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也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回到家，我見到了久違的紀東磊，他說他在雪峰呆了大半年有一次因為雪崩差點死掉，然後他發現自己愛昔颺勝過攝影所以他回來了。
昔颺帶著紀東磊離開了，臨走前她就說了一句「對不起。」
最熱鬧的時候這個房間裡有三個我愛過的女人，現在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我向老闆遞了辭呈，不過人還是繼續留在了上海，學校也不急著回去，我想在這個有過方小梅氣息的城市裡盡可能多呆一段時間。
2010年5月1日旅遊晴
出國簽證的事情辦妥了，方小梅的肚子漸漸凸顯出了一個孕婦該有的樣子，好像一個月前所受的妊娠的痛苦也不再那麼難受了，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環。
零最近也確實忙得夠嗆，一些出國前的準備工作，項目要交接，還有學術報告。不過零沒有忘記滿足方小梅出國前的最後一個願望：在離開前去一趟鼓浪嶼。
鼓浪嶼位於廈門島西南隅，因海西南有海蝕洞受浪潮衝擊，聲如擂鼓，明朝雅化為今名。島上氣候宜人四季如春，無車馬喧囂，有鳥語花香，素有「海上花園」之譽。
方小梅早些年就想去了，高中的時候夢想著住在上海享受張愛玲式的上海小資到了大學條件充裕又是海南、瀋陽滿中國的跑，可惟獨鼓浪嶼還真給錯過了。
其實也不是錯過，只是那會兒我和她約定過的，不過出了傻雯那件事然我一個人跑到了上海，她也沒心思，全當是散心在廈門兜兜轉轉又回了杭州。一步之遙的鼓浪嶼，也就這樣錯過了。
後來我們在一起，鼓浪嶼又被提上了議程，這個五一的旅行本來是我和方小梅全當是大學畢業前的紀念旅行，也為了兌現那個約定。
誰曾想……
方小梅本來也說要去走走的，可零前陣子實在是忙，後來有一次吃飯的時候零突然問了「要去哪玩」，方小梅不假思索就答了鼓浪嶼。其實說出這地方，她就有些後悔了，不過她不能向零解釋說因為本來是和我約定的地方，要再換一個地方。
既然打算把我當成回憶忘記，就下定決心愛眼前的男人。
因為之前就來過一次，零沒有選擇跟團而是讓方小梅充當起了這一次的導遊工作。穿梭在鼓浪嶼的小巷子裡，儘管方小梅已經有差不多四個月的身孕了，可她的動作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時不時拉著零跑差點沒把零嚇一跳。
「慢點！小心看路！」這時候的零一點沒有一個一米八幾個頭大男生的帥氣，而是滿懷擔憂地照看著方小梅，時不時出言提醒，倒像個男保姆。
「零，就快到了！」
「什麼？」
「Naya！」
「嗯？」
「一家咖啡旅館，我之前住過的地方。」
「呵呵，那很特別麼？」
「我喜歡他們店門口的那個裝飾物，一隻叫張三瘋的貓。」
「貓？一個裝飾物也有名字？」
「所以它很特別，不是嗎？呵呵，老闆娘一定還記得我，因為我說過如果我再來一定還要住在她那。」
「呵呵，那的咖啡正宗麼？」
「絕對不會讓你失望！」方小梅回過頭的那一下突然有點恍惚，拉著自己手的零突然變成了另一張臉孔，「樂子……」
「嗯？」
「呵呵，沒什麼，我們快走！」方小梅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慌張，就好像是對善良的零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錯事。明明和零在一起，為什麼突然又想起了某人。以前她就在某人的懷裡講過Naya，講過這只可愛的張三瘋還有那地道的咖啡。因為某人喜歡咖啡的緣故，方小梅還特別說過同樣的話「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老闆娘果然還記得一年多前住在她這的方小梅，她好奇地打量著方小梅身邊的零，在老闆娘那模糊的印象中，眼前這個可愛的姑娘那時候出現在她面前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測的傷感和無奈，然而今天在方小梅的眼中卻是極力掩藏著的失落感，可這姑娘明明是在微笑著，身邊的男孩子很陽光，而且應該是有身孕的人了。
為什麼呢？
「你丈夫？」
「不，我是她男朋友。」
老闆娘是過來人，儘管充滿好奇，不過對於一個在她旅館僅僅住過一次只是給她留下了比較深刻印象罷了的方小梅，她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而是吩咐夥計專門給方小梅和零送上了兩杯免費的熱咖啡。
「一間房麼？」登記的時候，老闆娘好心又問了一句。
「不，兩間單人房。」沒想到開口的竟然是零，他那陽光般的微笑，連老闆娘都差點有些暈乎，這可真不是一般有魅力的男孩子。
整理完行李，零又謹慎地思量著晚上方小梅可能有需要用到的東西，一邊喝著熱騰騰的咖啡。
「咖啡不錯。」
「呵呵，我的介紹不差吧！」
