之下,東羅馬軍隊被壓制的完全動彈不得。兩個弓騎兵軍團很快被數倍的蒙古騎射手纏住,而吸取了上一次戰敗的經驗。在正面戰場,面對恐怖的牛頭怪物的時候,蒙古人採取了密集投擲火藥兵器的戰略。一種原始的,看起來似乎是模仿諾曼帝國火炮製造出來的青銅火銃被送上了戰場,並且在對抗牛頭怪的戰鬥中發揮了奇效。
在接下來。東羅馬軍隊被迫轉入防守,他們撤退回自己的營地,以十五個軍團,以及大量的重騎兵,還有牛頭怪。這些堅實的兵種構成的防線,一度阻擋了蒙古人幾天的瘋狂攻擊。在羅馬人準備萬全的狀況下,依靠舉世無雙的東羅馬方陣,即使是蒙古鐵騎也無法在一時間攻破對方的陣線。
於是接下來,雙方開始了對峙。羅馬人利用現有的材料加固了他們的防禦。使得他們的防禦性增加了許多。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羅馬人的營地之中,瘟疫忽然劇烈的爆發了。這讓羅馬人喪失了三分之一以上的戰鬥力。甚至連巴西爾二世都罹患瘟疫。
這位原本身體壯的好像牛一樣的皇帝,在一開始的一個星期,仍舊強自支撐著,他赤紅著眼睛,披散著頭髮。時不時的吐出一口帶著血的濃痰。好像一個惡鬼一般嚇人。而他原本壯實的身體,也逐漸的,幾乎是以肉眼能夠看得出的速度消瘦下去。直到一個星期之後,巴西爾二世終於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人們將幾乎只剩下一副骨頭了的皇帝抬到了床上。
皇帝也在這時候,流著眼淚下達了命令:「我們,撤退……」
也就是在東羅馬軍隊暗自撤退的那個晚上,蒙古人發動了一次總攻擊。同時,之前就與蒙古人暗通,並且獲得了遠超過東羅馬的待遇的牛頭怪僱傭軍果斷反水。這一批巨怪推倒了東羅馬的營壘圍牆,放入了蒙古大軍,並且毫不留情的屠殺昔日僱主。
「就是這樣,東羅馬軍隊戰敗了,近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單膝半跪在埃吉爾面前的諾曼探子以這句話作為結尾。完成了他的匯報。
「哦……」埃吉爾點了點頭,之後問出了一個他非常在意的問題:「巴西爾二世,究竟死了還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