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孤兒院在東都城所有孤兒院中,是資質最好的,雖然條件最差,但從這裡出去的,總不至於淪落到社會的底層。
現在看到姬小天,雖然還沒有交手,但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姬小天隨便一站,就給人一種和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的感覺,若是不注意,絕對會被人忽略,而且姬小天身邊的女人也比這嬤嬤要強上好幾倍。
對嫫嫫這種級高手來說,只有兩種人會生這種事。一種是普通人,不足以造成威脅,所以不被注意,另一種就是高明到連她也無法察覺的地步。「總不能就在這裡說話吧。」姬小天看看四周,因為這裡還在門口,所以現在圍了不少人。
「裡面請!」嫫嫫讓開一條路,行的是古典的東方江湖禮節。姬小天不敢失禮,忙側身道:「不敢,老人家先請。」在這異地他鄉,難得見到故土的客人。一見姬小天,嫫嫫就格外喜歡。
剛才在外面時,因為長期風吹日曬,因此早就分辨不出孤兒院原本的面貌,這一進來,姬小天則現了另一種跡象,這裡以前該是座教堂吧。斑駁的牆面上依稀可辨天使和耶酥的畫像,另外還有聖潔的聖母瑪利亞。孤兒院的院子很大,這會兒不少和剛才外面的小女孩差不多年紀的小孩正在嬉戲,看到姬小天等人進來,都好奇地打量起兩人來。
「嫫嫫,我就說這裡早該修修了。」姬小天看著有些淒慘的牆壁道。「我們是窮人,不比你們有錢人,要是嫌不好沒人請你來。」嫫嫫把姬小天的話硬給頂回去。
一邊走,姬小天眉宇間的疑竇之色越明顯起來,等到跟著嫫嫫來到一間勉強算是客廳的地方時,姬小天的臉上已經充滿陰翳之色。
「小眉,上茶!」嫫嫫和姬小天客套一番,姬小天最終還是坐到下。對姬小天,嫫嫫越看越滿意,招呼那中年的婦人上茶,不過小眉這名字用在她身上似乎已經不太恰當了。「是!」中年婦人退下去,不久就端著一套茶具過來,不但有茶壺茶碗,還帶著個小火爐。
「婆婆是瀛洲人士吧?」趁著小眉燒水的當兒,姬小天隨口問道。「哦,是啊,好久沒聽人這麼稱呼了,難得小哥小小年紀,居然知道瀛洲之名。」瀛洲是當年修道中人對扶桑的稱呼,嫫嫫已經快四十年沒聽人這麼叫了,姬小天提起,不禁勾起幾分思鄉的情懷。
「也算不得什麼,不過是聽幾位朋友提起過,特別是扶桑茶道,剛才見這位大姐的砌茶手法很是奇特,所以冒昧動問。」姬小天微微一笑,這嫫嫫是很傳統的東方練氣士,茶很快就沏好了,小眉分別替姬小天,黑玫瑰和嫫嫫斟上,扶桑的茶道和普通茶道不同,用的是茶粉而不是茶葉。
姬小天接過杯子時,聽到小眉弱不可聞的聲音:「請不要將昨天的事告訴嫫嫫。」姬小天接茶盞的手頓了頓,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將茶送到嘴邊,閉上眼一飲而盡。「可惜,可惜!」回味著口中的餘香,姬小天惋惜地道。
「哦,有什麼可惜?」嫫嫫眼睛一亮,茶、花兩道是扶桑女子的必修課,嫫嫫在少女時對這兩道也曾有過研究,可惜現在年輕人都沒哪個耐心了,聽到姬小天的批評,嫫嫫不怒反喜。
「器不對,水也不對,白白糟蹋了這『玉飄香』。」姬小天直言道,剛才他不過好心說了一句,就被罵成那樣,現在人家請你喝茶,你還嫌?「哈哈,好,雖然這些年來我這裡的人少了,但往日我這裡可是門庭若市,但能辨的出『玉飄香』的人你卻是第一個。」嫫嫫不怒反喜道。
玉飄香,生於扶桑樹下,傳說西崑崙外有仙山,名瀛洲,瀛洲生一木名扶桑,樹身終年燃燒著熊熊烈火。此火融金斷玉,人神皆不可觸,乃太陽鳥三足烏棲息之所。有時清晨離開時,三足烏會銜著一斷扶桑木,那一天就會特別熱,但若是三足烏在離開時不慎將樹枝遺落,那落地的扶桑木就有機會長成火玉樹。而這玉飄香就是用火玉樹的葉子製成,算是瀛洲的特產,不但帶有扶桑木的純陽之性,而且因為被三足烏口涎浸透過,又帶著三足烏那種克制烈火的本性,所以對練武之人特別有益。
