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收這兩日,錦卿上午走村串戶賣藥,下午跟著劉嬤嬤和錦知去拾麥子。(看小說到
)()夏日炎炎,麥收十萬火急,連帶著錦卿的生意好了不少,治傷的和治頭疼中暑的藥,賣的最快。
而錦知越來越喜歡現在的姐姐,每天中午都要在村口等著錦卿,看到錦卿背著藥箱出現在大路上,老遠就高興的跑過去撲到錦卿懷裡,拉著錦卿一起走回家。
錦卿也心疼這個弟弟,前世的她可沒有這麼好的福氣有這麼乖的弟弟。錦卿走街串戶的時候看到了有賣蟈蟈的,翠綠的蟈蟈在草編的籠子裡叫的甚是響亮,又想到錦知連個玩具都沒有,便咬牙掏了一個大錢買了兩個蟈蟈,回去給錦知,錦知歡喜的跟過年似的。
錦卿一想到村口有個貼心懂事的弟弟等著她,便不由得微笑著加快了腳步,哪知到了村口,竟看到錦知哭著和朱老貨的大孫子朱小虎扭打在一起,蟈蟈籠子也被踩扁了扔在地上。
朱小虎仗著家裡有錢,人吃的又胖,是朱家村的小霸王。錦卿看到兩個孩子扭打在一起,朱小虎壓著錦知亂打,連忙上前去把朱小虎拉到了一邊去,又扶了錦知起來,蹲在地上小心的給錦知擦著臉上的淚水和泥土。
錦卿心疼的歎了口氣,錦知長的瘦弱,常受那些小孩子欺負,可她也沒辦法,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打架罷了,錦卿還能幫著錦知去揍朱小虎不成麼。
錦知抽抽噎噎的說道:「姐,他要我的蟈蟈,我不給,他就搶過去踩爛了。」
錦卿摸了摸錦知的腦袋,哄道:「踩爛了我們就不要了,姐姐再給你買新的。」
小胖子朱小虎看著錦卿拉著錦知從他面前經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再想到之前被錦卿一把拉起來沒能打到錦知,心裡大感不高興,一屁股坐在地上生起了悶氣,鼻涕淌到了嘴巴裡都沒注意到。
而村口的稻草堆上,閒漢李福財正躺在上面曬太陽,剛好把這一幕淨收眼底,想起錦卿打過他幾棒子,讓他在村民面前丟了醜,李福財心裡就恨的要命,看朱小虎這個樣子,頓時計上心來。
錦卿拉著錦知的手,慢慢的往家走著,錦知抬頭看了面無表情的錦卿好幾次,才鼓足勇氣說道:「姐姐,我錯了,我不該跟朱小虎打架的。()」
錦卿歎口氣,錦知是個細膩又敏感的孩子,從小錦卿又不喜歡他,養成了他現在有些內向怯弱的性格。
錦卿蹲下身子,摸了摸錦知的小臉蛋,說道:「錦知,你沒做錯,被人欺負了,心愛的東西被人搶了,拚力去保護心愛的東西保護自己,這是沒錯的,也是勇敢的。」
錦知驚喜的笑了,突然又疑惑的問道:「那姐姐為什麼生氣啊?」
錦卿溫和的笑了笑,「如果你跟朱小虎一樣壯實,跟他打架能護的住你手裡的東西,還不吃虧,姐姐當然贊成你跟他打架,可你比他矮比他瘦,打起架來吃虧的是你,而且他有爹爹有叔叔有爺爺,我們什麼都沒有,無論怎麼樣吃虧的都是我們。
以後你若再遇到這種情況,他非要的話,蟈蟈就給他,我們還能再買。等我們比他更強大更厲害的時候,他就再也不敢問你要東西了,到時候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錦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錦卿也不知道自己這麼教育錦知到底對不對,大唐講究的是溫良恭儉讓,要求人們仁義禮智信,就連目不識丁的村婦都知道要行孔孟之道,而她的教育,就過於陰暗了。
但錦卿只希望錦知不要成為被迂腐的框條束縛住的人,他們無依無靠,只有識時務者才能成為俊傑,在這個社會上更好的生存下去。
錦卿原本以為這只是件小孩子打架的小事,哪家的小孩子沒打架鬧騰過啊,可沒想到,剛吃過午飯,朱小虎的母親,也就是朱能那個大結巴的媳婦張氏就氣勢洶洶的罵到了自家門口。
張氏一張利嘴平日裡做生意極為順溜,罵起人來也不含糊,叉著腰站錦卿家門口,硬說錦知命硬,打架嚇到了自己寶貝兒子,到現在自家小虎還是一副傻愣狀態,飯也不會吃,手腳也不會動,鼻涕口水流出來都不知道擦!
