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高宗二十一年五月,天下太平,盛世永寧。(看小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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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村家家戶戶都忙著麥收前的準備工作,今年不趁巧,前些日子麥子灌漿前幾天下了場大雨,人人心裡都揪著,頭頂上罩著塊烏雲,生怕忙了大半年,收的麥子都是乾癟瞎殼的,白忙活一場。
不過這兩天,錦卿的生意倒是意外的好,拜那場大雨的福,受涼的人不少,治發熱頭疼的藥這兩天賣的相當不錯。
中午時分,錦卿背著藥箱匆匆往家裡趕,前幾日下大雨把家裡東邊灶房給沖塌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了個大晴天,劉嬤嬤打算趁著太陽好,重新把灶房給壘起來。
錦卿盤算著,過幾日就要收麥子,這個年代都是用鐮刀割麥,到時候受皮外傷的人肯定不少,趁機賣些外傷藥,多攢點錢,把灶房壘成土坯的。
現在的灶房,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前幾日,劉嬤嬤不得已在屋裡堆了兩塊磚支起家裡唯一的鐵鍋,弄了個簡單的灶算是湊合做了這兩日的飯。
錦卿剛踏入村子,鄰居栓子嬸就像見了救星一般,拍著大腿焦急的說道:「錦卿,你可回來啦!」
錦卿納悶道:「嬸子,有啥事啊?」
栓子嬸不由分說拉著錦卿就往前走,邊走邊說道:「朱老貨領著他大兒子往你家鬧事兒去了!你栓子叔在一旁勸著,你趕快回家看看!」
錦卿大吃一驚,腳下不停,匆忙問道:「我們跟他們又不熟,來我家鬧什麼事?」朱老貨是村子裡開雜貨店的,大家都管他叫「老貨」,一來二去,他的本名竟然沒人叫了,算是村子裡最有錢的「大戶」,平日裡和錦卿家裡並沒有什麼來往。
栓子嬸拉著錦卿邊走邊解釋,錦卿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
朱家村的規矩是,只要村民有男丁出生,便會分給這個男丁一塊宅基地。朱老貨一共有三個兒子,最小的那個兒子只活到了六歲,夏天貪玩偷跑到坑裡游水扎猛子,一同去玩的小孩等了半天也不見他上來,等叫來大人把他撈上來時,早就淹死了。
朱老貨的小兒子死了,可分到他兒子頭上的宅基地還在,村子裡宅基地多,也沒人去管他收回來,而且農村人迷信忌諱多,死人的宅基地誰都不想要,生怕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百度搜索讀看看更新最快最穩定)
當年錦卿的母親帶著錦卿和劉嬤嬤逃難來到朱家村的時候,給了族長幾根銀釵子,族長可憐她們便幫著找了一塊荒地,正好位於栓子叔家的房子和朱老貨小兒子的宅基地中間,幫著錦卿一家起了兩小間土坯房子,所有權算族長的,居住權算錦卿一家的。
安頓下來沒過多久,錦卿的母親生弟弟錦知的時候產後大出血死了,劉嬤嬤帶著錦卿辦完喪事後,又上山砍了些竹子,撿了些樹枝搭起了間灶房,這幾年辛苦帶大了錦卿和剛出世的錦知。
錦卿一家在朱家村屬於外來戶,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自然不會知道,劉嬤嬤在重新起灶房的時候,沒留意,打柱子的時候往東面佔了約有一尺寬的地方,也就是佔到了朱老貨死去的小兒子的宅基地上。
早有看熱鬧的閒漢給朱老貨通風報信去了,朱老貨一聽就火大了,他在朱家村「財大氣粗」,族長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這外來的破落戶還敢佔他兒子的宅基地,簡直是反了天了,當下就帶著大兒子找劉嬤嬤算賬來了。
錦卿上氣不接下氣跑到家裡時,就看到朱老貨披著短襦,光著膀子插著腰一臉橫樣的站在自己院子裡,而身後的壯年兒子朱能跟打手似的站在身後,栓子叔好聲好氣的勸著,劉嬤嬤身上全是灰印子,躲在一旁不住的抹眼淚。
錦卿看著朱老貨父子兩人那副流氓橫樣,牙咬的咯崩響,有這麼仗勢欺人的嗎,兩個大男人跑來欺負孤兒寡母的,真不是個東西!