不過因為玉飄香是經過烈日之火烘烤,普通的水和器皿根本泡不出它的本來韻味,那些東西也不是嫫嫫這類人用的起的。當然,這玉飄香是嫫嫫從扶桑帶出來的,不曉得已經泡過多少遍了,因為沒有特別的茶具,一直無法完全揮其中的神效。
所謂獨樂不如眾樂樂,好容易有個可以獻寶而又懂寶的人,嫫嫫自然喜上眉梢。「怪了,為什麼我好心沒好報,待遇差這麼多?」「嫫嫫,既然承蒙看重。我有個很冒昧的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姬小天很小心地道。剛才他進來時就想問了,可是因為事請很蹊蹺,交淺言深,多有不便。現在既然嫫嫫似乎興致很高,姬小天想趁機問個清楚。
「你問吧,你一進來我就看出你好像擔心什麼?」嫫嫫慈祥地道。姬小天說話得體,更叫她喜歡了,真想有個這樣的孫子,可惜……想到這裡,嫫嫫表情暗淡下來,不自覺地看著旁邊的小眉。接受到嫫嫫失望的眼神,小眉低下頭。
「這裡的業主是誰?」姬小天的目光彷彿兩把利刃。「這!」嫫嫫露出為難的表情,難以啟齒地道:「按理這沒什麼可保密的。可是因為東都城的特殊情況,我不便說。」嫫嫫很喜歡姬小天,所以這話說起來就很不自然。
「不要緊,那容我猜一猜如何?」姬小天不介意地笑道。他提出這個問題,早就把嫫嫫的反應計算在內。「猜?」嫫嫫一呆。「對!」姬小天伸手朝著正對孤兒院的一棟摩天大廈指了指,「是那地方的老闆,可對?」
「不可能。」嫫嫫還沒說話,黑玫瑰已經輕輕的笑了起來,「那傢伙是個惡棍,而且總來這裡找麻煩。」「我想我猜的很準。」姬小天笑著看了黑玫瑰一眼。「你,你怎麼知道?」嫫嫫驚道,為了掩飾這裡的業主,嫫嫫自以為已經考慮得很周全了,卻沒想到姬小天剛來就一語道破天機。
雖然孤兒院「家」的條件很差,但是消息卻最靈通。有一點是嫫嫫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今天以前,姬小天絕不是東都城的住民。「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姬小天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嗯,什麼?」嫫嫫沒聽清楚。「沒什麼,那芊芊也是在那工作吧?」姬小天若有其意的問道。這倒不是什麼秘密,姬小天表情陰邃地站了起來:「嫫嫫,不介意我到後面看看嗎?」
「哦,當然不,不過後面沒什麼好看的。」嫫嫫詫異地看著姬小天。她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但不只為什麼,她從內心相信姬小天不是壞人。黑玫瑰陪著姬小天,嫫嫫和小眉沿著走廊朝教堂後走去,越朝裡走,光線越是暗淡,後面用的燈都是光線奇暗,只能勉強照路的那種,四周的那些壁畫因此顯得格外模糊。
「哎。」驚喜愛哦他邊走邊歎息,全然不顧小眉和嫫嫫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到底怎麼回事?好像你狠愁的樣子,」黑玫瑰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姬小天看了一眼,悠悠道:「如果知道真相,我想,你會比我傷心。」
「後面沒什麼好看的了。」在一扇大門前,小眉停了下來。「不,我想看看門後的東西。」姬小天堅持道。「這……」擋在門前的小眉為難地看著嫫嫫。「算了,讓他看吧。我想,或許他能替我們解開這個困擾了我們很久的問題。」嫫嫫對小眉道。「可是……」小眉遲疑著。
「不要緊。」嫫嫫輕輕拉開小眉。門「嘎吱」一聲打開了,裡面確實沒有什麼好看的,房間很大,比起普通的劇場還要大。裡面放著一些雙層床,床上躺著一些年紀不是很大的人,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好像睡得很熟。
「這有什麼?」黑玫瑰湊了過來。「不知道不要亂說話。」姬小天毫不客氣地在黑玫瑰頭上敲一下。「這些人睡了多久?」姬小天問嫫嫫。「最久的已經有二十年了。」嬤嬤的聲音裡透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