錦卿幾乎要跳起腳來了,「你瞎說什麼,分明是你家霸王兒子把我弟弟摁在地上揍,還賴上我們家了?!」
張氏火氣大了,兒子是她的命根子,當下就紅了眼要找錦知算賬,錦知嚇的躲在了錦卿身後,錦卿護在錦知跟前,劉嬤嬤攔著張氏,不讓張氏過來。
張氏氣咻咻的罵道:「我著人打聽過了,錦知命硬,才嚇到我兒子的,得讓道長做場法事才能把我兒子的魂給召回來。」
錦卿哪裡管她做不做法事,她兒子打人的時候凶殘的很,就算這會兒掉了魂,也跟他們家無關,當下推著錦知進了院子裡,關上了院子門,和劉嬤嬤守在門口,堅決不理會張氏。
張氏看了錦卿和劉嬤嬤的架勢,抹了把臉,說道:「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小孩子打架常有的事。」
錦卿嗤了一聲,既然明事理還來這裡鬧什麼。
張氏接著說道:「可誰讓錦知命硬,當初不就剋死了你娘麼!」
錦卿的眼睛紅了起來,瞪著眼睛森森的沖張氏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張氏嚇了一跳,她也知道提這個不好,可這不是明擺的事實嗎!為了她兒子她什麼也不顧了,索性豁出去說道:「你別不承認,你娘是因為生錦知死的大家都知道。我知道你家窮,做法事的錢也不要你家出,只要讓道長給錦知念個咒,去去他身上的戾氣,我們家小虎就好了。」
「少胡說八道!」錦卿破口大罵了起來,他們家窮是沒錯,可也不能這麼欺負啊,若讓人知道錦知被道長做過法事,豈不是坐實了他「命硬克人」的謠言,鄉下人都迷信,而錦知不過是個小孩子,日後要他怎麼生活。
劉嬤嬤也怒氣沖沖的盯著張氏,兩個孩子是她的命根子,拚死也不能讓錦知做了這場屈辱的法事。
張氏惱怒之下,也拿這錦卿和劉嬤嬤沒辦法,咬牙說道:「我好心奉勸你們一句,想要在我們朱家村繼續過下去,就得聽話。要不然,我就只能請我男人和我公公來你們家要人了!」
栓子嬸和栓子叔在家裡聽到了吵鬧聲,出門看清楚了事情原委,栓子嬸一向看張氏不順眼,幫腔道:「能大嫂子,你這也太欺負人了,誰知道你兒子咋就成傻子了,也不能見人家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就賴人家頭上啊!」
張氏一聽栓子嬸說她兒子是傻子就火了,叉腰回敬道:「你兒子才是傻子!李福財親眼看到的,是錦知打了小虎後小虎才成這樣的!」
錦卿和劉嬤嬤一聽,氣的想殺人的心都有,該死的李福財,居然想出這麼陰損的點子來害他們家。
栓子叔拍手歎道:「能大嫂子,李福財那是什麼樣的潑皮爛貨,誰說起來就得往地上吐唾沫,恐怕髒了自己的嘴,他的話你也能信?」
張氏想起家裡還在癡呆狀態的兒子,不由得悲從心起,幸好今日公公和男人去鎮上進貨還沒回來,不然看到好好的大孫子變成傻的了,還不得往死裡打她。她兒子是朱家唯一的男丁,朱老貨和朱能從來不把她當回事,可寶貝小虎寶貝的跟眼珠子似的。
張氏一想到公公和男人回來後,會找她算賬,便捂著臉嗚嗚哭道:「我有什麼辦法,我兒子都成那樣了!」
錦卿看她哭的可憐,想了想說道:「你兒子說不定是生了病,才變得不伶俐了。你若信不過我,那就快去給鎮上給你兒子找個大夫看看。」
張氏啐道:「你少推三阻四了,我兒子從家出去時還好好的,跟錦知打了一場就變成那樣了,肯定是錦知命硬克到了我兒子!」張氏心裡盤算的很清楚,若是生病了,朱能肯定怨她沒照看好兒子,少不得一頓好打,若是推到錦知命硬的由頭上,那也賴不得她。
錦卿看她蠻不講理,也懶得再同她分說了,謝過了幫腔的栓子嬸和栓子叔,便招呼劉嬤嬤開門進屋去,多說也是浪費。
張氏一看錦卿和劉嬤嬤要走,連忙上前去抓住劉嬤嬤就要開始嚎,身後卻傳來了一聲高叫:「閉嘴!」
張氏擋在了錦卿跟前,錦卿一時看不到,踮起腳來一看,原來是朱老貨和朱能到了,錦卿心裡頓時就咯登一下,本來就有舊怨,再加上新愁,怕是今日不能善了。
張氏一看到公公和男人來了,頓時就跟找到了親娘似的,連忙哭嚎著迎了上去,叫道:「當家的,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那錦知命硬,克到了……」
張氏話還沒說完,臉色愈發陰沉的朱能一個巴掌就重重的拍到了張氏的臉上,把張氏給扇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