栓子叔看錦卿來了,對朱老貨賠笑道:「老貨叔,劉嫂子她這不是外鄉人,不知道咋回事嗎?這灶房壘都壘起來了,也就佔這麼巴掌大的地,都是鄉里鄉親的,老貨叔別跟他們孤兒寡母的計較了!」
朱老貨揚著鼻子噴著氣,他還沒發話,他身後的大兒子朱能不樂意了,叉著腰嚷道:「憑,憑啥不讓,不讓計較,佔了我家,我家的地就是我家的,當,當我們家人好,好欺負啊!他們又,又不姓朱,誰,誰跟,跟他們鄉里鄉親的?」朱能是個結巴,一急結巴的更厲害。
朱老貨哼了一聲,「我朱老貨可不能對不起我那枉死的兒子,他的宅基地,到了陰曹地府也是他的!」
錦卿走到灶房東邊看了看,向栓子叔問道:「朱老貨家的宅基地從哪裡開始算起的?」
栓子叔歎口氣,指著南北相隔七八十米的兩棵歪脖子棗樹,說道:「這兩棵樹往東就是他家的宅基地了。」
錦卿瞇著眼睛看了看那兩棵有錦知小腿粗的棗樹,要沒人說,鬼知道那是宅基地的分界線啊。農村人分地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標誌,一棵樹、一塊石頭,都有可能成為分界線。
錦卿拉過劉嬤嬤,小心的拿袖子給劉嬤嬤擦了擦眼淚,卸下了藥箱走到朱老貨跟前,站定了,皺著眉頭問道:「你想怎麼辦?」
要錢一個銅板也沒有,這是錦卿的潛台詞。
朱能看著錦卿瘦不拉幾的小身板,哼了一聲,說道:「我,我跟你家大,大人說話,你,你少插嘴!」
錦卿也冷哼一聲,「我跟你爹說話,你也少插嘴!」
朱能面上掛不住了,剛要捋袖子,朱老貨就斜了他一眼,朱能悻悻然閉了嘴。
朱老貨瞇著眼睛看著錦卿,這丫頭片子前段時間磕到了腦袋,本來聽說都要死了又突然活了過來,前段時間聽人說又是刨樹皮野草又是泡羊腸子,還捯飭了一個大鍋煮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村裡人都說這丫頭磕壞了頭瘋掉了,可誰知沒兩天就背起了藥箱學那些走方郎中賣藥賺錢了!
朱老貨心裡對錦卿始終有些拿不定,總覺得這丫頭透著一股邪乎勁,朱老貨咳了一聲,說道:「我們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是你們不能這麼平白的佔了我們家的地,得把佔了的地給退回來!」
栓子叔有些急了,這朱老貨明顯就是逼人家孤兒寡母的拆房子啊!
錦卿看了看,灶房都已經搭好了竹架子了,也鋪上了竹蓆,只等頂上鋪上樹枝稻草遮雨了。朱老貨就是瞅準了自己家是外來戶,村子裡沒人給他們撐腰才這麼囂張的。
「好,我們這就把房子拆了,佔你多少就退多少。」錦卿盯著朱老貨說道。
朱能反而是嚇了一跳,沒想到錦卿這麼爽快就答應了,朱老貨懷疑的盯著錦卿,錦卿冷著臉說道:「怎麼?拆了房子你們都不滿意?」
錦卿這麼一說,朱老貨反而訕訕然了,欺負孤兒寡母的逼人家拆房子,傳出去名聲可不就臭了,既然人家都答應了拆灶房了,自己再糾纏還有什麼意思。
等朱老貨帶著朱能走了,栓子嬸才從自己家裡把錦知帶過來了,抱歉的笑道:「剛才我怕朱老貨那兩個東西來橫的,會動手傷到孩子,就把錦知先帶到我家裡了。」
錦卿拉過錦知,笑道:「還得謝謝嬸子呢!」
栓子嬸歎氣道:「謝啥啊,都是鄰居,照應下也是應該的。只是,錦卿你當真要把這新蓋起來的灶房給拆了啊?」
劉嬤嬤紅著眼,一臉難過的看著錦卿,錦卿深吸一口氣,一手拉著錦知,一手拉著劉嬤嬤,說道:「拆!不但要拆,還要拆的全村人都知道,朱老貨逼著我們家拆房子!」
錦卿心裡自有算盤,眼看就要到了盛夏了,暴雨多,每年這個時節灶房都要發大水,根本不能用,錦卿原本就想拆了現在這個,再蓋個結實點的土坯灶房,好過這竹子稻草搭起來的。
可就這麼被逼著強拆了,錦卿心裡始終一口惡氣嚥不下去。
錦知七八歲大,也能明白發生了什麼,握著小拳頭,粗聲粗氣的說道:「等我長大了,一定揍的他們不敢再欺負我們!」
錦卿摸了摸錦知的腦袋,對錦知說道:「現在姐姐交給你一個任務,去族長爺爺家,就說朱老貨要逼著我們拆房子,理由是佔了他小兒子的宅基地,這房子說起來也是族長伯伯的,我們家孤兒寡母的沒個人手,請朱荀伯伯來幫個忙拆房子。」
錦卿穿越後,接受了原來身體的全部記憶,她知道族長一把年紀了,小時候去縣裡讀過兩年私塾,既沒考上秀才也沒當上先生,可這不妨礙他以朱家村唯二的讀書人自居,也不妨礙他滿口之乎者也的講仁義禮智信的大道理。
不出錦卿所料,沒過一頓飯的功夫,花白鬍子的族長就拄著枴杖在兒子的陪同下過來了,錦卿一把掐向了自己的大腿,疼的兩眼冒淚花,劉嬤嬤原本就覺得委屈的很,雙眼通紅的算是本色演出。
錦卿淚光閃閃的撲了上去,對族長說道:「爺爺,這事兒本來不該麻煩您的,可朱老貨領著朱能說這房子佔了他家兒子的宅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