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言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偷偷喜歡一個上初一的哥哥,他住在她們家附近,每次她放學後都等在小區門口不進屋,只為了能見他一面,那時候她就想長大了一定談場戀愛,那一年李莫言十一歲,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後來她漸漸長大,不僅談了戀愛,而且體會到愛情的酸甜苦辣,她原本認為崔少是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兩人分手後她也著實吃了不少苦,但後來她認識了張海銘,跟他在一起的日子簡單而快樂,他沒崔少那麼個性,但卻隨意的像空氣一樣自然,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沉溺,她一度認為可以和他有個美滿的結局,但是事實證明,原來張海銘也不是她的那個他,他走了也留給她一些永遠抹不去的回憶,快樂,甜蜜,痛苦,悔恨,當所有的所有都已經過去多時,她發現原來自己記得的就只有那麼一段模糊了真愛的戀情。
李莫言認為范琳是嚴厲的,最起碼對她的學習方面是很重視的,但自從她上高三以來,范琳的變化是最大的,她從來沒見過范琳會因為沒發生的事情而掉眼淚,但那個時候她破例了。高三時李莫言睡覺時間很少,每天學到凌晨一點多,然後早上六點起床早讀,如此高壓的生活密度讓她幾乎無力留意身邊的一切,但是有一陣子她每到早上就會感覺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很困本不想睜眼,但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能聽見小聲的哽咽。
「媽,你幹嘛……」
李莫言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范琳正站在她床前,拿著紙巾紅著雙眼。
「媽一想到你要考走這心裡……」
范琳眼淚辟里啪啦往下流,李莫言看著心裡難受,這覺是沒法睡了,撩開被子起身下床,李莫言一邊拍著范琳後背一面安慰。
「哭什麼啊,李莫宇走時也沒見你這樣,那你別讓我考大學得了!」
李莫言心裡又能好受到哪去,從小到大她一次家都沒離過,從多長時間以前她就不敢想以後的事情,一想到以後身邊沒有這些家人和朋友,她心裡就心煩。
那個場景好像還在昨天,但是一轉眼她考完試都過了半個月了,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啊,它讓我們曾經所想都能一一變成現實,然後又從現實變成回憶,週而復始,週而復始,最後讓我們在這短短幾十年的反覆中慢慢消失。
李莫言穿上衣服往外走,長長的棒球帽簷遮住眼前視線,讓人看不清表情,她今天是去參加畢業典禮的,那個曾一度讓她恐懼不已的畢業典禮,現在也終於要去面對了。
剛一走到學校大門就聽到裡面某處傳來的喊聲,「三年五班,茄子!」
李莫言邊往裡走邊聞聲望去,原來是在照畢業相啊,那群上一秒還在大喊『茄子』的人們,在攝影師拿下相機的下一秒臉就垮成茄子了,沒有人會理解即將畢業的人的心情,那種感覺就像離開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損友』,有人這麼形容母校,母校就是一個無論自己罵了千遍萬遍,但卻不允許其他人罵一句的地方,是啊,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可能罵得越多感情就越深,這樣的地方當我們不得不離開,那種滋味……
李莫言很想衝到那群高一高二的學生面前說,少在背後說你們想這一天快點來臨,別在那手舞足蹈,等你們到了這一天,我包你們哭的連調都找不著。
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李莫言拐過他們往班級走,班級被裝飾的像個舞會,因為大家早就說好今天無論如何不要哭,即使是要分開,我們也要笑著說再見。
