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錦卿來到大唐以來,過的最為驚心動魄的新年,將麻的大門緊閉,門外還有不少賊頭賊腦的人一刻不鬆懈的盯著將軍府的大小出入口,生怕放跑一個將軍府的主子。看小說就到~.
孟保領著二三十個家丁管事,分時段不停的巡邏著,各個門都有幾個人把守,連身材壯實的粗使嬤嬤都上陣了,幾個嬤嬤把守著兩個小門,廚娘腰上別著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剩下的嬤嬤手上一人拿了一根胳膊粗的擀面杖,頗有幾分女悍匪的氣勢。
徐斌把劉嬤嬤也送了過來,他已經是禁衛軍正六品的威震校尉了,加上劉嬤嬤又是錦卿的養母,他白日裡當值不在家,怕有人會對劉嬤嬤不利。將軍府這裡人多牆高,總歸好過劉嬤嬤一個人。
劉嬤嬤初見皇子時嚇了一大跳,她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尊貴的人物,忐忑的問錦卿要不要給皇子磕頭,錦卿笑著搖搖頭,「不用,不過是個小孩子,如今又是非常時刻,哪有那麼多規矩。」
李宏對於突然到來和他們住一起的嬤嬤只是看了看,接著和粽娘玩的開心,小朋友總是對比他更小的小孩子充滿了愛心和好奇,這幾天耐心的教著粽娘說話,然而粽娘才八個月,只會依依呀呀,李宏也不覺得煩,樂此不疲的要將粽娘教會說話。
只是偶爾,李宏會扯著錦卿問:「小姨夫去哪裡了?母后什麼時候來接我?」
錦卿看著他天真稚氣的臉,有些心酸·顧瑞雪把李宏交給她,已經是有了托孤的意味,若是她和李智有了什麼不測,那李宏就交給錦卿了,務必要保他平安長大。
錦知在門口跺了跺腳上的雪,走進來抱起了李宏,笑道:「小姨夫他出去啦,等他回來,會給殿下帶好玩的東西的。」
「什麼好玩的東西?」李宏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看著錦知·興趣不大的樣子,他是皇子,又是顧瑞雪的小兒子,他出生後一家人的日子就好過了,從小什麼好吃好玩的都緊著他,不夠稀罕的玩意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趣了。看小說就到~
「額······」老實人錦知語塞了,半晌才哄他道:「總之是你沒見過的稀罕物件。」
李宏嘟嘟嘴,不大相信的樣子,兩歲的小孩子大事不懂,小事上卻是鬼精鬼靈的·看了眼努力在床上爬的粽娘,問道:「那妹妹也有禮物嗎?」
「也有的。^/非常文學/^」錦卿笑道,竭力表現的輕鬆自如,心裡卻猶如一團亂麻,她被困在將軍府裡,完全不知道外界是個什麼光景,打定主意若是情況不好,走到最壞的一步,齊王要斬草除根,她就帶著兩個孩子在孟保的護衛下殺出去·顧瑞雪既然將小皇子托付給了她,那她就是捨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護得李宏的安全。
沒準將來十幾二十年後·她帶著李宏藏深山躲老林的把李宏養大了,得知了身世的李宏立刻以流亡皇子的身份組織起義軍,討伐齊王,到時候你砍我殺,你搶我奪,江山美人,愛恨情仇啥啥的。
想到這裡,錦卿頓時拍自己一巴掌·果真是閒的了·總想些不著調的事。
就在錦卿心裡七上八下,睡覺都睡不安穩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宵禁的消息,緊接著·京城的城門也關閉了,很多出門走親戚回家的人都被攔在了城門外,不讓入城,好端端的讓許多人家骨肉分離,隔著門板而不得相見,惹得城門內外民怨沸騰一片。
京城百姓私底下都在偷偷議論,齊王殿下要謀反,想要搶奪侄子的皇位,還要謀害那位心地善良,創辦了杏林醫學院供窮人免費看病的顧皇后,等到齊王得知這些傳言時,已經明顯阻止不了傳言的傳播了。看小說就到~
這些是將軍府出門採買的婆子聽來的,事實上傳言會更多更難聽一些,只是採買的婆子行走匆匆,沒來得及打聽更多的事。
李宏在將軍府呆了兩天,就呆不下去了,在他幼小的意識裡,他家裡好像是有什麼事情在忙,他只是來姨母家裡玩兩天,玩過之後還是要回家的。
可在錦卿家裡住了五天了,也沒有見平時伺候他的熟悉人,也沒有見到他的父皇母后。
晚上臨睡的時候,李宏抽抽噎噎的哭著要找母后,錦卿苦著臉哄著他睡覺,等睡醒了就帶他找母后,只差愁的和外甥一起抱頭痛哭了。
雷嬤嬤看不下去,接過了哭的委屈可憐的李宏,跟他講起了他父親小時候的趣事,李宏聽的認真,一刻鐘後就打起了小哈欠,沒多久躺在雷嬤嬤懷裡睡著了。
錦卿雙手合鬆了口氣,念叨著:「阿彌陀佛,這小祖宗總算是睡著」
