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月經遲遲沒有來,腦子有點暈呼呼的,真怕又是以前的婦科病作祟,我翻找著抽屜裡的病歷表,然後我看到了那封郵信,署名「許安琪收」的郵件。我把它從抽屜裡整個拿了出來,翻看著封面,猜不透誰是寄信者,也許這是丈夫給我的一個驚喜。我發短信給丈夫:你是不是放了一封郵信在抽屜裡,它是給我的嗎?很快短信回了過了過來:哦,這事我忘了跟你說了,是你的。看了他的短信我確信這是我的私人物品時,我拿來剪刀把粘合處裁開,短信鈴聲又響了,我拿起來按查看鍵:安琪,我今天晚上十點的飛機,估計半夜兩點鐘才能到家,早點休息,半夜起來迎接我吧。我回復道:好,我等你。心裡一絲甜蜜按了發送鍵。手機上表示信息正在發送的那個圖標正活動著,從信封掉出來的一角的相片反面白色的背景上那三個「我等你」的大字震撼了我的眼睛。那三個字在我眼裡模糊了又清晰,手機短信成功發送的提示音一響我的淚水嘩然而落,我緩緩的抽出了那張相片,下面「一輩子」三個大字顯現在了我眼前。「我等你一輩子」,我顫抖著手翻過照片,照片裡兩張洋溢著青春的笑臉緊挨著。我知道是誰寄來的,我的心中一陣悲一陣喜,喜的是他並沒有忘記我的承諾,悲的是我沒有履行我的承諾。我倒出信封裡面所有的東西,一張折疊的信紙和一個小型的信封從裡面掉了出來。我展開信紙,信紙上只寫著一句話:
許小姐你好,我是宗昊的好朋友陳毅鋒,我能請你大駕來見宗昊最後一面嗎?
什麼叫最後一面,我不懂,後面有一串數字,應該是此人留下的電話號碼,我抄起座機連忙撥了過去。我的心跳隨著電話連通的聲音砰砰加快,我的心裡呼喊著快點接啊,快點,可當電話裡真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時,我竟變得啞口無言,不知該怎樣開口,男人餵了好半天,心情不耐煩的道:」真*煩人。「聽著他越來越遠離電話蜂巢的聲音,在他下一秒就要掛之前,我結結巴巴的倒出了一句:」喂,你好,請問是陳毅鋒先生嗎?「那邊靜了一下,我繼續道:」我是許安琪,我想向您打聽一下……。「那邊男人打斷了我的話:」哦,原來是許大小姐,哦,不,應該稱你為林夫人,林夫人,你的大駕好難請啊。「我忽略掉他諷刺的話語:」我只是想打聽一下……。「他又打斷了我的話,似乎我如果說出那個名字只會是一種玷污:」林夫人,你是以什麼資格打聽,你有資格打聽他的消息嗎?「這個男人一再繞開話題諷刺著我,刺得我的心一跳一跳的,我的心快要跳出來,快要迫切的跳出來,制止住它,快制止住它。我帶著哭腔,帶著洩恨向電話裡嘶聲力喊著:」我只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這一句喊出來之後我覺得身上的力氣一下似乎被抽光了,我像一個快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人氣若游絲的問道:」可以嗎?「那個男人感受到我的悲傷了嗎,他為什麼突然不做聲了,也許只是我勾起了他的悲傷,因為他接下來的話沒有變得比之前溫柔多少:」想知道是嗎,那我就告訴你。「他一字一句的道:」沒有你的日子他可以過得很快樂,而有了你他便從沒有快樂起來。「我啞然無語了,沒有我你真的就可以過得很過快樂嗎,我希望你快樂,我想聽到你說一句你很快樂,我不要我快樂的時候獨留你品嚐悲傷的果實。我問:「他在哪?我想見他。」他冷哼了一聲,語氣森冷地道:「那我希望你找到他時能代我問他一聲好。」後面就只有電話裡的忙音,不斷的嘟嘟。
我拆開那張小信封,一個用信紙折成的心型被我展開,那是他的字,一如「我等你一輩子」那六字遒勁有力。
親愛的:
時間過得真快,如今我們都是奔四十的人了。二十年,生命像又一個輪迴,你的輪子轉進了別人的履帶裡,而我這根履帶始終沒有人轉進來。二十年前得知你去了美國時,我不相信我們的緣分就這樣走到了盡頭,我固執地等待,等待你用你誠摯的雙眼望進我的眸子裡,等待你在我耳邊一遍遍對我訴說那最深情的三個字:我愛你。當我等到的是那個穿著婚紗在別的男人懷裡嬌笑的你時,我明白了,這七年來在我受著相思的折磨時而你卻正在把我淡忘,想想自己真可笑。徹底的遠離你,再也不要看見你,我那麼有信心地以為我就可以把你忘了,可走一路停一路,才發現自己卻不斷的徘徊在曾經和你一起走過的地方。越壓抑著想你的念頭,你的身影就越是要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掙扎得愈強烈,你的影子似乎就愈加清晰,索性破罐子破摔,讓思念繼續折磨著自己。我以為我會忍得住不去找你,不去打擾你如今快樂的為人妻子的生活,可是當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時,想在這彌留之際還看你一眼,只是看你一眼絕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10月22日晚上七點,我會在如家酒店等你,不見不散。
宗昊
10月22日,今天幾號?我狠狠吸了一下鼻子,以暫緩我臉上的淚水橫流,抄起一旁的手機,22號,今天也是22號,只不過已經是11月22號了,我用手機上網查到了如家酒店的號碼,撥了過去。電話接通了,甜美的總服務台小姐的聲音響起:「你好,這裡是如家酒店總服務台,請問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服務的嗎?」「上個月二十二號有沒有一位李先生去過你們那?」「哦,你說的是不是李宗昊先生?那天李先生一個人坐在臨窗的桌子,望著窗外,看他的樣子好像是等人,但也沒見他等到人來,呆了好長時候才走。」我的喉嚨一哽,似再也發不出聲音。「喂,小姐,請問您說的是李宗昊先生嗎?」服務台小姐沒聽我吱聲,以為自己猜錯了,可那天姓李的了就這位李宗昊先生了,並且給她留下了一些印象,繼而又懷疑地催問道。「是,是他。」發出了聲音才發現是如此的暗啞,「請問你知不知道他後來去哪了?」「小姐,不好意思,……」我的心在掉,掉到了一個我不知道多深的深淵,後面的話我全然聽不到,聽不清,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