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北很快到了爺爺,奶奶的墓前,看到墓前已經有些荒蕪,野草叢生,還有兩個野兔子曾在附近打洞築窩。
眼淚頓時奪眶而出,林曉北啊,林曉北你真的很不孝啊。夏末秋初的天氣,沒有秋高氣爽,竟然讓她覺得有些清冷。
一陣怪異的風捲起落葉塵土,圍著爺爺,奶奶的墳墓打轉,風沙起舞飄落林曉北一身塵埃。
一隻蒼鷹高昂盤旋,撲扇著剛健有力的翅膀,發出尖銳的鳴叫,在高空中矯健的來回穿梭。
「青雲」啊!是青雲,當年那個可愛的小鷹已經茁壯成長為藏勁有力的雄鷹,可以肆無忌憚的翱翔於天地之間。
林曉北眼淚不停的墜落,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心頭,這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記憶,是永遠值得珍藏的少年時代。
「青雲」曾是這段歲月最好的見證,當年「青雲」曾陪伴林曉北在此處栽種了很多的蘋果,梨樹的小樹苗。
爺爺曾在這片土地裡,親手精心種下了一顆顆的果樹幼苗,林曉北很想減輕爺爺的勞動,也很努力的學習栽種。
「青雲」那時就跟在身邊,時而調皮的落在林曉北的肩頭,時而用利爪抓起幼苗飛躍過來扔給林曉北。
如果林曉北不理它,它便會很生氣的用嘴巴叼起水壺,撲騰著翅膀得意的示威,不准林曉北喝水。
就像此刻,林曉北知道青雲一定是很生她的氣,怪她走了之後,就很久不來看她,並未實現當初許下的諾言。
林曉北高舉了雙手,向著天空高呼:「青雲,原諒我吧!原諒我!下來好嗎?下來陪我說說話好嗎?我想你!想奶奶,爺爺!」
林曉北剛到老家的時候很不高興,也很不習慣,很多事情都跟在城裡不一樣了。沒有很寬敞的書房,沒有電腦,只有一個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
最讓林曉北不習慣的是,衛生間變成了茅廁,就連去上學都要走上很遠的路程。
小學就在村內不遠,可初中卻在鎮上,要經過一條很長的崎嶇小路,大概五十分鐘的路程,到達柏油馬路,然後再走上十幾分鐘就可以到達學校。
林曉北剛過去時,並沒有相熟的同學,老家有自行車,林曉北不願意騎它,因為那真的是一輛很破舊的自行車。
並非林曉北虛榮,而是自行車實為一輛二八槓的男式自行車,對那時候的林曉北來說它真的稱得上是一個龐然大物。
林曉北上學較早,年齡比較小,身材就更加的嬌小,技術又不咋好,所以她怕出醜,怕摔倒,真的不敢去騎。
爺爺,奶奶真的對林曉北很好,很疼她,疼的放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從不捨得說重一句話。
因為交通不太方便,林曉北也吃過不少苦頭,夏天還好,到了冬天,冰天雪地極其寒冷,她經常被凍得不行。
笨重的棉衣也很難抵擋徹骨的嚴寒,而且下雪之後,就更加的不好行走。厚厚的雪層開始融化時,就越發的酷寒。
林曉北就在這樣的環境裡開心快樂的生活著,像條游來游去自由愜意的魚。她逐漸愛上這惡劣的環境,暖暖的愛意的老家。冬日裡可以跟爺爺,奶奶圍著火爐,吃著奶奶做的豬肉粉條,閒嘮家常。
又或搬上幾條凳子曬曬冬日暖陽,掂上一些零食,看鄰居的孩子們嬉戲玩耍丟手絹,踢沙包,別有風味。
夏日裡陪夥伴們去地裡摘些水果,拔些蘿蔔,或摘些西紅柿,黃瓜,小日子過得倒也舒坦。
村子裡有南池塘和北池塘,這讓以前是旱鴨子的林曉北,跟夥伴們在池塘裡瞎晃悠,居然還學會了游泳。
林曉北從沒斷過零食,爺爺,奶奶從來捨不得吃的,從來精打細算的過日子,捨不得亂花的錢攢下了卻為她添置衣物。
知道她愛吃一些零食,爺爺經常跑上很遠的路程,逢集便去鎮上賣些東西,再幫她買上些喜愛的東西。
林曉北逐漸愛上了淳樸的相鄰,香甜的烤紅薯和酸甜的冰糖葫蘆,她瘋狂的喜歡上了屬於這裡的一切。
林曉北每天凌晨要四點鐘就起床,奶奶,爺爺在在這個時候都會陪林曉北一起起床。林曉北知道他們肯定也睡不好,不讓他們起床,想讓他們多睡一會。
可每次林曉北都還沒起床,爺爺奶奶就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等著她了,無奈之下,她只好盡量每天晚上早睡,讓爺爺奶奶也可以早些休息。
有時候是爺爺送她去上早自習,有時候是奶奶送她去,因為路程較遠,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上路。
天還沒亮,有時候圓月還高掛空中,你就會看到一個腳步蹣跚,白髮蒼蒼的老人踉蹌著陪一個瘦小的女孩上學。