「來啦!」
李莫言剛走到門口簡優就看見她,她正坐在一邊跟幾個同學吃零食,李莫言朝她這邊走來。
「外面都照畢業相呢,什麼時候到咱們啊?」
李莫言靠著簡優坐下,隨手拿過幾顆瓜子,她不吃只是拿在手裡。
「按班來的,咱們還早呢!」
簡優說著突然拿出相機給李莫言照了一張相,李莫言抬眼望去,臉上沒什麼表情,誒,真要畢業了嗎?她心裡一直在糾結這個。
「拜託,你有點精神好不好,我們說好的今天不准難受,不准哭!」
簡優使勁兒拍了李莫言肩膀一下,這丫能不能有點出息了,畢業了誰心裡都不好受,但他們又不能一直活在過去,人要往前看。
「對啊,你一難受,我們就全都難受了!」
簡優身邊很多同學都跟著說,李莫言硬是擠出一個笑臉,算了,既然大家都要開心,那就讓大家在一起的最後一點時間都是開心的吧。
卸下包袱和大家一起邊嗑瓜子邊閒聊,說當初是誰說了化學老師娘娘腔,是誰追了有對象的女生,結果被人家男朋友揍得要死,說他們全班去和樓下三班火拚,說那次市運動會李莫言健步如飛,說告別演出上哪個節目最好看……所有的所有,原來大家全都記得,他們在一起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就算很多年過去,當有些人有些事都已經記不清楚的時候,他們依然會記得曾經有過一段這麼美好的時光。
很多年過去,李莫言依舊記得當門口突然出現一個人,叫他們去樓下照畢業相的那一秒,大家的瞬間沉默,所有人都有幾秒鐘的晃神,原來不僅是她,其實所有人都在意的。
那天所能發生的一切都在李莫言預想之中,唯一她算露的就是,她沒想到張海銘會突然跑回來跟他們照畢業相,而且好巧不巧的正站在她上一排,有幾個平時玩的很好的男生還開玩笑說是這該死的緣分,李莫言有些尷尬,白了他們幾眼,照相時大家尚能表情自然,但當攝影師說好了之後,他們無一例外的悄悄抹了眼淚,這個讓他們又愛又恨的高中生涯終於結束了,他們終於成了被高中遺棄的孩子,即使即將面對他們的是大學,可是那又怎樣呢?
筱直跟李莫言說,在高考過後第三天,有一個他幾乎沒怎麼說過話的女生跟他告了白。
尹務眾望所歸在上個星期收到來自上海大學的通知書,赤裸裸的一表字樣讓眾人垂涎欲滴。
張聖歆和王恩浩考到同一所大學,雖然人家是藝術一表,她是本科三表,可是這又怎麼樣呢?
簡優在拿到藝術證之後基本上就是悠閒的狀態,因為她分數只要夠四百就能跑去北京見李莫宇了,這對於她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至於李莫言,用她自己的話說,高考那天她可能是李莫宇附身,竟然讓她考到了一表線,當老師打電話通知她分數的時候,她幾乎不能相信,掛斷電話她抱著范琳哭了足足十分鐘,原來老天還是有眼的,她一年十斤也不是白瘦的,她報了最喜歡的大連外國語學院,不怕沒人陪她,身後那個抓著全國各省名校考證的韓磊還在那兒等著呢。
心情好人也容易大度一些,所以當張海銘來找李莫言的時候,她並沒有顯得很心胸狹窄。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李莫言和張海銘坐在欄杆上,前方不遠是照過畢業相卻留在學校不肯離去的畢業生們,當他說完一大堆長篇大論,什麼誤會啊,什麼一時賭氣啊之類的話後,他不出所料的問了這句話。
李莫言眼睛看著前方,看著這片她曾經待了三年的地方,臉上帶著淡淡笑容,她沒有回答他。
以前很流行的幾句話:
如果兩個人分手了還可以做朋友,那證明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如果兩個人分手後,你依然在努力引起他的注意,那證明你還在意他。
如果兩個人分手後,你不能再原諒他,那證明你是真的喜歡他。
每一個看似平凡的的故事,都用它不可複製的情節來訴說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曾經。
當那段日子已然逝去,回首往事,我們記得的,
到底是那段青澀的懵懂戀愛?
那群肝膽相照,福難同享的朋友?
那一時發熱,跟家人怒目相向的叛逆?
還是那段糾結於現實與夢想,最後選擇放手一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