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從來都不會憐憫弱者,在強者眼裡的他們只是一群被愚弄的對象,龍族在袁燈被捕的那刻起,他們就披上強者的光環,並且開始踐踏魔道部的人類修士。與生俱來就富有正義感的人類修士正遭受著永無止盡的凌辱,驚心動魄之後,就是巨大的痛苦。
戰爭持續了三天,順治信守承諾守住了魔道部的疆域,但是這是依靠巨大的人員傷亡所換來的,而他本人也反覆出現在戰場上,與龍族及其同盟浴血奮鬥,或許用不了多久,他也會熬不住。
這一天下午,順治剛剛率人打退了敵方的一波進攻,此時他心身都有些疲憊,但是他不能休息,他必須在敵方下一波的進攻到來之前,就做好應有的防禦。
「稟告大人,仙道部派人來了,現在就在大帳裡等候。」一道青澀的聲音從順治後面傳來。
此刻大戰剛剛結束,順治正忙著部署下一場會戰,因為近兩場會戰傷亡很大,隕落的修煉者都已堆積如山,用不了多久,魔道部也要步鬼王宗的後塵。此時,他們急需強援扶持,而仙道部就是他們等候的強援。
一聽是仙道部派人來了,順治二話不說轉身就向他的大帳飛去,步入大帳時,他並沒見到青鶴的身影,又巡視了片刻,還是這個結果。因為是戰爭期間,大帳內討論的都是一些機密問題,所以這裡很早就被設下屏蔽靈識的陣法,其目的自然是為了防止敵人竊走軍情。
正當順治為青鶴沒來而惱怒時,從帳外進來一位青衫少女。當她見到帳內的順治時,臉上便浮出紅暈,她唯唯諾諾道:「順治師兄。」
聽到背後有人叫他,順治猛然回頭一看,原來是一位羞答答的女弟子,順治朝她點了點頭,他在等待帳外的人進來,可等了片刻也不見有人進來?順治懇切地問道:「就你一個人來?」
女弟子「嗯」了一聲,未等她解釋,順治立刻變臉了,他冷冷地說道:「怎麼,青鶴,他還是不願意來嗎?」順治說著就冷視身旁的弟子,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可對方這麼一個「弱女子」,似乎也幫不上他什麼忙吧。
女弟子辯解道:「不是這樣的,掌門已經通知井月宗,他們日落之前便會趕到這裡。」
順治追問道:「那他自己為何不來?」
女弟子愣了一下,解釋道:「掌門說,他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可能再過一兩天吧。」女弟子被順治的嚴肅給震住了,因此,她的回答是有一些顫抖的味道。
順治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回去告訴青鶴,如果他兩天內不能趕到這裡,就請他不要來了,我只要他做好仙道部的防範事宜便可。你現在就回去。」順治不想勉強青鶴出手救援魔道部,因為他們的恩怨也是模模糊糊講不清的。
順治交代之後,便不再逗留,因為前線還等著他回去指揮。自從對手換成了凌厲之後,順治就感到壓力倍增,先前兩戰潰敗就是因為凌厲略施小計造成的,說起來順治至今都無法理解,凌厲只是讓一小股部隊「慘敗」給魔道部修士,怎麼就會引誘他們集體冒進呢?