林曉北從沒遲到過,基本都是最早一個到學校的孩子。送林曉北到學校後,奶奶(或爺爺)再匆匆趕回去。
林曉北有時候不放心,就非要讓他們天亮了才走回去,這段歲月爺爺奶奶就這麼陪伴著林曉北上學,放學從未間斷過,風雨無阻。
記得有一次,是在冬季裡,天氣特別不好,雨夾雪的天氣。林曉北晚自習結束後都已經接近十點了。
出了教室就感覺到刺骨的寒冷,林曉北裹緊了身上的棉衣,以防凜冽的北風從身體的任何一個角落鑽進來。
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用雙手在唇邊不停的哈氣,希望能夠增加些溫暖。雨水夾著雪花迎面吹來,林曉北覺得自己的雙手,面頰都已經麻木。
林曉北以為奶奶或爺爺一定不會出現了,出了學校大門也沒有看見他們的身影,她有些害怕也有些高興。
高興的是這種天氣他們那麼大年紀的人不出來最好,路上很不好走,摔著就不好了。害怕的是,今天晚自習沒有見到同路的同學。
過了柏油馬路之後,可是連路燈都沒有的,這種天氣連月光都不會有的,林曉北拿著一個手電筒慢慢的走著······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昏黃的燈光起不了太大作用,林曉北的褲腿已經濕透了,鞋子裡進了水,極不舒服。
這時候一點點的聲音,都會讓林曉北聯想起很多關於恐怖的故事。
林曉北小心翼翼,甚至連呼吸都變的很淺,生怕一個不留神,兩側就鑽出來什麼可怕的鬼怪來。
忽然前面「嗖」的一下跑出個東西,從林曉北跟前竄了過去,林曉北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嚇得哭了起來。
還不敢高聲呼喊,怕引來更多的奇怪的東西。於是哽咽著,一點點的向前面挪動,只是腿腳有些發軟,每向前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林曉北緊張的出了一身汗,倒也感覺不到冷了,又向前走了些距離,卻看到前方有奇怪的光芒,弱弱的晃動。
林曉北剛鼓足的勇氣,瞬間如洩氣的皮球,腳下再也挪不動分毫。光芒一閃一閃,越來越近,林曉北抱著頭躲在路邊哭了起來。
「丫頭,是你嗎?」一個蒼老卻無比慈祥的聲音響起,林曉北頓時來了精神。
跳了起來,高喊說:「奶奶,奶奶是你嗎?嗚嗚···你怎麼來了?下這麼大的雪,你怎麼來了?」
奶奶走進曉北,看她滿臉淚水,知道她是害怕了,笑說:「傻孩子,嚇壞了吧?都是奶奶不好,這人老了,不中用了!路上不好走,沒趕上你放學。」
林曉北衝上去,抱著奶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奶奶身上混合了泥水,雪水,腿上,胳膊上,背上都是泥水。
奶奶年輕的時候,裹過小腳,這種天氣,這種泥路,林曉北知道有多麼難走,奶奶肯定是摔跤了。
奶奶輕輕拍撫著林曉北,安慰說:「乖妞妞,莫怕,莫怕!你爺爺今個估計凍著了,身體不舒服,奶奶給熬了薑湯喝,睡下了。不然他來接你,就不會晚了。」
奶奶以為曉北難過是嚇著了,心疼不已,不停責怪自己走的慢,來晚了,嚇著曉北了。
林曉北沒有解釋,只是扶著奶奶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心裡暗暗發誓,林曉北啊,你一定要快些長大,快些有能力,可以照顧他們。
可以讓他們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安享晚年,只是人生很多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林曉北的這一願望並未能實現。
她初中讀完之後,父母就把她接了回去,林曉北哭過,鬧過,跑回去過,可爺爺又將她送回了城裡。
他們都認為城裡的教學質量高,生活水平好,對林曉北未來的前途比較有幫助,認為這樣是對她最好的疼愛。
林曉北沒有權利選擇,沒有辦法反抗,只能按照大人們安排好的生活走下去。轉學到了城裡的高中的第一年,林曉北很努力,成績是學校的尖子。
她想努力證明自己有能力,有很好的未來,可以照顧自己的爺爺奶奶,她要讓他們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並為之而奮鬥。
高三的上半學期,臨近高考,學習越發的緊張,林曉北過得昏天暗地,不分晝夜。於是她甚至沒能見奶奶最後一面,於是她錯過了最重要的時刻,於是她永遠的失去了最後與奶奶相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