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上課的時間,長長的走廊裡塞滿了擁擠的學生。男的女的,打打鬧鬧。或者隔著班借作業的;趴在窗台上聊天的,比比皆是。
我們又一次踏著鈴聲走進教室。
「還好沒有遲到。」小草呼了一口氣。
向楚河座位的看去,沒有看到人。
聽見楚河的聲音。小草放下書包,朝那個方向看去。
楚河正和宋媛媛走進來,有說有笑。宋媛媛看著她,轉向對楚河說:「別鬧了,該上課了。」
楚河朝這邊看過來,小草低下頭,拿出課本。
「怎麼來這麼晚。」楚河笑著對她說。
小草看著他的笑容,很刺眼。好像那笑容是剛才他和那個女生笑完了,剩下了留給自己的。她突然感到自己特別得不堪。
「嗯。」繼續低下頭,拿出要上交的作業。
最近一段時間,楚河和一班的幾個女生走得很近,包括她們班的那個宋媛媛。小草經過她們身邊,總會聞見很濃的,令人作嘔的香水味。小草看著她們臉上擦著厚厚的粉,因為擦的不均勻而整塊凝固在臉上,好像被雨水沖擊,快要從牆上掉落的水泥。整張臉變成了一張黑白拼圖。
不管上什麼課,宋媛媛總是拿著鏡子在那照啊照,再用小梳子把劉海梳了又梳。每到這時,小草腦袋裡會閃現了兩個詞「接客」。
有一次上歷史課,宋媛媛的鏡子掉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全班一片哄笑。
「要照出去照。」歷史老師朝宋媛媛掃了一眼,繼續講課。平靜的語氣裡卻充滿了不屑。
現在,每個課間,她們幾個女生都會把楚河喊出去,美其名曰找楚河借課本。
難道她們沒有課本!
甚至有一次,小草正急匆匆地要去辦公室。其中一個女生拉著小草的袖子,笑著說:「可以麻煩你叫一下楚河嗎?」
「不麻煩。」小草笑著說。
「楚河,有人找你。」小草喊得很大聲,真的很大聲。小草感覺到自己的耳膜微微的發脹。
小草看著楚河有點尷尬的杵在哪裡,沒有出來。
小草扭頭走了。一天沒有和楚河說話。
小草總覺得那幾個女生大聲的笑聲裡充滿了張揚,耀武揚威的張揚。
好像在空氣中有一群群魔亂舞的妖怪。抬起頭,黑壓壓的天空中藏著悶悶的閃電。遠處的雷聲轟轟隆隆卻又不敢靠近的恐懼,只能在最接近山頂的地方窺伺著,蓄勢待發卻又怯懦的樣子。
小草看著她們張牙舞爪的可笑。
把她們想像成妖怪,真是太高估她們了
真的懶得計較。
對她們,沒有必要,或者,她們沒有資格。這是文瑤和我對她說的。
好多次,看著那幾個女生大聲的跟楚河嬉笑,惹來四周的非議的目光。小草都好想對楚河說:「別在這給我丟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小草很生氣。卻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看著楚河跟她們笑得無比開心、不知避諱的樣子,小草都會把手攥得緊緊的,直到出汗。可小草從來都不去跟楚河說,也不跟他吵架,也不和楚河鬧。只是會在放學的路上,委屈的跟我們說這件事。只是會做作業的時候,看著自己用螢光指甲油寫在寫字桌前面的牆上的「ILOVEYOU」發呆。
然後在上課的時候很積極的回答問題,下課的時候很開心的和周圍的人打鬧。
前一陣,楚河特別愛學習,有時候總是會問班裡一個女生問題。那個女生真的很優秀,數學很厲害。小草想,也許楚河覺得每次都來問自己,挺尷尬的。小草覺得每次楚河去問那個女生問題的時候,都特別可愛。好像一個做錯事,卻又不想被發現的孩子。
小草覺得那女生很好,笑容也很乾淨。楚河學習從來都不太上心,難得這麼認真!有的時候,看著她們討論得熱火朝天。雖然心裡閃過一些酸的感覺,但還是很感謝。看著楚河寫的「我要好好學習,和你考進一個高中」的紙條,很欣慰。
楚河說,我問她題,你會吃醋嗎?
「有點。」小草看著楚河的眼睛,很認真地回答。
可現在,她根本不吃醋。只是覺得生氣。小草不明白。
週一開班會。教室裡一片寂靜。
「最近各科老師都跟我反應,都說下課的時候,班裡很亂,上課你們也總是走神,怎麼回事。」班主任表情嚴肅地說。
大家都知道,打小報告的人會被凌遲。更不用說在這種情況下被唾沫淹死了。
後來,大家也知道,打小報告的人有飯吃。可是,雖然其忠心明月可鑒,但我們還是把這類人稱之為ZD。
這類人在人群中的比例正在上升。
而且,最厲害的是,他們的力量不容小覷。
當然,當時的我們很單純,也很聰明。
班裡依然沒有說話。
「張文澤,你說一下吧,為什麼會這樣?」
過了一會,張文澤慢慢站起來說過:「老師,我覺得,最近一班的幾個女生下課總愛過來,圍著教室門口借書。」
小草抬起頭看著張文澤,第一次發現,他真的好帥!
下課的時候楚河走過來和她說話,小草很平靜的聽他說話,很平靜的回答他的問題,以勝利者的姿態。
以後,那幾個女生再也不會像蒼蠅一樣圍在門口,下課的時候,班裡安靜了好多。
空氣也很新鮮。
小草覺得那個楚河又回來了。
也許有時候,心照不宣也會變成一種勝利!
我說;「小草,你夠厲害的,不動搶不動刀的,就滅了一片。」
「槍打出頭鳥,是她們自己太囂張。」
「你對楚河有信心嗎?」
「那,你對我有信心嗎?」
「沒有!」
「你丫的!」
星期六下午,只有我和文瑤兩個人的時候。文瑤問我「你對楚河有信心嗎?」
「不知道。」
「那小草呢?」
「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輕巧的躲過飛過來的抱枕,把它往懷裡一攬,倒在文瑤的腿上。
「我只知道,我不知道該怎樣想像小草沒有楚河以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