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你即使有千般不好，萬般辜負，畢竟是我愛過的人。
方小梅看著醉倒在床上的莊天樂，垂下頭沉默，如果她不明白，也不會覺得淒涼。愛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聰明人還是笨蛋，愛上了，都成了飛蛾。誰都知道飛過去會成為飛灰，但那又怎麼樣，百年之後，不管燃燒過與否，我們都將成為塵土。
縱使流淚的時候總會恨恨地說「笨樂子」、「臭樂子」、「混蛋樂子」，可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夢裡他還是那個擁抱著自己最溫柔的男人。
方小梅不傻，零的愛她都明白，可眼前這個男人呢？
愛了七年，難道要用另一個七年忘記麼？
2010年1月17日那是夢麼？晴
這是一家就在莊天樂家不遠處的旅館，零雖然很高大但馱著一個喝醉酒的男人還是累得一身大汗。
「謝謝你，零。」方小梅歉意地看著眼前無論什麼時候都充滿著陽光的男人，他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我愛你，國中畢業的時候、高中三年甚至大學這幾年，可分明在他站在自己身後的時候，他的目光從不曾移動過絲毫。
零可比醉倒著的莊天樂來得溫厚而忠實多了。
為什麼自己會傻傻地喜歡這樣一個看似平庸而不突出的男人，喜歡一個滿肚子花花心思看上去愛著一個心裡還會住上幾個女人的男人，而不是零。
還近乎幼稚地愛了七年。
「零，我是不是很傻呢？」雖然柳楊兒也在，可是方小梅早已經習慣了自己作為莊天樂女人的身份，接過毛巾輕輕地擦拭著他的額頭。
「如果你傻，那我不是更傻麼？」零自嘲地搖了搖頭，有時候他真羨慕莊天樂，雖然更多的時候在聽方小梅講述他的愛情的時候帶著悲傷和同情，可也只有他讓一個女孩成長為女人一等就是七年。
自己呢？
七年後回來然後又七年，小梅，我唯一不曾開口的「我愛你」只是因為你從未真正轉身凝視過我，我怕，怕你聽不到。
「你真準備和零出國麼？」柳楊兒找到方小梅是她決定退出莊天樂感情世界的那天，如果她早一些知道方小梅如此堅決地離開，她可能會猶豫著不把話講得那麼絕。方小梅至始至終沒告訴她為什麼突然下定決心離開，而莊天樂那邊更是不可能說，她也不會傻到去問昔颺（如果對方小梅只是在關於一個男人zhan有權上的敵視，對昔颺則完全屬於討厭了，打從心眼裡不喜歡的那種）。
話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柳楊兒就是這樣一個個性。
「嗯。」她總是叫莊天樂不要逃避，可一旦問題涉及自身的時候，在她萬般無措的時候，她能夠想得的只有零，逃——她開始明白為什麼莊天樂總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面對自己的愛情了，這確實是短時間裡最佳的辦法。
「決定了麼？」零有些不肯定地看著方小梅，荷蘭這可不是旅遊，他被推薦去進行一個項目，時間大概要幾年，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以前也有去過，他甚至想過如果可以會帶著自己心愛的人在這個風車的王國長久居住下去。
「嗯。」方小梅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莊天樂，「今晚我想陪他，你們先回去吧。」
零沒有多說，理解地走了出去，既然有了方小梅的答案，他覺得再等一段時間又何妨呢。
「你……他……」
「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我還是不想說。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對他，一個女人如果不能靜下心來等，確實會是一場無果。零的出國計劃大概要到六月才能成行，我也希望在這段時間裡尼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我會的。」
「你會遇到一個比莊天樂更好的男人，若干年後在你的記憶裡，他僅僅是初戀的陣痛了。」
「我……」柳楊兒不知道怎麼說，她或許也明白自己的愛情是真的結束了，剩下的時間就是要努力忘記這個男人。
方小梅還是很耐心地擦拭著莊天樂的臉龐，紅通通的樣子，明明酒量不大，喝這麼多不是傷害自己麼。
「小梅……小梅……」
「現在才想起我了麼？那為什麼……為什麼又……又要和那個女人……」柳楊兒走的時候輕輕地關上了門，她知道或許這是莊天樂和方小梅相處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小梅，我好想你，你在哪呀？」
「我就在這，傻瓜！」方小梅越聽心越是承受不住的痛，她只能輕輕靠在莊天樂的胸膛，此刻他的每一聲的呼吸、每一下的心跳強而有力地砸進方小梅的心窩，她怕，怕再聽下去自己又要淪陷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裡。
「別……別走！小梅！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別離開我小梅！」方小梅起身的那一瞬，莊天樂的一隻手突然緊緊抓住了她，她有點踉蹌地再次倒進了這個要逃離的男人的懷抱。
吻，帶著酒精的熱吻，方小梅不知道莊天樂到底有沒有醒，她只能一動不動地接受著眼前的男人醉人的吻。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方小梅反覆提醒著自己再也不能陷入眼前男人的愛情牆圍，她選擇了一直無聲的零，她會去荷蘭，也許會是一輩子。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我只是一個簡單渴求被愛的女人，別人看我的七年說我足夠堅持和偉大，那又如何，到頭來一個晚上就輸了一生。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如果上帝允許，我只想在最後和他呆著的夜晚，唯一放縱地愛一回，我只是一個想要被愛的女人。
方小梅哭了，她不知道眼淚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意識到這一夜自己不可避免的蛻變。如果大多數女人一生中遲早會有這樣一天，那麼，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淚水中還有喜悅，因為她最完整無缺的一切，在她最美麗的時候，最美好的年華里交付給她最愛的男孩，想到這個的時候，悸動代替了微弱的掙扎，連疼痛也是變得意味深長。
上帝是智慧的，他讓女孩的第一次在男人的入侵下感到不可抑制的疼痛，因為快樂是轉瞬即逝的，唯有疼痛可以銘記於心，她可以忘記一個給予了她最強烈快樂的男人，卻永遠忘不了最初的那個人給她的疼。
我要走了，我會永遠記得這個夜晚，我的第一次，我的男人。
莊天樂。
我要走了——記得我們約好的：假如有一天我們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樣。
我的男人。