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才二十四歲,還不夠年齡呢。」我坐在她面前的沙發上,周雲坐在桌子上,鞋子脫了,光著腳踩著我的大腿。她的左腳有一條很長的傷疤,聽說是小時候一次意外留下來的。每次她想顯示自己是「見過風浪」的女人的時候,總會一拍桌子,然後把這條傷疤露出來,並惡狠狠地對我說:「小子,別以為老娘我是嚇大的……」接下來就會說一大堆當年她爺爺和她爸爸是如何的英勇,而她又是如何把這兩個大男人滅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的光輝事跡。這時候我一般都會老老實實聽她吹牛,千萬不要惹毛她。
「沒關係,你只是不夠晚婚年齡,國家規定男的二十二歲就可以結婚了,我不圖什麼晚婚。」她搖搖腦袋,表示這不是什麼問題。
我有點急了:「可是我現在什麼東西都沒有,掙的錢也不多,房租都還是你出的,我根本就養不活你。」
別怪我,我說實話了。可是她眼睛向上想了一會,搖搖頭繼續說:「沒關係,我掙的錢也不少,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這點你別擔心。」
「可是我想自己養活自己的老婆,你這麼做會讓我很不舒服的。」
她也急了:「費什麼話,誰才出來工作就能掙百八十萬的!我相信你以後能養我,行了吧?」
她就是這個死腦筋,一旦認定了的事情就死活不放鬆,我還在繼續「可是……」,她輕輕一踢我的大腿打斷了我的下文,說道:「你別可是這個可是那個了,直接說吧,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看著她,張著嘴,卻不知如何是好。
她也不說什麼了,雙手一撐桌子跳了下來,踩上拖鞋掉頭就往裡屋走。
「周雲……」我有些不安,站起來叫住她。她稍微停頓了一下,等我的下文,可那時候我的腦子亂得可怕,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等了半晌,沒聽到我說話,她真生氣了,一腳踢開前面的一條小椅子,跑了進去。
椅子撞在牆上,發出一聲不算太響的響聲。
「砰」一聲,她在裡面用力地把門給甩上了。
我想走過去拍那扇門,可是想了想,卻又把手放下了。
別怪我,我確實不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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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北京的天氣特別好,抬起頭來,甚至可以看到一彎明月。我坐在黑漆漆的屋子中,空蕩蕩的客廳裡,周圍是一片如死般的沉靜。
我不會抽煙,也不會喝酒,所以一般人用來打發漫漫長夜的方法都不適合我。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個夜晚是這樣死氣沉沉地度過的了。在幾年前,這時候的我會拿起筆來,把自己的感傷寫成文字;可是在現在,我早已經沒有了那份激情。現在的青蛙,是一隻一無是處的蛤蟆,每天用工作來麻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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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覺得我不適合你。
你是那種外表大方,內心卻非常細膩的小女人。你需要的是一個寬闊的胸膛,需要你的男人在任何時候都能給你安全的感覺。可是我呢?我做不到。
我只是一隻很普通的青蛙,我總是生活在自己的回憶裡。對於未來,連我自己都看不清楚,也許將來我連自己都無法保護,更不要說你了……
雖然,我很想保護你,可是,我怕我沒有這個能力。
我,不過是一隻很普通的青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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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站在冷冷的夜裡,一個人站在冷冷的走廊下。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在客廳沙發上睡著了。
我更不知道,半夜裡是誰給我蓋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