「嗯，我給你出去再買點東西吧，一天下來你也累了，你先休息一會，我們再出去走走。」
「零，其實你不必要兩間房的。」方小梅歉意地看著零，儘管自己已經下定決心要愛他了，可是好像還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阻止著某些事情的發生。
「沒事的，小梅。我只是希望有一天，當我們出國之後你真的可以忘記他，那我就心滿意足了。」零的聲音很輕，卻有著讓人倍感舒服的力量。他從來沒想過馬上可以得到方小梅的心，那個心房裡依舊住著另外的一個男人。他只是希望有一天，真的會有這樣的一天，方小梅的心裡存在著他，一個完完全全屬於他的方小梅。
兩個人一住就是五天，第一天循例參觀了鼓浪嶼的名勝古跡，但是鼓浪嶼身上背負的太多歷史記憶反而讓兩個人的參觀失去了一些年輕人擁有的浪漫；第二天在方小梅的建議下，去了一個叫趙小姐的店裡，吃著燒仙草，幾乎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寫明信片，寫了很多，有一張被祝福的叫莊天樂；第三天買了出島的船票，從鼓浪嶼跑到了廈門，穿梭在南華路的各個弄堂，尋找一間間美好而又溫暖的咖啡廳。直到晚上，在霓虹燈下的中山路，方小梅徹徹底底享受了一回廈門、福建的特色小吃；之後的兩天終於是逛累了，方小梅反而決定留在旅館裡，只有在傍晚時分才跟著零一起在沙灘上慢慢散步，享受落日餘暉裡不可思量的寧靜。
「你還在想他吧？」儘管是一起走在軟軟的沙上，可是兩個人卻是連拉手都沒有，如果不是零「男朋友」的身份，看上去朋友多過戀人。
「對不起，零。」
「你們以前來過？」
「我來過，他沒有。不過我們以前說要一起來的。」方小梅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對於零她希望自己至少多一點公平的對待。
「他真的很幸運，有一個那樣愛他的你。」
「也許吧，其實我總覺得我們倆個走到了各自的如今這一步，上天從來不曾虧欠過我們什麼。只是這個結局，是命吧。」方小梅歎息地望著落日下的大海遠處，那海平面模糊的影子，是你吧，莊天樂，我的思念。
「喂——」方小梅的手機一直在零這，用零的話說擔心輻射對胎兒造成傷害。「小梅，有個女人找你，叫昔颺。」
「方小梅，也許你會意外為什麼我給你打了這個電話，不過我是想和你道歉的。」
「道歉？」
「紀回來了。」
「你的意思你又要離開樂子了麼？！你怎麼可以這樣！」
「其實我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和紀回到杭州了，只是我掙扎了很久才決定應該給你打這個電話。」
「什麼？！」
「紀向我求婚了，我答應了。」
「你答應了？！那樂子怎麼辦！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還愛他不是麼？」
「這個不需要你管，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難道你想這樣報復樂子麼？」
「報復？」
「這就是你的愛情麼？！」
「我愛了，現在該是我還給你的時候了，方小梅。那個聖誕夜的晚上我們什麼也沒發生過。」
「什麼？！」
「樂子還是清清白白的一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是恨我麼？」
「因為我愛他，真得愛上了他，可是他只愛你了，方小梅。我唯一後悔的或許是為什麼我早之前沒愛，現在愛卻再也不能回頭了。我想你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他的，，只是你騙了我也騙了他，是麼？」
「……」
「你不應該離開的，他愛得是你，現在既然聖誕晚上什麼也沒發生過，你根本沒理由離開了，不是麼？」
「聖誕夜真得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說沒發生就是沒發生，我只是想謝謝你，幫我和樂子說一下我要結婚了。」昔颺並不願意再說下去，聲音那一頭明顯帶著哽咽，結婚不是應該讓女人快樂的事情麼？愛了，只是愛遲了吧。
「零，對不起。」方小梅歉意地說出了電話的內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雖然昔颺說了聖誕晚上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可她直覺裡好像又不是那樣的。
「其實我早應該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是麼？」零苦澀地咧開嘴，方小梅第一次覺得陽光的零這一刻好像在下雨了。「那你準備怎麼做呢？「
「我想回上海。「
「不去找他麼？」
「我們約定好的，有一天如果我們分開了，我會靜靜等在原地，等他回來。上海，我想在我男人準備奮鬥的城市裡，給他生下我們的孩子，然後靜靜地等。直到命中注定，我們再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