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壽嘶聲裂肺地喊道:「妃暄,等一下!」
未等凌壽做出進一步反應,寶塔內突然湧進一股強大的氣流,數不盡的金沙被席捲到半空中,瞬息間,整個空間就被萬道光芒籠罩,天地也為之動搖,起伏不定;隨後,金沙突然失去依托盡數落了下來,在一束白光閃過之後便消失了。
練功房突然安靜下來,凌壽有點沮喪,強壓住內心的痛,彎下腰抱起了地上的嬰兒,他不覺得剛才的一幕是假象,因為蒙二就在他的懷裡。凌壽依依不捨離開練功房,低沉道:「孩子,我們出去吧。」
凌壽的實力最終仍然停留在天寶中期,但這比起失去師妃暄來說不算什麼,短暫的隱忍之後,凌壽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當他正要踏出練功房時,又想起了師妃暄送他的丹藥和玉簡,他連忙搜尋玉簡內的信息。
玉簡內存有兩條信息:一,定心丸,服用之後能使你迅速邁入天丹期,但其副作用很強,或許你一輩子都停留在這一階別;二,仙人指路,修煉之後能使你迅速逃離各種險境,但其副作用很強,或許一次之後,你就永遠癱瘓在一處。
這兩樣東西對凌壽來說都太過凶險了,他只是看了一遍,就將它們收進虛空戒內,隨後就走出練功房。才邁出一步,凌壽驚奇地發現懷裡的蒙二正在蛻變,嫩白的肌膚變成了通紅,滾燙滾燙的,連黑色的頭髮都被燒紅了。
凌壽心底忐忑不安,豆粒大的汗珠滴落下來,突然有種被人偷窺的感覺,他連忙退回到練功房,想找些東西幫蒙二退燒。可惜凌壽翻遍了屋子也沒找到可以退燒的藥,他又想到雷進那裡有,當他回到蒙二身邊時,蒙二的高燒已經退了,這讓凌壽百思不得其解。
凌壽抱起睡熟中的蒙二,他思量了片刻才決定再次走出練功房,這一次他非常小心,步子邁得非常小,就怕蒙二再次出現不良反應。當他整個身子都站到練功房外時,蒙二並無異常,凌壽很無奈地說道:「妃暄,他真是我們的孩子嗎?」
這時,不遠處正有一少婦牽著一個八歲大的孩童向凌壽走來,少婦對孩童道:「厲兒,你父王好像出關了,走,我們過去問問他,有沒有看到你的玉音兔。」少婦說完就抱起那孩童,他正是長大後的凌厲。
凌厲一聽是父王出關了,他就手舞足蹈朝練功房的方向揮揮手,興奮道:「小姨,你說得是真的,我看到父王了。太棒了,父王答應過我,等他出關後就帶我去找母親的,我又可以見到母親了。」
凌壽向前走了幾步,先前的內功外洩讓他感到一種乏力,雙腿像是不聽使喚,他感覺自己有些異常,就坐到長廊下的紅木長凳上。他想等他稍微恢復一些內功後,再去找大家幫忙。至於蒙二就先讓他躺在自己身邊,反正他還是處於熟睡中。
待凌壽重新站起時,眼前赫然多了兩人,年輕的少婦抱著他的兒子凌厲出現在他面前。少婦率先問道:「大人,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虛弱?到底出了什麼事?」凌壽的臉色蒼白,足以嚇到熟人。
不等凌壽回答,凌厲已經迫不及待地問道:「父王,他是誰?」
凌壽回頭看了看蒙二,苦笑道:「他是你弟弟,叫蒙二,是你母親帶回來的。」
凌厲急忙問道:「母親?她回來了,她現在在哪裡,厲兒想見她。」
凌厲的反應讓凌厲感到很驚訝,他低聲道:「月娥,看到我身後的孩子了嗎?帶他去我的書房,不許任何人接觸他。」凌壽的聲音很冰冷,容不得月娥推脫,被凌厲稱為小姨的少婦正是月娥。
月娥是凌壽救回來的,在她心中早把靈王當成主子,靈王的吩咐就是命令。不過凌壽夫婦一直視她為親妹妹一般,他們的兒子自然要尊稱她一聲小姨,即使後來月娥下嫁給了丁邦,她的身份仍然沒變。
月娥點了點,知道他們父子有話要說,她就將凌厲交給凌壽,隨後就抱著蒙二離開了。不過她還是聽到了凌壽對凌厲說的話:「厲兒,你母親回來過,不過她有事又匆匆離去了,這一次要等很久之後才能回來,所以,要等你長大了,父王才能帶你去找她。」
凌壽的練功房是在靈王府的最北面,經過改造的靈王府外觀就是一把拉開的弓和箭,箭所指的方向就是南面的宇文門,其含義不言自明;而練功房是在靈王府箭尾的部位,它向南是一段五百米長的走廊,過了走廊便是靈王府的議事殿,議事殿是靈王府的重地,這裡不光設有靈王的書房,還有議事堂、得月樓、藏寶樓等等,靈王府大多數的貴重物品都收藏在這裡。
議事殿東西兩側各有一條過道,分別通向東苑和西苑,東苑是靈王府府內的人居住,而西苑則是用於接待賓客。再往南三百米,是靈王府的練武場,每日清晨,這裡都會聚集很多修煉者在練習基礎。
練武場向南八百米則是靈王府的主殿,主殿南北縱橫五百米長,它的南北兩面各有一扇大門,它們與主殿相距都是三百米。出了南門會有一個十字路口,它向南兩百米就是靈王府的正南門,正南門上方是一個三角形的樓閣,形狀宛如開弓箭的箭頭。