凌厲是位不折不扣的謀略家,為了凸顯自己的影響力,他都選擇在關鍵時刻出擊,他對時機的把握也要好過順治許多。先前兩人還算是平起平坐的,因為煉獄秀壓根就沒參與進來,而順治手下的暗部弟子卻已傾巢出動,前兩天雙方的實力還在伯仲之間,各有勝負,但是在凌厲接管之後,僵局立刻就被打破了。
閻魔門狹長的海岸線上被打出兩個大窟窿,它們等著順治去填補,可惜期盼的強援尚未抵達,順治只能通過抽掉他處的修士過來把守,雖然知道這或許又會讓凌厲有機可趁,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可行。
一個時辰之後,遠處又傳來一個熟悉的字眼——「殺!」鋪天蓋地的殺喊聲充斥著南海兩岸,五顏六色的獸潮又蔓延過來,修士們又繃緊了神經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他們中的一些人將會永別明日的陽光。
「三弟,仙道部再不支援,這魔道部可就要歸我們了。」敖宏興高采烈道,「到那時,我們北上可攻佔青羽門,西去可拔出白馬寺,將整個四方台都踩在腳下,想想就叫人興奮啊。」
聽到此話,鬼王宗大殿就響起一片歡呼聲,似乎他們已經開創了新的歷史。以凌厲為首的修妖者大軍從戰爭開始就一直把持著主動權,這讓不少修妖者萌生出驕傲的念頭,凌厲自然不許他們那樣。
「現在就定論勝負,為時過早了。」凌厲鄭重道,「還有,你們要謹記,魔道部這座大山可不是輕易能搬除的,閻魔門真到了要淪陷時,我想大力魔部和赤血魔部就不會再坐視不理,這座南面屏障他們還是要的。」
「三太子,反正你怎麼說,我們大伙就怎麼做,有說不聽你的,我老熊第一個扭斷他的脖子。」一個虎頭熊腰的大漢大吼道。
「誰不聽三太子的話,我也不放過他。」那大漢吼完後,一位妖媚的女子也附和了一句。
這時,大殿裡響起很多恭維的話,它們絡繹不絕地塞入凌厲的耳朵裡,當然,凌厲將那些不切實際、阿諛奉承的話都過濾掉,那些真誠的話,他會笑納。「咚,咚,咚,嗚……」就在大家為之興奮時,外面傳來鼓聲和號角聲。
「這是什麼聲音?」凌厲好奇地向敖宏詢問道。
敖宏遲疑了一下,回答:「好像是鳴金收兵的聲音。」
「什麼,鳴金收兵?」凌厲重複了一遍,又心道:「誰會那麼大膽,難道他不知道魔道部很快就會被攻克嗎?決不能放棄,我決不會放棄。」凌厲腦海裡浮現出龍王的身影,他知道這定是龍王的意思。
果然,大殿外走進一位金袍加身的男子,他見到凌厲時,抱拳跪拜道:「參見三太子。」
凌厲冷聲道:「鳴金收兵的是你?」
那男子回答:「是。陛下有令,讓三太子即刻起,班師回龍主島。」
聞言,凌厲勃然大怒道:「胡說,你是故意來擾亂我軍心的吧,來人,將這逆賊拖出去砍了。等士兵回來,就說我是在誘敵出戰。」凌厲相信這男子說的話,但是他不想班師回朝。
見大伙無動於衷,凌厲冷笑道:「怎麼,你們想讓我親自動手處死這個逆賊嗎?我告訴你們,三日內,閻魔門就會淪陷,你們看著辦?」凌厲說著就起身離開,他自然不會親手斬殺龍王的使者,那麼做他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聽到凌厲要砍自己,那男子連忙辯解道:「三太子,我說的句句屬實,這是龍王陛下親自下達的命令啊。」
敖宏看了凌厲一眼,大吼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斬了!」敖宏是龍王的親生兒子,虎毒不食子的道理大家都懂,龍王也不會因為一個小卒而怪罪敖宏,所以,他就照凌厲的話做了。
常與凌厲呆在一起的敖宏很清楚眼前的戰機,要趁閻魔門空虛多撕開幾個缺口,這對後續的戰爭有很大的幫助。他代凌厲處決來使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知道敖榜究竟去了哪裡?