雷嬤嬤輕手輕腳的脫了李宏的外袍,把他放進了被子裡,抹著眼淚說道:「這孩子像他父皇,總得聽了故事才能睡。皇家的孩子懂事早,守禮儀,就是哭也不敢哭的聲音大了,唉,可憐見的,這麼小就沒了爹。」
錦卿默然,看著雷嬤嬤熄了燈,叮囑荷花守好兩個孩子,才同雷嬤嬤走了出去。
迴廊外又下起了雪,廊上掛滿了明亮的燈,燈光下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院子裡的花木上也積滿了雪。
「將軍都走了這麼些天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什麼時候能回來啊?」雷嬤嬤歎道。
錦卿笑道:「連齊王都不知道他的消息,我們怎麼會知道?總歸快了吧。」不知道他現在哪裡,在做些什麼,要是再耽擱下去,東路軍進了京,齊王強行篡位,那可就大勢已去了,錦卿想著,看著飛揚的雪花,神情有些恍惚。
「夫人放心,將軍是能人,必會平安回來的。
那起子沒羞沒臊、欺負孤兒寡母的混蛋,也會遭報應的,天打雷劈了他們這群畜生!」雷嬤嬤憤憤然安慰錦卿道。
錦卿笑出了聲,雷嬤嬤看著皇上長大,壓根不能容忍有人居然敢來搶皇上留給他兒子的位置。只要皇上有一個兒子還活著,齊王上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就是篡位,在古人眼裡,這種大逆不道,妄圖搶真龍天子寶座的人就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雷嬤嬤陪著錦卿在迴廊上來來回回走了一會,錦卿才壓下了心頭的焦躁和不安,「夜深了,嬤嬤回去睡吧。」錦卿說道。
雷嬤嬤朝錦卿行了禮,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錦卿回去後,房間裡沒有掌燈,房外厚厚的積雪反射了光線,房間裡的東西清晰可辨,兩個粉嫩的小孩頭挨著頭睡在一起,房間裡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和窗外落雪的聲音。
錦卿小心的爬到了床上,脫了外袍躺在那裡,睡不著也不敢翻身,怕吵到兩個小祖宗。她再次嘗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比上次孟鈞突然被召到邊境的那夜更讓她緊張不安。
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這方勝利了,齊王失敗,他這一系樹倒猢猻散,被打回原形。
如果齊王的勢力稍微壓過了他們,或者兩方打了個平手,雙方妥協下,就是按照齊王的意思設立輔政王,大部分權利交給齊王,雖然有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嫌疑,可即便是這樣,依照顧瑞雪的本事,也是有機會在李智長大後翻盤。最壞的結果就是,齊王完全掌握了京城,無視孝宗皇帝的詔書,殺掉皇子,自己登基做皇帝。
而錦卿不再是那個無足輕重的鄉下鈴醫了,她一家現在和顧瑞雪母子的命運綁在了一起,倘若顧瑞雪失敗了,對普通百姓而言不過是換了個人當磕頭效忠的主子,日子照樣過,可迎接她的卻是家破人亡,如果孟鈞有個什麼閃失,她和粽娘要怎麼在齊王的眼皮子下活下去?
即便是齊王為了面子上的好看,給了她們母女一條生路,可人世間多是牆倒眾人推,她們不受新皇待見,那些想巴結齊王的人,多的是來找她們麻煩,踩她們一腳,替新皇出氣的。
這場仗,他們輸不起。
錦卿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帳子頂,帳子頂上漆黑一片,就彷彿看不見觸不到的未來,身旁還睡著兩個不知憂愁的小孩,光是想想,錦卿就覺得肩膀上壓力重大。
就在錦卿迷迷糊糊合上眼睛的時候,突然覺得似乎聽到了什麼沉悶的聲響,彷彿是遠在天邊的悶雷,剛開始錦卿以為自己幻聽了,然而隔了一會,又從另外的方向傳了一聲悶響過來。
錦卿驚坐起了身子,側耳傾聽了一陣,便匆匆的掀開被子下床穿鞋
荷花從外間持了盞油燈走了進來,驚訝的問道:「夫人,你要做什麼?」
錦卿噓了一聲,指著城門的方向,神色嚴肅,說道:「我聽到了撞城門的聲音!」
撞擊聲更大了,沉重的聲音通過數個不同的方向,透過沉悶的夜空傳了過來,一下下的,彷彿撞擊在人們心上。
「快!」錦卿臉色有些變了,「快去叫孟保把門守緊了!」錦卿驚叫道,不管要破城而入的是孟鈞的人還是東路軍,她都要在塵埃落定前守好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