凌壽抱著凌厲朝議事殿走來,正好遇上嘯狼等人,見眾人的目光都很異樣,凌壽便笑道:「你們都在啊,那很好,先去大殿,等會兒我有事要宣佈。嘯狼、高首,你們二人前去通知其他人,方嵐帶其他人先去佈置一下。」
眾人領命而去,凌壽見到人群中的丁邦時,又補充道:「丁邦,你跟我去一趟書房。」凌壽說著就放下凌厲,讓他跟著大家去大殿候命。
丁邦有點疑惑,靈王在眾人之中為何會偏偏選上他,無論怎麼排位,他丁邦都很難有機會接任務。不過看凌壽的架勢是非他不可的,他自然就跟著凌壽走了。
待兩人進入凌壽的書房後,凌壽就讓丁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隨後他就閉目養神恢復一下內功。僅僅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書房外又進入一個人,她的懷裡抱著一個嬰兒,來者正是月娥和蒙二,他們是繞遠路過來的。
丁邦一見到月娥懷裡的嬰兒,連忙問道:「這孩子是?」
不等丁邦往下想,月娥朝他微微笑道:「你也在啊,快去把門關上。」
丁邦關門之時,凌壽也睜開了眼睛,他看著眼前兩人,懇切道:「丁邦、月娥,我把你們叫來,是我有事求你們去辦。」
不等凌壽說下去,月娥搶道:「大人,別這麼說,我的命都是大人您救回來的,您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月娥義不容辭。」
丁邦一下子就明白自己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他斬釘截鐵地說道:「靈王,你有事儘管吩咐就是,只要我二人能辦到,絕不推辭。」
凌壽停頓了片刻,直言相告:「我想讓你們待我照顧蒙二,他是凌門的繼承人,事關凌門的未來,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此時此刻,丁邦已經知道他的身世之謎,他清楚自己是如何逃過石勒的毒手,凌壽只需提點一下,他們二人就能明白凌壽是怎麼想的。兩人齊聲道:「大人放心,只要我們二人中還有一人活著,就不會讓蒙二少主少一根頭髮。」
丁邦是石開達的獨苗,凌壽不准他隨軍出征,委派這樣的任務給他,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靈王府人多嘴雜,縱使靈王等人再英明,也不可能將事事都處理很公正,所以,丁邦就直言相問:「靈王,那你可為蒙二少主選好落腳點?」
凌壽心中一怔,丁邦所提的問題是他沒預料到的,因為師妃暄也沒交代要他們去哪裡。凌壽就如實回答:「沒有。丁邦,關於蒙二的事就交有你們二人全權負責,我的要求就是讓他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在他未能自立以前,你們不得說出他的身世,以免他放縱自己,從而荒廢了學習。」
丁邦點頭應予,道:「屬下明白,那我們告辭了。」
在靈王府當差多年,凌壽的個性,丁邦自然很瞭解。凌壽讓問題簡單化,也是讓丁邦他們有更多的選擇,至於月娥就不用考慮了,無論凌壽下達什麼命令,只要不違背倫理道德,她就是明知會死也會奮不顧身去完成任務。
「且慢,這枚戒子裡有些錢,你們戴著吧。」凌壽說道,「蒙二就拜託給你們了,好好照顧他,也照顧好你們自己。」凌壽再次將目光投向蒙二時,他已經睡醒了,凌壽說服了自己,背對著丁邦夫婦道:「趁現在沒人注意,把他抱走吧。」
正當二人踏出書房時,凌壽又想起了一件事,連忙道:「丁邦,你到門外候著,我還有事要交代月娥。」
此時,丁邦正想替月娥分擔蒙二,順便確認一下他的性別,這可關係到他的未來,所以,他很自然地接過了蒙二。月娥轉身向凌壽走了,見凌壽眉頭一皺,她低聲問道:「大人,你還有事沒吩咐?」
凌壽同樣低聲道:「我這裡還有一枚虛空戒是交有你保管的,你要發誓這事不能讓丁邦知道。」
月娥斬釘截鐵道:「大人,當年你和王妃出手相救,月娥一直銘記在心,這些年本想報答你們,可是一直沒盼到機會。所以,大人有什麼事就儘管吩咐,月娥保證不會讓蒙二少主受一點委屈的。」
凌壽就囑咐道:「這不重要,月娥。但有一事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准丁邦抱蒙二,更不准其他人去抱他,能抱蒙二的只有月娥你一人。」
這時,丁邦爆笑道:「嘿,他還真是個男孩,留著紅色的頭髮,真叫人喜歡死了。」
聞言,凌壽眉頭一皺,突然就覺得自己很卑鄙,他竟會對月娥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