鳴金收兵讓很多修煉者感到困惑,而這一切都是那名被斬又自以為是的來使造成的,他在進入大殿之前,聽說修妖者大軍正在前線作戰,他就掏出龍王給的令牌,擅作主張要求鳴金收兵,他不清楚戰事,算是死有餘辜。
事後,那些聽從來使命令的當值軍士都被處斬了,這也是敖宏做的,當然,這也是凌厲的意思。對於不聽他號令的軍士,凌厲會毫不猶豫地將其處斬,這是排除異己的手段,也是樹立軍威的手段。
退回來的修妖者陸續返回指定的據點,一個時辰後,他們又整裝待發完畢,在凌厲的一聲令下,他們再度向對岸撲了過去。同樣的殺喊聲,同樣的氣勢,讓先前還處自責中的順治又甦醒過來,他堅信那又是凌厲的「陰謀」。
堅守了一個下午,井月宗如約而至貼補了空缺,戰爭又被拖入僵局。如果不是那次鳴金收兵造成的意外,浪費了凌厲大量寶貴的時間,閻魔門或許有更多的缺口暴露出來,而今這一切已是鐵板上的事實。
深夜,當人人都在咒罵那名來使時,凌厲卻獨自站著寢居的窗台前,任由月光照射自己。他在想,龍王為什麼突然讓他班師回龍主島?「難道他們背地裡講和了?不可能,他們的仇恨不可能被化解。那還有其他別的原因嗎?」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發生在鬼王宗大殿的事傳開後,罵聲遠多餘讚美聲。修妖者罵龍王糊塗,人類修士罵順治膽小,雙方都錯失一次打破僵局的良機,這也讓後續的戰爭變得撲朔迷離。
「三弟,你睡了嗎?」屋外響起敖宏的聲音。
凌厲回頭對著木門看了一眼,笑道:「還沒有,進來吧。」明知道敖宏是故意的,凌厲還是盛情邀請他進來。
「嘎吱」一聲,木門被推開了,敖宏笑瞇瞇地走入寢居,他開門見山就問道:「我看你站在窗台很久了,怎麼,還在為今天的誤會生氣啊?」敖宏將龍王的糊塗行為解釋為誤會,他自然不能跟著其他修妖者罵自己的老子是個糊塗蛋。
「誤會,你也認為鳴金收兵是個誤會嗎?」凌厲突然問道。
敖宏一怔,有些錯愕,「那你的意思是,父皇有事瞞著我們?」敖宏起初也考慮過這事,若不是凌厲解釋三天內能拿下閻魔門,他也不會「鬼迷心竅」砍了那個來使。
凌厲歎息道:「我不敢確定,起初以為是順治派人潛入製造了這次『鳴金收兵』,但是見他並沒派人沿途追殺,製造戰機,所以我相信那人不是他派來的,而是父皇派來的。」
凌厲能如實相告,這讓敖宏很感激,他也為後者留好了開脫的辦法。敖宏點了點頭,直言問道:「那你接下來想怎麼做?」這是敖宏最關心的問題,如今他是以凌厲馬首是瞻的,凌厲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
凌厲沉思片刻道:「我,我想等我們統一四方台後,再向他老人家請罪比較好。」
敖宏笑道:「謝謝你如實相告,我會全力支持你,配合你的。」敖宏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因為凌厲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龍族,事後他或許什麼也得不到,最有可能繼承龍王爵位的是他,而不是凌厲。
凌厲點點頭,兩人各懷鬼胎聚在一起,隨後,他們開始探討明日的計劃。因為井月宗的加入使得魔道部的戰力有所提升,所以他們必須在戰法上有所改變,必要時,也可以讓煉獄秀出擊。
二人探討到深夜,期間誰也沒提龍王為何派使者過來,因為這是他們都害怕知道的答案。凌厲為了復仇發動戰爭,敖宏為了爭霸四方台支持了戰爭,二個人都不想因為龍王的決定改變眼前的一切。
「等天亮了,我會親自指揮他們作戰,大哥,你就留著後方替我看好大營。」凌厲語重心長道,「還有,我不想再見到今日的事重演一遍,膽敢阻止這場戰爭的人,殺無赦!除非父皇他親自來了。」最後一句話,凌厲本不想說出來,因為他知道他們都擔心這事會發生。
敖宏鄭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凌厲親自指揮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大決戰即將到來,就像他滅鬼王宗那樣,可以不動聲色,也可以傾巢出動,總之凌厲有著層出不窮的計謀和手段,用不著別人替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